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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給一個和尚在線閱讀 - 第277節(jié)

第277節(jié)

    他沖下城頭,緊緊地抱住她,想把她嵌進(jìn)自己的血rou里。他告訴瑤英,自己時日無多,她說,那就好好地珍惜剩下的日子。

    “那一刻,我想活下去。”

    曇摩羅伽迎著李仲虔審視的目光,唇角微微揚(yáng)起:“我這一生,何其有幸,能夠遇到公主。衛(wèi)國公,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我只知道,我會珍惜眼前的日子。”

    生死不過是輪回,一切如夢幻泡影,但是瑤英在這一世,他想緊緊抓住這一世,掙得一天是一天。

    李仲虔臉色沉了下來,冷笑:“為什么要告訴我實情?你就不怕我堅決反對?”

    曇摩羅伽鎮(zhèn)定地道:“公主曾告訴我,她自小和衛(wèi)國公相依為命,在這世上,衛(wèi)國公是她最重要的親人。瞞著衛(wèi)國公,她夾在當(dāng)中,一定會為難。”

    他不想再因為任何事讓瑤英為難。

    李仲虔冷冷地瞥他一眼,神色緩和了些。

    曇摩羅伽抬手,將一只寶匣推到他面前,打開。

    李仲虔低頭,寶匣里是一頂鑲嵌珠寶玉石的金銀王冠,和曇摩羅伽白天戴的王冠樣式很像,不過要小巧一些,王冠上有繁復(fù)細(xì)密的花紋,一串串珠玉、瑪瑙、珊瑚串珠點(diǎn)綴垂掛。

    “這是王庭王后的冠冕。”

    曇摩羅伽道:“衛(wèi)國公,我在一日,王庭和西軍盟約穩(wěn)固,即使我不在了,繼任的王也會按我的遺詔遵守盟約,但是如果魏朝皇帝和太子加害公主,王庭不便插手魏朝國事……”

    李仲虔皺眉,曇摩羅伽說中了他的一個擔(dān)憂。李德活著一天,他一天不能放放心。李玄貞那個畜生起了那樣的齷齪心思,李德遲早會知道,以李德的性子,很可能為了李玄貞而加害瑤英。他打算等西域這邊安定下來,回長安一趟。

    曇摩羅伽話鋒一轉(zhuǎn):“公主做了王庭的王后,即使我不在了,王庭上下也會尊敬她,好好保護(hù)她。”

    李仲虔猛地抬起頭,驚訝地看著曇摩羅伽,心頭震動。

    原來曇摩羅伽提親還有這一層打算,瑤英當(dāng)了他的王后,以后王庭會永遠(yuǎn)庇護(hù)她。他的佛子之名依然在各國流傳,瑤英是他的妻子,受過他恩惠的部落不會對瑤英見死不救。

    這個男人把什么都想到了。

    他救過瑤英,救過自己,他時日無多,那瑤英更不可能拋下他不管,如果逼迫他們分開,以后他真的出了事,瑤英會痛苦一輩子。

    與其讓瑤英遺憾終生,不如讓她好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一頂王后的冠冕,對瑤英來說,就是多一條后路。

    李仲虔思索了很久,權(quán)衡利弊,鳳眸掃視一圈,視線從滿地箱籠轉(zhuǎn)過,最后在那只黑漆匣子上停留了一會兒,心里長嘆一口氣。

    “明月奴長大了,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不過你要記住我的話,她性子好,不愛計較,我眼里揉不了沙子,假如你敢讓她受一點(diǎn)委屈,我不會因為顧忌王庭和西軍的盟約就畏手畏腳。”

    李仲虔神色冷峻,一瞬間,身上散發(fā)出陰沉兇悍的氣勢,一字字地道:“你若負(fù)了她,不管她同不同意,不管你病得多重,哪怕你馬上就要咽氣,我也會立刻帶她離開。”

    曇摩羅伽微微松口氣,直起身,雙手合十:“多謝衛(wèi)國公成全。”

    李仲虔朝天翻了一個白眼:還是個和尚!

    他渾身不舒服,忽然指指一只黑漆匣子,語氣兇狠:“為什么送這個給明月奴?”

