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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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口氣。 “那年我在赤壁養病,和同樣掩藏身份的李玄貞認識,我們彼此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成了朋友。” “幾個月后,我們一起坐船回赤壁,李玄貞發現我是他仇人的女兒……恨不能當場殺了我。” 瑤英笑了笑。 “那時候,我以為李玄貞只是一時沖動,他不是大jian大惡之人,我畢竟是和他同父的meimei,等他冷靜下來了,或許能想清楚。” 瑤英回想往事,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我試著和他好好相處,我心想,長兄那樣的人,對部下寬容,對陌生人施以援手,一次次搭救落難貴女,一定不會遷怒無辜。” 她想方設法化解李玄貞的怨恨,結果卻是事與愿違。 李玄貞不會放過謝滿愿和李仲虔,也不會放過她。 “那年……他的幕僚魏明險些害死我阿兄,那時我還沒有放棄說服他,我給他寫信,求他放過我阿兄,我向他保證,我阿兄無意爭權奪位,我們會躲得遠遠的,一輩子都不出現在他面前。” 瑤英神色微冷。 “第二天,他當著我的面,射殺了我的細犬。” 那是李仲虔送她的獵犬。 從前她身體不好,不能跟著李家兒郎去圍獵,從赤壁回魏郡后,她身體好了很多。那天,她高高興興地帶著獵犬去山林湊熱鬧,然后眼睜睜看著李玄貞三箭連發,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獵犬倒臥在草叢中,不停抽搐。 瑤英爬下馬背,試著去拖動細犬,讓它躲起來,細犬濕漉漉的眼睛瞪著她,奄奄一息。 李玄貞走到她面前,腰佩短刀,足踏長靴,手里握著長弓,箭在弦上,箭尖仍然指著地上的細犬,神色冰冷,一身血腥氣。 “李玄貞……”瑤英渾身哆嗦,抬起臉,直呼他的名字,“它只是一條細犬……它陪了我幾個月……我第一次帶它出來……你放過它……” 李玄貞俯視著她,一言不發,撒開長弓。 瑤英松口氣。 下一瞬,李玄貞抽出腰間短刀,手起刀落,細犬劇烈抽搐了幾下,沒了氣息。 他冷冷地看著瑤英,鳳眼斜挑,目光陰沉:“傷人的狗,不能留。” 瑤英雙手顫抖。 李玄貞抽出短刀,隨手在袖子上抹了抹,“狗留不得,人也是。” 他不會放過謝滿愿和李仲虔。 瑤英的心沉了下去,徹徹底底。 細犬沒傷過人,李仲虔送她的細犬,性情馴順忠誠,怎么可能傷人? 分明是朱綠蕓突然縱馬沖上山道,害得她和侍女的坐騎受驚,差點跌下馬背,細犬才會上前吠叫,制止朱綠蕓。 只因為這只細犬是她的,李玄貞才會下手這么狠辣,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了它。 它何其無辜。 瑤英看著死去的細犬,抹一下眼角,哆嗦著撿起地上的箭矢,腳步踉蹌,朝李玄貞撲了過去,手里的箭矢狠狠地扎向他。 李玄貞長臂一展,輕輕松松就攥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勁。 瑤英手上酸麻脫力,被他提了起來。 李玄貞低頭看她,輕蔑地抽走她掌中的箭矢。 “七妹,別不自量力。” 瑤英掙開他的手,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字道:“李玄貞,我阿兄沒害過你阿娘,也沒害過你,他和你一樣領兵打仗,盡職盡忠,你敢傷他,我就和你同歸于盡!你是大將軍,我手無縛雞之力,今天的我不是你的對手,以后的我可能也不是你的對手,不過只要我有一開口氣在,你就別想害我阿兄。” 他是天命又怎樣,大不了,他們同歸于盡。 李玄貞面色陰沉如水。 …… 禪室里暗香浮動。 一道目光落在瑤英身上,清清冷冷,并不柔和,但卻有種能安撫人心的力量。 瑤英緩過神,發現曇摩羅伽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下了手中的筆,眼簾抬起,正看著她,眉頭微擰。 她朝他笑了笑。 說這些俗事給他聽,好像為難他了。 瑤英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自那以后,我再沒養過細犬,我親手埋葬了它,也埋葬了對長兄的期望……” 她停頓下來。 “再后來,我和親葉魯部……夜光壁沒了……阿兄送我的烏孫馬也沒了……” 想起烏孫馬臨死前那雙望著她的溫順的眼睛,瑤英鼻尖陡然一酸,眼眶發熱,險些落淚。 