不可抗力_分節閱讀_12
可他就是比任何人都更能讓謝炎覺得心疼。 唉,那時候小念一定很痛吧,連道歉都道得那麼干巴巴缺乏誠意的自己,一定讓他覺得很委屈。 但,但是,我也是沒辦法,謝大少爺長到這麼大,“對不起”這三個字用過幾次啊? 當然熟練不起來。 老媽盡在那邊話家常,說些有的沒的,聽得他極其不耐煩,好容易等到一句和他有關的:“要不要和小炎說兩句?” 謝炎居然有點緊張起來,正準備從善如流地過去接過話筒,卻聽到老媽又“恩”了一聲:“不用麼?那好……” 電話喀噠一聲掛上的同時電視屏幕也“嗶”地猛閃了一下變成漆黑一片。 謝大少爺咬牙切齒捏著遙控器,有拿它把液晶屏幕砸出個大洞的沖動。 他居然不想跟他說話?!好大膽子…… “說來也怪,你們以前明明那麼熱絡,才幾個月不見就生分了,這人也真是容易變……” 謝炎哼了一聲,滿腹無名之火,站起來怒沖沖往樓上走,回到臥室一把抓起電話撥了一大串號碼,一接通就吼:“喂!” “……”舒念怔了一下就分辨出那人的聲音,“少爺……” “你剛才居然不想跟我說話!”謝炎絲毫沒發覺自己的控訴活脫脫像個怨婦。 “……啊,因為沒什麼特別的事情,所以就不麻煩了……少爺找我有什麼事嗎?” “呃,這個就算了,我問你,為什麼這麼久都不打電話回來?!” 舒念沈默了一下,才回答:“抱歉,最近比較忙……” “哦……忙得夜不歸宿?到早上也回不來?”謝大怨婦語帶嘲諷。他有次半夜實在睡不著,打電話過去,借口都編好了,結果居然沒人接,把他慪得半死,邊猜疑舒念到底去哪里鬼混,邊隔五分鍾就惡狠狠地重撥一次,第二天殺氣騰騰頂著黑眼圈去公司,臥室的電話順便也換了臺新的。 “……抱歉,我這段時間都在住院,今天才回到家。” 謝炎一時有些發怔,這才注意到他聲音里極力掩飾著的虛弱和疲憊,“什麼病,很嚴重?” “沒什麼,發燒而已……前幾天偷懶不去醫院,熱度一直沒退下來,所以後來就麻煩了點。不是大事,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謝炎覺得心里又有點發疼。 舒念一直是個不會訴苦的人。 想也想得出來,他哪里是偷懶才不去醫院,分明是不敢去,傷在那種難以啟齒的地方,一個人,連上藥都做不到,舒念身體本來就不好,那個晚上可能真是把他傷得很厲害。 住院住了那麼久,怎麼可能真像他輕松說的“麻煩了點”那麼簡單。 至於其他的,比如在那里人生地不熟,東碰西撞,用一口蹩腳的英文磕磕碰碰地熬過這幾天的苦楚,他更是半個字都不會說。 “小念。”謝炎懷疑自己當時一定是發瘋了,才會把他送走。 “是。” “你回來吧。” “……”舒念好象苦笑了一聲,“少爺,您又在說笑了。” “公司最近事情很多,我需要幫手。” “少爺,大家學歷都比我高,隨便誰都比我強得多。我現在回去,其實也幫不上您什麼忙。” “怎麼會,你做了這麼多年,比他們有經驗,”被用自己以前說過的話堵了回來,謝炎有點發急,“那群人沒一個能比得上你。” 舒念靜默了半天,嘆了口氣,輕輕地:“少爺,您就別再戲弄我了。” 謝炎沒反應過來,那邊已經恭敬地道了晚安,然後掛掉電話,留下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只剩下單調長音的話筒。 舒念居然不聽他的話?! 這個認知讓他倒抽一口涼氣。 這天晚上很幸運,沒有再做春夢,因為他終於又失眠了。 舒念最後卻還是不得不辦了退學手續,提早回來。 在倫敦舉步維艱,為了所謂的求學而辛辛苦苦挨過的這幾個月,似乎都只不過是場鬧劇,都只不過是因為謝炎一時的心血來潮。 他只能卑微地請求“別再戲弄我了”,但是只要謝炎高興,想怎麼變著花樣戲弄他,還不是謝炎一句話說了算。 原先是公司派他出去進修,現在公司因為臨時計劃有變,要求他即刻退學回國,所有費用及損失都會做出相應賠償,他不過是謝氏一名小小的員工,沒有不服從安排的理由。 收到那麼義正言辭的公式化命令,舒念也不生氣,只是苦笑,稍微有點疲憊。 反正謝炎對他,從來都是這樣。 從小到大都是把他當狗一樣耍著玩,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高興了就賞根rou骨頭,不高興就踢兩腳叫他滾開。 其實,也習慣了。 雖然到現在為止,兩個人之間,十幾年都已經過去了,可謝炎還是那個任性霸道的小少爺,他也還只是那條寵物犬的替身而已。 以後也不會變。 “小念!” 謝炎再見到他,好象真的挺高興,沖上來就要來一個大擁抱,他忙後退兩步躲開了,恭敬地鞠躬:“少爺。” 以前還大著膽子,敢對謝炎抱著那麼點不堪的希望的時候,稍微親密一點的肢體接觸,都會讓他偷偷地滿足上好長一段時間,覺得自己再幸福也不過如此了。雖然可恥,但是還可以隱約做一點幻想,偷偷憧憬一下以後可能有的將來。 但現在不一樣,他已經知道那種將來是根本不可能存在了。 謝炎都已經說得,做得那麼肯定又明顯,完完全全的冷漠和拒絕。連抱都已經抱過他了,卻還是嫌棄他,所以,真的是完全沒有希望,真的是實在不能不死心了。 所以覺得,也許離那個人遠一點,對自己反而是一種寬容。 靠得越近,越是張口結舌,不知所措,露出癡呆的表情,做愚蠢的事,繼續有傻氣的夢想。 總不能,一輩子都過這樣可憐的人生。 第11章 謝炎覺得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沒錯,舒念是如他所愿地回來了,照著他的意思繼續住在他隔壁,依舊負責他的一切瑣碎事務,滿足他的大堆無理要求,還是和以前一樣溫順沈默,和以前一樣聽他的話,對他恭恭敬敬。 但是,他就是覺得不大對勁。 好象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明明是同一道菜,出自同一人之手,原料和做法都和之前沒什麼不同,但嘗到嘴里,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害他不是吃不下,而是吃不飽= = 比如說現在,本來應該坐著悠閑地等舒念把咖啡和點心送出來,隱約看著廚房里晃動的人影,卻突然覺得一陣饑餓,居然還咽口水,忍不住摒棄“君子遠庖廚”的原則,慢吞吞蹭了進去。 背對著他忙碌的舒念還是一如既往地清瘦,款式簡單的毛衣穿在身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頭發剛剛剪短了,低下頭的時候就露出修長得有點蒼白的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