    曇摩羅伽正要出去,聞言,怔了怔,看一眼黑棋匣子,回答說:“我曾讓公主去庫房隨意挑選她喜歡的東西,公主只挑了一枚夜光璧。”

    瑤英喜歡搜集夜光璧,每次商隊從天竺、拂林等地回來,她都會問胡商有沒有買到好的夜光璧。

    李仲虔冷哼,不耐煩地?fù)]揮手。

    等曇摩羅伽出去了,他站起身,走到匣子前,拿起一枚夜光璧,臉上神情復(fù)雜。

    夜光璧也叫明月珠,這枚夜光璧是他送給瑤英的。

    瑤英很寶貝,一直帶在身邊,后來她和親去了葉魯部,落到海都阿陵手里,身上的東西都沒了,只剩下這顆夜光璧,最后為了逃出營地,她把夜光璧送給了一個胡女。

    李仲虔和瑤英團(tuán)聚以后,瑤英幾次提起夜光璧,她想把夜光璧找回來,他安慰她,一顆珠子罷了,沒了就沒了。

    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顆夜光璧竟然到了曇摩羅伽手里,他知道瑤英喜歡夜光璧,拿來送給她。

    完璧歸趙。

    也許,這就是緣分罷。

    第182章 幫忙

    氈簾被人掀開, 夜風(fēng)吹進(jìn)帳中,燭火輕輕晃動。

    李仲虔拿著夜光璧, 回頭。

    一張笑意盈盈的臉探了進(jìn)來, 和他對視,濃睫忽閃:“阿兄。”

    十多年前, 他從荊南回到魏郡,她還那么小,嬌嬌軟軟的, 穿一身團(tuán)花對襟衫裙,頭上梳著小抓髻,像個小團(tuán)子,不會走路,手撐著門檻趴在門邊, 仰著小臉叫他:“阿兄。”

    他抱起她, 她環(huán)住他的脖子, 柔軟的手指頭拂去他發(fā)鬢邊的雪花。

    “阿兄冷。”

    那時,他剛剛料理完了舅舅一家的喪事,風(fēng)塵仆仆地回到家中, 確實很冷。

    但是他是兄長,要好好照顧meimei, 再冷, 也不能讓她凍著。

    李仲虔出了一會兒神,冷笑:“曇摩羅伽剛走……你就這么惦記他?是不是怕我欺負(fù)他?”

    瑤英忙收起笑意,掀簾快步入帳, 挽住他的胳膊,正色道:“我不是惦記他,我是惦記阿兄,怕他不會說話惹阿兄生氣。”

    李仲虔明知她是在哄自己,仍然覺得心里熨帖,輕哼了一聲,想到曇摩羅伽的身體,眉頭輕皺,嘴巴張了張,目光落到瑤英臉上。

    瑤英正好奇地打量帳中的寶匣禮盒。

    他把滾到喉頭的話咽了回去。

    她和曇摩羅伽經(jīng)歷了那么多才走到今天,讓她傷心的事還是別提了。

    ……

    瑤英哄好了李仲虔,徑自去找曇摩羅伽。

    夜已深了,燭火朦朧,曇摩羅伽背對著氈簾,盤腿坐在絨毯上,衣衫半褪,鑲嵌短刀的革帶脫下放在一邊,背上一道道斑駁的傷痕,聽到營帳外緣覺和瑤英說話的聲音,拉起敞開的衣襟。

    瑤英轉(zhuǎn)過屏風(fēng),聞到一股藥味,走到他身邊坐下,洗了手,臉色凝重:“羅伽,讓我看看你的傷。”

    他做事有條不紊,什么事情都要事先安排好,今天一天之內(nèi),還俗,頒布詔書,和李仲虔見面,一氣呵成,什么都想到了,唯獨(dú)沒有把他自己的身體考慮在內(nèi),拖到現(xiàn)在才來涂藥。

    曇摩羅伽搖搖頭:“小傷而已,沒有大礙。”

    瑤英緊盯著他,眉頭微蹙,兩道目光肅穆嚴(yán)峻:“沒有大礙,我也要看看。”

    語氣嚴(yán)厲。

    曇摩羅伽紋絲不動。

    瑤英二話不說,抬手拉開他身上騎射服的衣襟,把外袍和夾衫褪到他腰間,視線在帶有斑斑血跡的里衣上停留了一會兒,咬了咬唇,雙手輕顫,小心翼翼地扯開里衣。

    曇摩羅伽赤著上身坐在昏黃的燭光中,線條緊實的背上汗水淋淋,泛著蜜色的光,從肩背到腰際,傷痕累累,大片淤青和紅腫,燭火映照下,法杖留下的印子橫七豎八地交錯著,清晰可見,還有幾道沒有愈合的舊傷,淤血青中泛紫,看去觸目驚心。

