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節閱讀_88
一頓炮轟之后,潛伏在橋底的燕軍接連殺出,等了快一個晚上了,你小子總算來了! 一通拼殺,潘忠和他率領的援軍悲劇了。 潘忠被抓,鄚州自然守不住。燕軍又是一場大捷,燕王憋在胸中的郁氣總算消散,騎在馬上遙望真定城的方向,長興侯,接下來就是你了! 就算沒吃月餅,燕王這個中秋節也過得很爽。 南京的建文帝卻很是不爽。 朝廷中的監察御史似乎專門同他作對,諷諫他不如燕王世子孝順,又上疏對他削藩一事指手畫腳。 上疏沒得到回應,以“錚錚鐵骨”為標桿的御史干脆當著朝廷文武百官的面直接上言! 以御史康郁為首,擺出不畏強權的姿態,鼻孔對著齊泰黃子澄等削藩激進派一噴氣,以“人主親其親,然后不獨親其親”為切入點,發表了如下言論: 藩王是洪武帝的兒子,朱標的兄弟,建文帝的叔父,身份尊貴。 皇帝寵信的豎儒,唆使陛下不顧親情,廢太祖法令,奪藩王封地,對皇帝的親叔叔實行殘酷迫害,相當的不是東西! 現如今周王代王被發配邊疆勞動改造,齊王被囚禁京城,岷王被扔到海邊風吹日曬,湘王最為凄慘,一家子都葬身火海,燕王干脆舉兵造反,天下人會說燕王不臣,可皇帝的名聲就好聽嗎? 說到這里,康郁聲淚俱下,“天下人必曰:兵不舉,則禍必加。是朝廷逼藩王造反啊。” “為陛下計,當釋齊王之囚,封湘王之墓,還周王代王岷王于封地,迎楚王蜀王于京師,俾其各命世子持書勸燕,以罷干戈,以敦親戚,天下不勝幸甚! 簡言之,把齊王放了,廢掉的藩王復爵,為湘王修墓,再請楚王蜀王當和事佬勸說燕王罷兵,朝廷自此不提削藩,皇帝藩王一家親,你好我好大家好。 康郁拜伏在地,一邊叫著陛下,一邊哭得不能自已,那叫一個傷心。 知道的他這是上言,不知道的還以為建文帝也要駕鶴西歸了。 都察院左右都御使默默低頭,站在群臣的隊列中,深藏身與名,一言不發。 御史上疏能想辦法,跳出來直言卻著實沒轍,難不成還硬拖回去? 建文帝頭頂冒煙,指著康郁手直哆嗦,拿著他給的工資,不給他辦事,還指著他的鼻子罵?! 可建文帝不是燕王,燕王能砍了杜奇,建文帝連給康郁一頓廷杖都要再三考慮。 康郁哭得更起勁,建文帝氣得眼前發黑,干脆手一揮,退朝! 惹不起躲得起,至于還趴在殿中哭的康郁,愿意哭就哭去吧。 事實證明,建文帝不愧是洪武帝的孫子,一條道走到黑的意志力,他同樣不缺。 康郁上言的隔日,建文帝便詔令遼王寧王進京。 遼王沒有二話,立刻收拾行李。寧王卻借口身體不適,就是不動地方。建文帝也不含糊,當即下令削寧王護衛。 此令一出,燕王高興得直拍大腿,想什么來什么,正愁沒人和他一起造反,侄子就幫他把問題解決了。 道衍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皇帝果真是個好人。 孟清和是從沈瑄口中得知的消息,唯一的念頭是,真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建文帝是不是覺得只有燕王造反還不夠給力,想讓寧王也反了,人多了才熱鬧? 據說建文帝的頭型很有特點,莫非真是腦袋被石頭砸過? 第五十五章 真定之戰二 朝廷要削除寧王護衛,燕王樂得直拍大腿,但他現在還不能直接去和寧王朱權商量一起造反,必須先把耿炳文解決了。 寧王對建文帝的旨意相當不滿,但他比不上燕王的決心,身邊也沒有道衍一樣的人物,對是不是舉旗造反仍在猶豫不定。 建文帝派來的敕使一直盯著朱權,一旦發現寧王有試圖造反的跡象,將立即奉旨采取行動。齊泰這次變聰明了,沒再玩制衡的把戲,逮捕寧王官屬和寧王本人的敕令都在一個人的手里。