氈簾高掛,夾著雪氣的寒風吹進禪室,拍打長案上的經卷,檐下銅鈴叮鈴作響。 這里是王庭,不是四野茫茫的戈壁雪原。 瑤英閉了閉眼睛,克制住情緒,抬眸,望向曇摩羅伽。 “法師,我和阿兄這些年受到的種種不公,歸根究底,是因為我父親和我長兄的遷怒。父親失去發妻,長兄失去母親,他們遷怒于我們母子三人,要我們為她陪葬。” 瑤英嘴角一扯。 “在大魏,長兄是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太子,他受部下敬愛,和朝臣關系融洽……我父親呢,是皇帝,在其他人看來,他們因為一點私心如此對我和阿兄,沒什么可指摘的。” 在朝臣們眼里,李玄貞得勢以后為母報仇、對謝貴妃和李仲虔下毒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們并不覺得這一點有辱李玄貞的大節。 不止一個人曾和瑤英感嘆過:謝家沒有為難過唐氏,李玄貞確實是泄恨,你們母子三人無路可走,只能受著。 弱rou強食,強者為尊,誰處于弱勢,誰就活該任人魚rou。 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同樣的,曇摩羅伽奪回王權以后,赤瑪公主為族人報了仇,還不甘心,對張家其他支系的族人也不依不饒,在其他人眼中,情有可原。 事實上很多人覺得這樣的復仇才叫大快人心:張家人幾乎殺了曇摩家族滿門,赤瑪公主就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屠盡所有張姓人家。 所以,赤瑪公主對曇摩羅伽生出了怨恨之心。 他阻止赤瑪公主報復無辜的張家人,從她刀下救出被牽連的漢人,她認為他背叛了曇摩家族。 赤瑪公主不懂曇摩羅伽的用意嗎? 她不知道提拔張旭對扶持新貴來說意味著什么嗎? 赤瑪公主懂。 但是這些不足以抵消她的仇恨。 正如李玄貞,他明明是個分得清輕重利害關系的人,他可以一次次寬恕桀驁不馴的部下,可以和生死仇敵化干戈為玉帛,卻不愿放過無辜的謝家人,只因為他對母親立過誓言,要讓謝家為她陪葬。 李玄貞和赤瑪公主,都因為仇恨而變得扭曲,無法扭轉。 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 他們都有辛酸的過去,但是這不是他們朝無辜的人發泄恨意的理由。 瑤英望著曇摩羅伽深碧色的眼眸,不無感慨地道:“法師,我和張家后人處境相似。” 曇摩羅伽眉心微動。 瑤英舒口氣,皺了皺鼻子,眉間溢出笑意,臉上神色變得輕快了些。 “所以,剛來王庭的時候,我聽說了法師、赤瑪公主和張家的事,對法師十分敬佩。” 那時她的感覺,就像走了很長很長的夜路,絕望無助之時,忽然看到亮光閃爍。 曇摩羅伽和赤瑪公主關系緊張,他這么聰明,肯定明白該怎么緩解和jiejie的矛盾:放縱赤瑪公主殺了所有張姓漢人,縱容赤瑪公主以殘殺漢人奴隸取樂。 他不愿意這么做。 他告訴赤瑪公主,她已經報仇了,不能肆意凌辱無辜之人,哪怕赤瑪公主因此仇視他。 瑤英挺直腰板,坐姿端正嚴肅,道:“法師心無外物,志向高遠,這些小事對法師來說,不過是過眼云煙……不過我還是想告訴法師一件事。” 曇摩羅伽看著她:“告訴我什么?” 瑤英抬手撫了撫發鬢,迎著他的目光,鄭重地道:“我想告訴法師,法師的仁厚不是沒有意義的,對張家后人,對我這樣的人來說,法師的寬厚,影響的是我們的一生。如果我遇上的人是法師,就不會吃這么多苦了。” 曇摩羅伽意志堅定,胸中自有丘壑,不在意世人的眼光,赤瑪的怨恨和部下的不理解絲毫不會影響他的心境。 他如此理智清醒,根本不需要別人的勸解和安慰。 但是瑤英還是想把心里所想告訴他,想讓他知道,他有多么難得。 她望著他,眉眼彎彎,眸中一片赤誠。 曇摩羅伽握著筆的手輕輕顫動了一下。 門口傳來腳步聲,有僧兵過來稟報事情,看到瑤英跪坐在長案前,躊躇著不敢進。 “我不打擾法師了。” 瑤英趕緊起身,朝曇摩羅伽做了個賠禮的手勢,轉身離開。 曇摩羅伽紋絲不動,凝眸目送她背影遠去。 曾在漢文典籍中讀到的一個詞突然涌現出來。 吾道不孤。 一個人在修行之路踽踽獨行,無人可依,無人可傍,舉目四望,一片茫茫,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有個人迎上來,歡歡喜喜地看著他,長睫撲閃。 兩地相隔萬里,文字、風俗各異,她不是沙門中人,卻能道出他所想,看出他所思。 興許,這就是佛陀的安排。 第109章 jian商(修) 瑤英從禪室出來, 徑自回院子。 親兵上前行禮,和她說了這兩天的事, 他們遵照她的吩咐行事, 城里城外的人嚴守規矩,沒人闖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