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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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外圍,十多個弓箭手拉緊弓弦,隨時可以配合殺手在最外圍發動射殺。 為首的男人眼神陰冷,掃一眼滿地箭矢,撒開長弓,拔出佩刀,刀尖對準蘇丹古。 “蘇丹古,我在這等你好幾天了!我準備多時,布下天羅地網,就是要取你的項上人頭,拿你的頭蓋骨盛酒!就算你武藝超群,有三頭六臂,今天插翅也難逃!來年今日,就是你蘇丹古的忌日!” 他一聲令下,策馬奔下山道。 其他人高聲呼喊,揮舞著利刃,隨他一起沖向蘇丹古。 面對著人數眾多、一擁而上的人馬,蘇丹古面不改色,眸光沉靜,抬臂緩緩拔刀,玄色衣袍緊繃,勁瘦臂膀間蓄滿渾厚張力。 男人面目猙獰,狂吼著舉起刀:“殺!給我殺……” 話音未落,無鋒長刀厲聲破空而至。 男人猙獰的表情凝固在臉上,聲音堵在嗓子眼里,對上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深碧色眼眸,像是從云端俯瞰塵世,冰冷,平靜,淡漠,雪夜下,眸底似乎泛著一抹詭異的幽藍。 男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兩刀相擊,長鳴銳響,濺出繁星般的火花。 男人手中的長刀應聲碎裂,幾聲讓人牙酸的碎響過后,碎片如飛雪灑向大地。 那雙碧色眼眸冷冷地注視著他。 修羅夜叉,暴惡嗜殺。 一種從心底竄起的恐懼和絕望深深地攫住了男人,他想起王庭流傳已久的種種傳說,試圖拔出腰間匕首,雙臂卻綿軟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蘇丹古手中的長刀劃向他的喉嚨。 刀柄從男人掌中滑落,他跌下馬背,閉上眼睛,額頭上一絲冰冷緊貼,刀刃壓迫著他的腦袋。 劇痛遲遲沒有到來,蘇丹古沒有殺他。 男人心臟狂跳,睜開眼睛。 蘇丹古坐在馬背上,手中長刀點在他頭皮上,環顧一圈,氣勢滔天。 眾人眼見他一人一騎輕輕松松突破重重包圍,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們的首領斬下馬,心知在場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先前高漲的士氣立馬煙消云散,面面相覷,躊躇著不敢上前。 蘇丹古看向人群中的一個殺手:“你要殺我?” 殺手對上他的視線,心驚膽寒,抖如篩糠,想也不想就甩開手中長刀,跪下求饒:“攝政王恕罪!攝政王恕罪!小的是被賞金騙來的!” 蘇丹古冷冷地道:“再有下次,刀不留人?!?/br> 殺手呆了一呆,再料不到他竟然會放過自己,臉上涌起狂喜之色,又怕他會反悔,利索地爬起身,掉頭就跑,一轉眼就跑沒了蹤影。 其他人對望一眼,手足無措。 砰的一聲長刀落地輕響,有人撒開手中利刃,小心翼翼地退出包圍圈。 蘇丹古沒有動。 丟刀的殺手深吸一口氣,撒開腿狂奔。 緊接著,長刀落地聲響一聲接著一聲,殺手們紛紛轉身逃竄。 山崖前只剩下蘇丹古和設伏的首領。 蘇丹古抬眸,眺望遠處微露曦光的天際:“指使你的人是誰?” 男人呸了一聲,哈哈大笑:“蘇丹古,你殺人不眨眼,雙手沾滿血腥!王庭想殺你的人太多了!我恨不能剝了你的皮,挖掉你的心肝肺,喝干你的血,吃光你的rou,把你的骨頭一根根敲碎!我不會告訴你主使是誰!等你死的那天,你就知道了!” 任務失敗,他知道即使蘇丹古放過自己,自己也活不過明天,痛痛快快地放聲怒吼,猛地抬起頭,撞向近在咫尺的長刀。 鮮血噴涌而出,男人手腳抽搐了幾下,雙目圓瞪,沒了氣息。 濃烈的血腥味被狂風吹散,黏稠的血濺滿長刀,嘀嗒嘀嗒往下淌。 蘇丹古垂眸,看著長刀上星星點點的血痕,眸底幽藍暗芒閃動,眉心隱隱浮起一道嫣紅。 他閉了閉眼睛,還刀入鞘,摘下皮手套,雙手合十。 以戰去戰,以殺止殺,萬般罪孽,盡在吾身。 片刻后,蘇丹古眉頭輕擰,肩膀微顫,嘔出一口血。 山風凜冽,冷得徹骨。 他抹去嘴角血絲,雙眼緊閉,極力壓制,眉心的嫣紅一點點散去,雙唇青白,沒有一絲血色。 