可這兩份敕令是否能發揮作用,還是個未知數。 此時,大寧的局勢正如靖難前的北平,柴堆已經被建文帝親自架了起來,只要一點火星就能點燃。 駐守在真定城的耿炳文得知情況,胡子揪掉了一大把。 沒法比,真的沒法比!不說太祖高皇帝,就連先太子朱標都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 想想正朝真定城進發的燕王,再想想被朝廷往燕王那邊推的寧王,長興侯嘆息一聲,皇帝身邊的腐儒看不清形勢,魏國公徐輝祖可是個明白人,怎么也沒能勸住皇帝。萬一寧王也反了,北邊最有勢力的兩個藩王聯合起來,這仗還怎么打? 耿炳文的擔心不無道理,雖然寧王還沒露出反意,他手下的一群人卻坐不住了。 首當其沖的,是由蒙古騎兵組成的朵顏,泰寧和福余三衛。以朵顏衛實力最強,因此也被統稱為朵顏三衛。 這些蒙古騎兵在洪武年間歸降明朝,一是因為明朝軍事力量強大,隔斷了他們同大興安嶺以西的聯系,二是比起朝不保夕的北元,打谷草都要上交的草原部落,明朝這邊工作穩定,按時發薪,隔三差五還有額外的賞賜,他們自然愿意為明朝工作,為了養活一家老小,給誰打仗不是打? 從洪武二十二年設立,到洪武二十五年歸于寧王統轄,以兀良哈,翁牛特,烏齊葉特三部組成的朵顏三衛在工作中始終兢兢業業,絲毫不敢懈怠。遇上北元來打谷草,不用命令,揮著馬刀就沖上去,親戚朋友一樣砍,多次受到洪武帝的表彰,堪稱勞模中的典范。 經過多年的艱苦奮斗,比起掙扎在貧困線上的北元老鄉,朵顏三衛的生活已經大踏步邁進了小康水準。 吃喝不愁,放牧無憂。 三衛的蒙古騎兵對這樣的日子十分滿意,不想朝廷的一紙令下,他們就要被迫下崗,飯碗保不住了。 削奪寧王護衛?這還了得! 一旦被明朝解雇,斷絕了生活來源,日子怎么過!回草原放牧?習慣了豪車別墅,誰還樂意去擠公交睡通鋪? 學習老鄉打谷草?身為明朝的打工仔,他們比草原上的老鄉更了解明軍的戰斗力,這么干除了找揍就是找揍。 三衛的首領湊到一起商量了一下,不想下崗,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寧王也和燕王一樣,造皇帝的反! 如果寧王像燕王一樣去靖難,朝廷還削個X的護衛! 朵顏三衛的首領日盼夜盼,望眼欲穿,就等著寧王扯起反旗。 造反是多好的事,寧王怎么還不反? 老天或許聽到了他們的祈禱,哪怕寧王下不了決心主動造反,在燕王和建文帝的聯手推動下,早晚也會被拉上靖難的大船。 這個日子,注定不會太久。 八月下旬,燕軍開往真定的途中,遇上了耿炳文派出查探軍情的部將張保。張保自知以自己手下一千多人根本不是朱棣的對手,干脆領著部下直接投降,還告訴了燕王一個重要情報。 “朝廷號稱發兵三十萬,人數并未集齊,目前只有十三萬在滹沱河南北扎營。若在此時進攻,可趁大軍立足未穩取得大勝。” 聽聞此言,帳房里的諸將都面露喜色,若真如此,將又是一場大捷。 于是紛紛進言,中心思想就一個,“王爺,打吧!” 燕王沒有馬上做出決定,令人先將張保及一千多名降兵安置到營中,隨后同眾將關起門來商議到底該不該打。 朱能和大多數人的意見一致,打!必須打! 張玉老成持重,認為應該先探明張保所言是否屬實,提防耿炳文用間。 朱棣將目光投向帳中其他部將,最終落在沈瑄身上。 “瑄兒,你意如何?” 攻打雄縣,設伏月漾橋是沈瑄出謀,燕王話一出口,眾人同時將注意力轉向沈瑄。 “回王爺,卑職認為,可將張保遣回真定,告知耿炳文,我大軍揮師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