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節閱讀_235
“正是!” 一邊說,趙緯一邊昂起了頭,端得是正義的代表,清高耿直。 孟清和哦了一聲,繼續問道:“還說定遠侯如此行徑,是因長輩不教之故?” 趙緯正要點頭,心頭卻是一跳,對危險的直覺讓他瞬間變得警惕,“興寧伯此言是為何意?” 孟清和略感可惜,果然能當出頭椽子的也不全是傻子。可事到如今,容不得趙緯脫身。不先把他踩趴下,后邊一串怎么拎出來? “趙給諫只需要回答孟某,是還是不是?之前有沒有說出這句話?”見趙緯遲疑,孟清和又加了一句,“滿朝文武都看著,陛下也是明察秋毫,趙給諫可別知錯犯錯,不然,欺君罔上四個字,孟某就要還給你了。” 趙緯目閃寒光,臉色陰沉,眼角余光掃過站在他身邊的“戰友”們,一甩衣袖,大聲道:“便是如此,又如何?!前定遠侯沈良不修身,不齊家,多次被太祖高皇帝訓斥,滿朝皆知,乃是不爭的事實!怎么,興寧伯要為沈良討個公道?認為太祖高皇帝斥責沈良有誤?” 趙緯冷笑,轉身對龍椅上的朱棣道,“陛下,臣要參興寧伯對太祖高皇帝不敬之罪!” 話音剛落,立刻得到了文官們的響應。 “臣參興寧伯大不敬!” “興寧伯不敬高皇帝,應除爵!” 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壓下來,諒你有一千張嘴也休想脫罪。 為定遠侯出頭? 這就是下場! 敢同滿朝文官作對,就是與天下讀書人為敵,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 今日,文官們是打定主意要將沈瑄參到除爵,興寧伯自己跳出來,就別怪他們順便一起拉下馬。 都是武官,也都是跟隨今上起兵靖難,據聞同高陽郡王也交情不匪。 想到高陽郡王,少數人雙目微閃,正愁找不著機會,興寧伯自己找死,可怪不得別人! 趙緯等人如看死物的眼神并未激怒孟清和,龍椅上的朱棣也沒發話,顯然不打算如了趙緯等人的愿。 孟清和仍然在笑,只是笑中帶了更多的冷意。 站在沈瑄身邊,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用不著生氣,找死的是誰,很快就能見分曉。 “對太祖高皇大不敬?”孟清和搖頭,反問道,“趙給諫親耳聽到了?” “本官親耳所聞,當殿同僚也是一樣!興寧伯還想否認嗎?” “趙給諫當然聽錯了。自始至終,孟某只詢問了諸位參奏沈侯的條陳,哪一句提及了前定遠侯?” “興寧伯曾言定遠侯之長輩……” “對,孟某的確提及定遠侯之長輩,但諸位如何認定孟某說的一定是前定遠侯?” 孟清和笑了,笑得很是純良,“既然再次提到這里,那不妨多問一句,趙給諫及諸位參奏定遠侯立身不正,有長輩不教之故,沒錯吧?” “這……” 言官們有些猶豫,只要不傻的,都能發現孟清和死咬住這句話不對勁。 反應更快的,如楊士奇和楊榮已是臉色驟變,想要出言挽回,已經來不及了。 不等趙緯點頭,一個愣頭青已經代他出言,“便是如此,興寧伯有何話說?!” “哦……”孟清和拉長聲音,意味深長的看著出聲的愣頭青,“敢問這位,姓甚名誰,什么出身?”說著,故意敲了敲腦袋,“孟某對無關緊要之人一向沒多少記性。” “你!”愣頭青大怒,憤然道,“吾乃建文二年進士,二甲十六名!戶科給事中……” “建文二年?” 在孟清和憐憫的目光中,愣頭青終于察覺到不妙,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臉色發白。 “陛下,臣不是,臣……” 自靖難起兵,朱棣就不再采用建文年號。登基之后,更是詔令天下,改今年為洪武三十五年。 當殿說自己是建文二年進士,還自以為得意,這是沒有擺正心態,犯了嚴重的思想錯誤! 往大了說,是不是懷念建文,對今上不滿,想造反? 愣頭青抖如篩糠,還想解釋幾句,永樂帝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冷聲道:“拖下去。” 殿外的大漢將軍如虎狼一般奔入,鎧甲摩擦聲似直接砸在言官們的心頭。 右班武將們各個摩拳擦掌,眼帶殺意。 若非顧忌身份,他們很樂意替代大漢將軍的工作,把殿中蹦高的言官全都拖下去,大嘴巴子招呼! 愣頭青被拖走了,從其慘叫程度來判斷,大漢將軍們對工作相當盡職盡責。 奉天殿中,言官們都有些愣神,很多人開始后怕。他們只是一股腦的想要參倒沈瑄,壓制武官,壓根忘記了今上不是個能被輕易左右的天子! 如果朱棣好說話,也不會舉旗造反和侄子搶皇位了。 被拖下去的愣頭青明顯是個警告。 皇帝在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他的地盤,他做主! 管你是給事中還是御史,惹怒了他,該拖不耽誤。 不少人萌生了退意,趙緯心中不祥的預感也愈發強烈。 可有人不容許他們后退,一步也不行。 “趙給諫,”孟清和的聲音清朗,說話的語速不快也不慢,聽著十分舒服,可話中的內容卻讓趙緯等人慘白了臉,“趙給諫知道定遠侯是什么身份?今上義子,太祖高皇帝義孫!” “趙給諫參奏定遠侯上梁不正下梁歪,到底是對誰有意見?” “定遠侯違制,修身不謹?定遠侯年少從軍,隨今上出征漠北,靖難除jian,被今上多次夸獎麒麟兒!且家宅府邸均為今上所賜,府內護衛之數由今上親定,何來違制一說?又何來不正不修?” “相反,”孟清和冷笑,“趙給諫身為從七品,府宅三門三架,門上不是鐵環,而以黑油錫環,違制的到底是誰?!” “太祖高皇帝《御制大誥》中典例記載,官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以趙給諫所行,剝皮充草亦不為過!” 說到這里,孟清和刻意頓了頓,目光掃視殿中言官,尤其是剛剛叫囂最歡的幾個,高聲道,“太祖高皇帝明令典章,官員品級俸祿,家宅妻眷,詳列條目。諸位在次參奏定遠侯種種,想必都是修身齊家,兩袖清風,沒有任何污點可查?只不過,孟某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某些事,卻和諸位的君子之風極不相符啊。” “興寧伯……” 有人出聲,想打斷孟清和的話。 聲音不算陌生,掃一眼,解縉? 孟清和撇嘴,轉頭,壓根不理他。 他是打定主意讓這些文官吃個教訓,敢找別人麻煩,就要做好被反撲的準備。 在河邊走還想不濕鞋?想得美! 孟清和平舉朝芴,再對朱棣行禮,然后照著朝芴上做好的小抄一條一條往下念。 六科都給事中和左右給事中,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沒落下。 府邸違搭亂建,只能開一個門的卻開三個門,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