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節(jié)閱讀_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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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忠,余瑱。 低垂眼眸,掩去了眸子深處沸騰的恨意與殺氣。 這兩個人,曾想要了他的命。 他在冰天雪地中發(fā)過誓,只要能活著,一定要一點不差的討回來! 蚍蜉撼樹又如何?只要他這個小蝦米踏上一條足夠穩(wěn)固,必將揚帆遠航的大船,眼前兩人終將成為可輕易碾碎的齏粉。 不必親自動手,只需借勢。 這樣的工作方式,他熟悉得很。 孟清和冷笑,沈瑄策馬走過他身邊,“下馬,見過宋都督。” 淡淡的一句話,聽不出太多感情色彩。孟清和抬起頭,看著沈瑄的如玉般的面容,看著那雙黑沉的眸子,彎了一下嘴角。 沈千戶和他一樣,記仇。 宋忠同世子兄弟三人見禮,看到站在三人身后的沈瑄,眼神有些發(fā)冷。至于跟在沈瑄身邊的孟清和,直接被忽略了。 這樣的小角色,宋都督早已經(jīng)忘到了腦后。可今后發(fā)生的事卻告訴他,小角色也能發(fā)揮大作用,也能置人于死地。 “孤兄弟三人心憂父王,急著進城,無禮之處還請都督見諒。” “不敢,世子純孝,本官欽佩。” 只夸獎世子,不提高陽郡王和朱高燧,明顯有挑撥嫌疑。 朱高熾憨厚的笑笑,沒說話。 比起南京的官員,宋忠這樣的挑撥手段還不夠看。 朱高熾以不變應萬變,令宦官扶他上輅,朱高煦和朱高燧就沒他那么好的脾氣。 在南京,不得不忍氣吞聲,回到自己的地盤了,再讓人蹬鼻子上臉,這不是他們的風格。 不過,宋忠好歹是一品的都督,輕易不能動,至于其他人…… 朱高煦騎在馬上,駿馬打了個響鼻,站在一邊的余瑱,看著這匹通體漆黑,只在額間有菱形白斑的駿馬,越看越是眼熟,越看越像魏國公徐輝祖最喜愛的一匹坐騎。 心中思量,臉上不自覺的帶出了驚異,恰恰被朱高煦看在眼里,二話不說,一鞭子甩了過來。余瑱本能的躲了一下,仍被馬鞭掃過臉側,麻木之后是火辣辣的疼,掌心覆上,滿手鮮紅。 “你!” “孤如何?”朱高煦高踞馬背之上,收起馬鞭,敲著掌心,“孤不過是看到只蒼蠅,給了一鞭子,余指揮有何不滿?” 余瑱暴怒,手按在腰間配刀之上,卻被宋忠一把攔住。 朱高煦眉毛一挑,“怎么,宋都督有話說?” “郡王,得饒人處且饒人。” 不管燕王一家將來怎么樣,現(xiàn)在朱高煦是郡王,是皇室貴簣,余瑱區(qū)區(qū)一個指揮使,敢對郡王拔刀,追究下來罪名可不小。 “宋都督這話,孤聽不明白,孤何時不饒人了?”朱高煦又甩了一下鞭子,不偏不差,抽在了余瑱的另一邊臉上,很是對稱,“孤只是那些厭煩平日里嗡嗡嗡的蒼蠅,見著了就想抽幾鞭子,宋都督可是聽明白了?” 宋忠咬牙,“本官聽明白了。” 說著,按住余瑱的肩膀,硬生生的將他按跪在地,“向郡王賠罪!” 余瑱滿面鮮紅,硬是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 “哈哈……” 看著滿臉鐵青的宋忠和余瑱,朱高煦笑得肆意,朱高燧也學著甩了兩下鞭子,沒傷人,只是逼得宋忠手下軍官倒退兩步。 朱高煦笑得更加張揚。 眼神輕蔑,就像再說,小王就是囂張了,你奈我何? “二弟,三弟,時辰不早了。” 朱高熾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敦厚寬仁的世子,只提醒兩個弟弟注意時間,決口不提朱高煦對二品的都指揮使動鞭子,好似壓根沒看到余瑱臉上兩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世子發(fā)話,朱高煦和朱高燧自然不再糾纏,如宋忠所說那般,饒了余瑱這一次。 