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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紙玫瑰的花瓣是焦黑的,從火里拾起來的,浴火玫瑰。 這日班里格外熱鬧,運動會的來臨還是有效地緩解了緊張的復習氛圍,學生們嘴上說著不愿參加,真到這天來臨時,還是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生氣勃勃。 段吹雨在這濃烈的班級氛圍里,依舊死氣沉沉地疊著他的紙玫瑰,撒癔癥似的,疊完了,單手捧著那玫瑰目不轉睛地看著。 看罷,只覺索然無味,隨手丟進桌肚里,又抓起鋼筆繼續撒癔癥。 “段吹雨,你這鋼筆不錯啊。”有人在段吹雨前桌坐下,笑嘻嘻地遞上一張粉色卡紙,“你能不能幫我抄份情書啊?我今天想跟我喜歡的女生表白,過了今天以后估計就沒什么時間了。” 段吹雨寫字好看,經常有女生讓他幫忙抄點小詩和短句什么的,對于同學這樣的請求,他早就習慣了,他接過卡片,問:“寫什么?” 男生拿出一張紙遞給他:“我都寫在上面了,你照著抄一下就行,謝謝了啊。” 段吹雨朝紙上瞥了一眼,直接落筆寫字,行云流水,不帶一點卡頓。 邊寫邊望著那紙上的情話在心里喃喃自語:“每個人的生活都有一個主題……” 這年頭竟然還有人寫情詩。段吹雨心底不屑地哼了一聲。 是啊,這年頭還有人疊紙玫瑰呢。 段吹雨把卡片甩給男生,男生飛快接住,低頭一看,贊道:“絕!” 男生離開后,段吹雨垂眸凝視面前的真題卷,思路順著剛才那男生起頭的那幾句情話延續,提筆落字,在試卷角落寫下一行蠅頭小楷——每個人的生活都有一個主題,想你是我的主題。 寫完,段吹雨將那張試卷疊成了一朵玫瑰,運動會入場音樂響起,他順手將那朵玫瑰塞進了校服口袋里。 段吹雨報的項目是5000米長跑和跳遠,因為接力跑缺人,丁啟跟他商量了一下,就讓他頂上了。 今天是運動會的第二天了,短跑的預賽在昨天已經比完,決賽留在今天。接力跑是壓軸項目,5000米長跑需要消耗大量的體力,這兩個項目都沒有預賽,直接定在第二天。 段吹雨一個下午要參加兩項運動,跑完5000米就要去跑接力。 李易陪段吹雨去檢錄,遠遠地就瞧見檢錄處圍了不少女生,揮著彩旗目光灼灼地望向他們這邊。周圍的男生被一眾女孩圍著,興奮地紅了臉,各個摩拳擦掌。 三月的天氣,還有些涼,段吹雨套著冬季校服,底下是白色T恤。他低頭擺弄胸口的號碼牌,想將號碼牌往上挪一點,左手剛好沒幾天還有點活動不開,僵硬得搗鼓半天,手不小心被別針扎了一下。 段吹雨“嘶”了一聲,望著手指上冒出的血珠發愣。 上個月前,就在上個月前,某人還握著他受傷的左手溫柔地問一句“疼不疼”,如今這人竟然已經一個禮拜沒現身了。 一個電話也沒有,一條微信也沒有。 “是不是扎到手了啊?”李易走到他跟前,“我幫你弄吧。你跑完5000米還能跑接力嗎?到時候別跑殘了。” 段吹雨心情不快:“殘了就殘了。” 兩人走到檢錄處,被周圍女生的目光追尋著,段吹雨仰頭往站臺上看一眼,就引發一陣sao動。四周本來氣勢勃勃的男生一見女孩竟然都是為了段吹雨而來,霎時蔫了一半。 段吹雨脫下校服遞給李易,露出勁瘦結實的胳膊,惹得站臺上的女生頻頻尖叫,揮著小彩旗為他喊加油。 段吹雨跑跳著做熱身運動,為圖方便,他連運動褲都沒換,直接套了校褲。 李易攥著拳頭晃了晃:“加油啊,慢慢跑,別太拼,我在終點處等你。” 段吹雨沖他揚揚手:“知道了。” 段吹雨確實沒怎么拼,跑得很悠哉,全程勻速,不爭不搶,起初落在眾人后面,后來便一個接一個地超過,逐漸領了先。他全程都神游在外,所以并不感覺到累。 意念都被某個狠心男子勾去了。 狠心男子此刻正在學校附近的一個展廳,剛剛結束完一個會。 “那是我母校。”汪垣朝十中的方向望了一眼,“好像在舉行運動會。” 任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鐵欄那一頭穿著校服的學生聚攏成塊,田徑場上是快如殘影的活力身影。 汪垣搖頭感嘆:“青春啊……” 任衍目光輕動,久久地注視著鐵欄內朦朧的小小身影,妄圖尋到某個人的影子。 只是徒勞。距離太遠了。 “咱要不要進去看看?”汪垣提議,一臉蠢蠢欲動,“也感受感受青蔥歲月?” 任衍啞然失笑:“你也才二十三歲。” “那能跟十六七歲的小孩兒比嗎?”汪垣拉著他往十中的方向走,“走走走,去湊湊熱鬧,說不定還有機會撩到漂亮的小meimei。” 5000米結束,丁啟等在終點處給段吹雨遞水,身后跟著一溜女生。 “怎么樣,還行吧?”丁啟彎腰幫他捶打僵硬的肌rou。 段吹雨捧著水杯往前躲:“您別捶,不得勁。” 丁啟笑了:“有什么不得勁的,你還怕癢啊?” “有點。”段吹雨灌了口水,慢慢踱步放松肌rou,“您一敲我繃得更緊了。” “看樣子還留有余力嘛。”丁啟插著腰,眉梢眼角染上驕傲的笑意,“隨隨便便就拿了第一,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