    瑤英看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咬牙,手指蘸了點(diǎn)藥膏,抹在傷口上,“都這樣了,你還說沒事……”

    她坐在他身側(cè),說話時氣息灑在他裸著的肩背上,柔滑的指尖在他背上撫過,輕輕摩挲。

    “羅伽,疼不疼?”

    她在他耳后問,聲音滿是憐惜心疼。

    空氣里燒了一把火,陡然變得炙熱纏綿。

    曇摩羅伽垂眸,渾身上下滲出細(xì)密的汗珠,肩背肌rou繃緊,手臂肱肌微顫。

    “好些了。”

    他輕聲說,停了一下,看著瑤英撲閃的眼睫,補(bǔ)充一句:“明月奴幫我涂藥,我覺得好些了。”

    真的,他覺得好多了。

    瑤英手上的動作愈發(fā)輕柔,幫他涂好了藥,看他一眼。

    他臉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汗水浸濕了眉,五官比平時顯得凌厲,氣勢也多了幾分鋒利,幽深的碧眸如一潭靜水,定定地看著她,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帶了幾分溫和的壓迫,像是能把她整個人看透。

    “公主,我剛才去和你兄長提親了。”

    他一字字地道。

    瑤英愣住。

    曇摩羅伽眸中暗流翻涌,收斂在清冷里的強(qiáng)勢散發(fā)出來,正襟危坐,一顆汗珠從他赤著的背上滾落進(jìn)腰際,勾勒出利落的線條,“我想求娶公主,和公主長相廝守。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不懂怎么做一個世俗中的情郎,公主愿意嫁給這樣的我嗎?”

    瑤英抬眸,久久凝視著他,眼圈漸漸紅了。

    她不在乎這些名分,不在乎他能不能踏入紅塵。

    他在乎,他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時候,所以才急著安頓好所有的事,讓她不必為難。

    瑤英心潮起伏,低頭,臉靠在曇摩羅伽肩上,依戀地蹭了蹭。

    曇摩羅伽等了一會兒,展臂,手指抬起瑤英的下巴,聲音沙啞:“明月奴,你愿意嫁給這樣的我嗎?”

    他這些天看起來鎮(zhèn)定從容,運(yùn)籌帷幄,仿佛什么事情都成竹在胸,其實他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這么平靜,他怕來不及,怕這一世什么都不能給她。他曾覺得一生不過是須臾間,朝露泡影,不必在意生死,現(xiàn)在才明白為什么眾生執(zhí)著于生。

    瑤英和他對視,四目相接,眸中淚光閃動,唇角微翹,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一聲如極樂仙境里飄揚(yáng)的仙音,如迦陵頻伽鳥和雅的啁啾,天光普照,一樹樹繁花盛放。

    他的蓮花為他開了。

    這一縷月華,被他攏入掌中。

    曇摩羅伽凝眸望著瑤英秋水般的明眸,慢慢把她拉近,手按著她的頸子,摟她入懷,微涼的吻落在她發(fā)頂。

    瑤英又是心疼又是酸澀,心里柔情滿漲,抬手抱住他的腰身,手指不小心蹭過他赤著的背,擁著她的懷抱輕輕顫抖了一下。

    “碰到傷口了?”

    瑤英連忙從曇摩羅伽懷中掙出來,低頭去看他背上的傷。

    “無事。”

    曇摩羅伽搖搖頭,手指貪婪地在她濃密的發(fā)絲間流連。

    忽地,一道電流從背上直竄而起,渾身血液跟著沸騰燃燒,他整個僵住了,手指僵直,血脈僨張。

    赤著的脊背上一陣溫軟的觸感,瑤英低頭,手指撥開騎射服,輕柔地抱住他腰際完好的地方,柔軟的唇印在他背上突出的肩胛骨上,避開涂了藥的傷口,從上往下,溫柔地吻著。

    “這樣會好點(diǎn)嗎?”

    她一邊親吻,一邊問,語氣近乎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