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襦裙憑空出現，不偏不倚地砸到了蘇拾一的腦門上。

    “……”

    正是那件落在涼亭中的襦裙。

    “穿上罷。”

    美人jiejie翻身坐到一邊，掀起一旁的薄毯蓋到她的身上，眉眼微彎，神情鎮定自若地看著她。

    仿佛方才就只是片刻的意亂情迷。

    “穿上……”蘇拾一半坐起身，抖了抖襦裙，轉眸無辜地望著她，“穿上怎么生小龍？”

    她揪著襦裙的模樣委屈得像個被拋棄的小媳婦兒。

    “生小龍？”美人jiejie揚起唇，看著她的眼神似笑非笑的，“我現在可生不出小龍。”

    她伸出手，自自然然地將蘇拾一身上滑落的毯子向上提了提，語氣平和又隨意，“自古人族與魔族便是勢不兩立。”

    “你呢，你喜歡魔族還是人族？”

    口吻是無意提起，又隨口一問。

    蘇拾一快快地穿好衣裳，掀開薄毯向旁邊坐了坐，拉著她的衣袖很奇怪地問，“我一定要喜歡他們嗎？”

    “不一定。”

    妄聽瞥了眼被拉住的袖口，停頓了一下，偏過臉去看軒窗外的風景，唇角帶著無奈地笑，“不一定要喜歡。”

    也是，人族與魔族對妖獸一族多少都有著不軌的心思……何況是神獸。

    怎么會喜歡呢？

    “我確實喜歡不起來。”

    蘇拾一牽過她的手，捏著她又軟又粉的指尖把玩，口吻極其認真地跟她分析著，“人族相較于魔族，心胸過于狹隘，而魔族……”

    話到這里，語氣微頓。

    蘇拾一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石頭憨憨。

    她輕笑了一聲，“而魔族與人族對比來看，會呆傻蠢笨一些。”

    下巴倏然被人捏住，蘇拾一被迫抬起頭，抿著上揚的唇角無辜地望著她，“唔？”

    “小崽子。”

    美人jiejie眼眸微瞇著，手指松開她的下巴，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說……”

    “說什么？”

    蘇拾一手指勾著她垂下來的的袖角，唇邊掛著柔柔的笑，眼睛瑩潤澄澈。

    很期待美人jiejie接下來的話。

    她那模樣傻兮兮的，要是露出尾巴來，估計會搖得生出風來。

    有點兒想看。

    妄聽眸光微閃，抬手捏著她臉頰上軟軟的rou，語氣溫溫和和的，“你說我心胸狹隘，還說我呆傻蠢笨。”

    嗓音又輕又緩，好像沒有不高興的意思，就像是平常聊天那樣。

    “……”

    又好像比平時更加柔和一點兒。

    蘇拾一眨了眨眼，見她在自己的掌心上不知道畫什么字符，索性攤平手，任她畫著。

    想了想，蘇拾一開口：“我覺得你理解得不對。”

    美人jiejie點了點頭，“哦。”

    似乎并不介意她說了些什么，仍舊專心致志地畫著字符。

    蘇拾一不認識那些奇形怪狀的字符，可就是覺得哪里怪怪的。

    看著看著，尾巴根莫名有些癢。

    蘇拾一皺了皺眉，強行忽略掉了那抹不適感，頓了頓，還是繼續解釋：“我知曉盤古大陸廣袤無垠，也聽聞人魔兩族勢不兩立……”

    話還未說完，面前的美人忽然抬起眸來，笑吟吟地看著她。

    淡金色的字符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融入肌膚。

    冷白色的肌膚上，銀藍色的鱗片忽閃幾下，額角一陣麻癢。

    蘇拾一下意識地伸手去捂住額頭，不出所料的摸到一對小小的、有點兒軟的龍角。

    身后的尾巴還在無意識地晃動著，愉快極了。

    美人低笑一聲，歪了歪頭，目光掃過她的身后，如愿以償的見到了那搖得歡快的尾巴，唇畔笑意愈深。

    蘇拾一懵了懵，瞬間明白了她方才在她掌心上寫的字符的用處。

    妄聽彎著唇，眼眸含笑，“怎么不接著說了？”

    “還說什么，”蘇拾一放下手，撇開眼，不是很高興的鼓了鼓臉頰，“說你戲弄我嗎？”

    嘴上說著硬氣的話，余光卻在偷偷瞧她。

    美人jiejie湊近過去，拂了拂她有些凌亂的銀藍色長發。

    “古書上講，龍族貴為神獸，千年難得一遇。”

    “如此難得，”她長睫半垂，整理了一下她略偏的衣領，語調平靜又認真地說著玩笑話，“我戲弄一番又有何妨？”

    下一秒，手腕被人攥住。

    蘇拾一握著她的細腕，唇角重新翹起，“你見過的龍只有我？”

    妄聽靜靜看了她幾秒，彎了彎唇，“那倒不是。”

    話音剛落，便見眼前人的唇角驟然下垂，連帶著眼角也垂了下去。

    “……”

    尾巴也不晃了，滿臉都寫著不高興，委委屈屈的。

    不高興歸不高興吧，又不想松開她的手腕。蘇拾一皺著眉，慢吞吞地，帶著試探的語氣問她：“……你還像這樣，戲弄過別的龍？”

    像……這樣親密的戲弄。

    “人也沒有，魔也沒有，妖獸也沒有。”

    美人jiejie眸色柔和，語氣低緩，話里是難得的直白，“只有你一個小崽子。”

    蘇拾一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唇角高高揚起，嘴上卻說：“你可不能騙我。”

    “不騙你。”

    停頓了幾秒。

    妄聽漆黑的眼眸靜靜地望著她，不動聲色地問：“我若真生不得小龍，你可還對我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