孟清和走在隊伍中,目光掃過宋忠和余瑱,盡管不是親自動手,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等到一行人進了城,宋忠突然叫了一聲,“不好!失算了!” “都督?”余瑱捂著傷口,麾下立刻有人去傳軍中的醫(yī)戶,“何處不妥?” “高陽郡王必是故意激怒我等,讓我等無法阻攔護衛(wèi)進城!”宋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軍駐扎城外,謝指揮掌控北平九門,燕王被困城內(nèi),王府護衛(wèi)有限,如甕中之鱉。燕王世子隨行護衛(wèi)有八百之數(shù),沿途行來,若與燕王麾下各軍取得聯(lián)系,則事危矣!” “都督是否過于擔憂了?”余瑱說道,“不過八百人,能成何事?且都督也只是猜測,不如派人先去各衛(wèi)打探,便可知分曉。” “也只能如此。” 宋忠點頭,臉色始終沒有好轉。 城內(nèi)正值飯點,燕王卻未如往日一般,出沒于市井民巷,為百姓創(chuàng)收做出貢獻。 據(jù)王府傳出的消息,燕王病情加重,除了間歇性發(fā)作的精神疾病,還突發(fā)半身不遂,躺在床上站都站不起來。 朱高熾三兄弟回到王府后,顧不得洗去一身的風塵,快步穿過承運,存心等殿,來到燕王養(yǎng)病的宮室內(nèi),門一開,撲通幾聲,兄弟三個全都跪在了地上,對著床榻的位置扯開了嗓子,“父王啊,兒子回來遲了!” 躺在床上裝病的燕王本來挺高興,兒子全須全尾的從南京回來了!剛想從床上起來,說一句“我父子四人能夠團聚,是上天相助!” 結果朱高熾三兄弟跪地開嚎,差點讓燕王背過氣去,老子還沒死呢!嚎什么嚎! 于是乎,本來半身不遂的燕王朱棣,猛的起身,抄起手邊一切能抓到的東西,甭管枕頭還是香爐,一股腦的朝兒子扔了過去。 不孝的東西,一個個的咒老子,砸死算了! “父王!” 朱高熾動作慢點,被飛來的枕頭整個拍在臉上,好在不是瓷枕,否則必定滿臉開花。 朱高煦和朱高燧動作快一步,躲開了第一波攻擊,眼見父王開始抄大件,赤腳站在地上,高舉起六扇的屏風,朱高熾還傻呵呵的跪在地上,兩人也沒想那么多,重新跑回去,一人一條胳膊把朱高熾扶起來,不跑要鬧出人命了! 兄弟三個在前邊跑,燕王舉著屏風在后邊追,父子四個在房間里玩老鷹拍小雞。 房門是關著的,門外的護衛(wèi)聽到動靜,馬上就要進去,卻被從回廊下走來的道衍和尚攔住了。眉毛花白的大和尚捻著佛珠,宣了一聲佛號,“此為天家父子兄弟機緣,不可輕擾。” 說完,看了看沈瑄,又看了看孟清和,“兩位施主也是有大機緣的。” 沈瑄沒說話,對道衍回了一禮。 孟清和轉了轉眼珠子,道衍和尚是個神奇的人物,后世評選疑似穿越者的古人,這位次次榜上有名,票數(shù)僅次于漢朝的王莽。 不過,幾次見到真人,孟清和確信這位肯定是明朝土著。只是理想和追求比普通人更高端大氣上檔次,別的和尚整天念經(jīng),他成日里想著造反……而已。 “施主,”道衍和尚已過花甲之年,長得慈眉善目,“貧僧不打誑語。一切可待來日。” 孟清和不置可否,道衍和尚又宣了一聲佛號,站在門外,等到室內(nèi)的動靜小了些,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千戶,大和尚這話是什么意思?”孟清和看著關上的房門,忍不住問了一句。 沈瑄靜靜的看了他一眼,轉過頭,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