風聲呼號,嗚咽凄厲。 天快亮了。 蘇丹古撥轉馬頭,一人一騎,馳下山道。 走了約一個時辰的山路,飛雪愈加密集,風聲怒吼,遠處隱隱有人聲和陣陣悠揚駝鈴飄來。 一支商隊想趕在天亮前抵達城門,頭戴氈帽、身披皮襖的胡商揮舞著鞭子抽打一只精疲力竭的駱駝,嘴里咕噥著咒罵不停。 蘇丹古沒有上前,遠遠地避開商隊。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慘叫。 胡商不停抽打駱駝,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心下不忍,上前勸阻。胡商暴怒,手臂一揚,長鞭抽向老者,鞭風狠厲。 老者被抽得皮開rou綻,撲倒在地,哀叫著求饒。 胡商面皮抽搐,繼續鞭打老者。 老者哭喊著爬向蘇丹古。 “饒了我……救我!救我!” 蘇丹古停了下來,視線落到胡商身上。 “別多管閑事!” 胡商幾步追上老者,惡狠狠地道,橫眉怒目,揚起長鞭。 蘇丹古抬手。 胡商頓覺手上一麻,手中長鞭被一柄沒有出鞘的長刀卷走了,他瞇了瞇眼睛,眼底掠過一絲狡詐陰狠。 就在這時,躺在馬蹄旁痛苦呻吟的老者遽然暴起,撲向蘇丹古,身形快如閃電,蒼老的雙手下寒光閃爍,分明藏了一把利刃。 噗的一聲悶響,利刃刺穿玄色衣袍。 隨著老者的動作,商隊其他人紛紛抽出藏起的兵器,身影疾奔,轉瞬間將蘇丹古重重包圍。 老者一擊得中,內力灌入雙掌,拍向蘇丹古。 利刃上涂了毒汁,蘇丹古身形凝滯了一瞬,朝后仰倒,落下馬背。 老者狂笑,抽出腰間軟劍,飛身跟上,劍劍都是殺招:“哈哈,蘇丹古,別怪我們無情無義,只能怪你自己疏忽大意!” “你果然對佛子忠心耿耿,居然手下留情!沙場大將,怎能婦人之仁?!你自找的!” 周圍的人跟著鼓噪,刀光閃閃,一片奚落嘲笑聲。 他們正是在山道上埋伏蘇丹古的殺手,首領只是個小頭目,死了首領,他們立刻撤退,躲在暗處觀察蘇丹古,見他嘔血,似乎有受傷的跡象,心中大喜,和另一伙人匯合,在此處等著蘇丹古下山。 從這里到王庭,每座重鎮都埋伏了人手。 蘇丹古的人頭,他們要定了! 殺手們蜂擁而上,蘇丹古受了傷,這回他們沒什么好怕的了! 蘇丹古跌落在雪地中,踉蹌著直往后退,胸前利刃還沒拔出來,鮮血汩汩而出。 “蘇丹古,受死吧!” 想到自己竟然能殺了讓王公大臣聞風喪膽的攝政王,老者心中狂喜,手中軟劍迅如電光,大笑著撲上前。 下一刻,一聲脆響。 老者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目瞪口呆。 蘇丹古抬起頭,雙唇蒼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如佛陀拈花,穩穩地夾住了他的軟劍,輕輕一挑,鋒利無比的軟劍竟如枯枝般寸寸斷裂。 老者心驚rou跳,汗水淋漓。 蘇丹古冷冷地看著他,面無表情,碧色雙眸里騰起兩簇幽藍冷芒,瑩瑩閃動,緊擰的眉心微微泛紅,渾身是血,殺氣涌動。 這是什么古怪的功法? 老者嚇得魂飛魄散,還來不及發出嘶吼聲,斷裂的軟劍劃過他的喉嚨。 一股鮮血迸射而出。 老者軟倒在蘇丹古腳下。 晨光破開彌漫的風雪傾灑而下,空曠的長道霎時安靜下來。 蘇丹古立在血泊之中,臉上濺滿殷紅鮮血,碧色雙眸掃視一圈。 宛若修羅鬼蜮的羅剎。 殺手們肝膽俱裂,直打哆嗦。 …… 天還沒亮,驛舍樓下傳來陣陣馬嘶聲,親兵們開始整理行裝,準備啟程。 瑤英被屋外的嘈雜說話聲吵醒,起身梳洗,腳上抹了厚厚一層藥膏,剛穿上厚皮襖和獸皮靴,謝青過來叩門,早飯做好了。 阿史那畢娑已經起了,正坐在廳堂火爐前擦拭佩刀,看瑤英下樓,指了指給她預備的早飯。 “今天出發,再過三天我們就能回王庭了。這幾天還會落雪,公主身子嬌弱,多穿幾層厚襖,這種天氣患了風寒不是好玩的?!?/br> 瑤英答應一聲,端起湯碗,掃一眼爐膛里的瓦罐,眉頭輕蹙,隔著軟布掀開蓋子。 里頭的湯碗和馕餅都沒動過。 她沉默了一會兒,蓋上蓋子。 “昨晚攝政王沒有回來?” 畢娑擦刀的動作停了一下,沒有抬頭,道:“攝政王先回王庭了。之前我受傷,攝政王代替我護送公主,現在我傷好了,攝政王公務繁忙,連夜趕回去了?!?/br> 瑤英捧起湯碗,繼續喝湯。 兩人都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