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節(jié)閱讀_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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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晚飯同樣是餅子和rou湯,湯是馬骨敲碎后用大火熬的,骨髓煮散在鍋里,翻滾的野菜上都飄著一層油花。 沒有后世諸多的調(diào)味料,只加了一點鹽,卻讓孟清和三人吃得一點不剩,孟清江和孟虎意猶未盡,差點把小塊的骨頭都咬碎嚼了。 孟清和佩服得翹起大拇指,牙口真好。 飯后,堂兄弟三個圍坐在簡單壘起的火爐旁,一邊烤火,一邊商量今后的生計。 既然到了邊塞,不管是孟虎還是孟清江,再大的不滿也要丟開,在這里生活下去成為擺在他們面前最重要的問題。 孟清和的表現(xiàn)也讓二人佩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又被差點被族人當成傻子的十二郎都能上陣殺敵,他們又差些什么? “十二郎,我看過了,這點種子不夠。而且,”孟虎頓了頓,“也不是良種。” “我知道。”孟清和搓搓手,緊了緊身上的袢襖。明初兵卒的待遇還算過得去,不只分田還給農(nóng)具種子,耕牛另論。除戍衛(wèi)出征所需的袢襖鞋褲,還發(fā)冬衣和夏衣,多為棉花棉布和夏布。 孟清和在沈百戶麾下,錯過了領棉衣的日子沒有問題,可以補發(fā)。糧種卻是有定例的,衛(wèi)所本就缺糧,沒哪個膽子大的敢在這件事上通融。 “種子的事情我來想辦法。”孟清和說道,“兩位堂兄覺得,除了小麥,另種些什么好?最好是長得快又產(chǎn)量大的。” 一句話問出,孟虎和孟清江都凝眉深思。 詢問孟虎兩人,是因為孟清和著實想不出個章程。 論起抗旱抗寒的高產(chǎn)作物,首先想到的就是土豆地瓜。想到不等于能做到,距離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還有一個世紀,想種也沒得鐘。 撇開一百年后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后世倒有一種說法,永樂年間,鄭和船隊曾先哥倫布發(fā)現(xiàn)美洲,據(jù)說還有關于美洲土人的記載。可惜的是,鄭和船隊出航的相關資料,包括皇帝敕書,船隊編制,名單,航海日志等都被毀在了一個姓劉的兵部車架郎中手里,到底是被藏還是被付之一炬,一直是個謎。 不過,類似劉郎中此等“壯舉”,一般人恐怕還真做不出來。 暫且不論這位車架郎中如何,孟清和唯一能指望的鄭和船隊,也要到永樂三年才會揚帆。在那之前,永樂大帝還得先和他侄子協(xié)商一下皇位誰來坐的問題。 掰著指頭算算,至少還有五六年! 所以,他得繼續(xù)熬著。即便如此,也未必能得償所愿。 就算他想投燕,一心一意跟隨燕王造反,堅定不移的靖難,難度都不是一般的大。 一個小旗,按照后世的軍隊編制,頂多一個步兵班長,不說燕王,就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大將,知道孟清和是誰? 沖上去說他會掐指一算,下知五百年?恐怕道衍和尚和燕王身邊的一群能人異士會先滅了他。 搶灑家飯碗?你小子以為自己是誰? 要么走旁的門路?例如沈百戶…… 想到這里,孟清和打了個哆嗦,吃撐了,絕對的! “十二郎?” 見孟清和半晌不說話,一個勁的搖頭嘆氣,孟虎和孟清江都感到奇怪。 “我沒事。”孟清和抬頭,四十五度角望向屋頂,目光明媚而憂傷,“我只是在迷茫,前路漫漫,前程未卜,便是才高八斗也是無處著手。人生,當真是寂寞如雪。” 孟虎:“……” 孟清江:“……” 最終,還是孟清江提出,不如種些蕎麥。 孟虎點頭,孟清和自然也沒有異議。 “種子我來想辦法,其他就麻煩兩位堂兄了。” 孟虎和孟清江沒有詢問孟清和能想出什么辦法,和孟十二郎相處久了,就當明白一個道理:沉默是金。 翌日,孟清和起了個大早,穿戴整齊,掛好腰牌,意氣風發(fā)的走出家門。從今天開始,他便要和手下的十個人移防城外一處瞭望墩臺。 墩臺建造在距城北十里的一座山丘之上,曾被北元騎兵攻占,墩臺上的邊軍無一幸存。 登到山頂,從高處俯瞰,草原,密林,靜靜流淌的河水,邊軍的馬場,盡收眼底。 景色很美,孟清和卻無心心上,令人查看過四下環(huán)境,立刻下令眾人壘石伐木造房子。 請調(diào)來這里戍守,不是來這里送死。 現(xiàn)有的土坑和土墻根本就擋不住韃子,要實現(xiàn)接下來的計劃,必須先讓自己的生命得到保障。 眾人面帶疑惑,顯然覺得孟小旗這個命令不靠譜。 孟清和咧嘴一笑,靠在土墻上,“大家別擺出這幅樣子嘛,做人總要有點追求不是?” 眾人:“……” “這里可是戰(zhàn)斗的最前線,殺敵報國,都沒人跑來和咱們搶。” 眾人:“……”主動請調(diào)來守瞭望墩臺,果然是腦子有病嗎? 見眾人目光渙散,明顯不信自己的話,孟清和也只能放棄“以理服人”這一行為準則,接著道:“孟某給諸位一句實話,絕不是帶著諸位來送死的!而是為諸位尋一條出人頭地,發(fā)家致富的路。” 眾人依舊沉默不語。 “別的暫且不說,諸位家里的糧食夠吃嗎?想頓頓吃rou嗎?想娶上媳婦嗎?”孟清和頓了頓,“想要日子過得更好點嗎?” 渙散的目光開始發(fā)出光彩,吞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便是以前武庫司郎中為首的一干人等,也不免集中了精神。 孟清和笑得和善了。 在孟十二郎鼓動手下大興土木的同時,西城百戶所門前,七八個被打得皮開rou綻的邊軍死狗一樣癱倒在地。 沈瑄負手立于兩人之前,面沉如水,聲音并不高,卻字字如驚雷。 “冒領戰(zhàn)功者,殺!幫忙隱匿者,杖二十!” 話落,兩顆血淋淋的頭被扔在了地上,染血的面孔,驚懼且扭曲。 鄭千戶聞聽消息,嘆息一聲,想起京中傳來的消息,再想想匣中的那封密函,搖了搖頭,只對報信人說,此事不需多加過問。 過了今日,沈百戶,便要是沈副千戶了。 第十四章 初露鋒芒一 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初六 屯守開平衛(wèi)的邊軍進行了一次大cao。站在高處,可見身著朱紅袢襖,頭戴明盔的將兵,手持腰刀,長槍,鐵鏜,或長牌,藤牌等制式兵器,根據(jù)旗官令,隨著鼓聲組成不同的軍陣,牌手在前,刀兵槍兵等在后,另有火銃兵列在隊中,行動之間互有配合,刀兵鐵戈之聲破空而出,煞氣殺氣沖天而起。 城中點將臺上,自開平衛(wèi)指揮使,指揮同知,指揮僉事,及下千戶等均著甲戴盔,手按刀柄,面色莊重,對陣中變化凝目而視。 突然,鼓聲一變,三支馬隊由陣外馳出,為首者,一為西城衛(wèi)千戶所副千戶沈瑄,余下兩人均為衛(wèi)中百戶,出身軍卒,以驍勇善戰(zhàn)累功升職。馬上騎士均著對襟鴛鴦戰(zhàn)襖,馬嘶蹄鳴聲中,揮舞長刀,左突右沖,如臨實戰(zhàn)。 刀鋒過處,如雪光閃過,木扎草人紛紛攔腰而斷。 煙塵滾滾,鼓聲再響,陣型再次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