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被掏空的雙眼,黑洞中緩緩流出血與污穢交織的液體,滿是瘡孔的慘白臉頰,瘺破的雙唇,污黑的口腔里爬滿蛆蟲。 面目全非,我卻在恐懼之中生出詭異的熟悉感。 我發著抖大口喘氣,整個人卻站在原地無法動彈,我看到他擺弄著干癟如骨的四肢朝我一步步爬來,他明明沒有眼睛,我卻覺得他在死死地盯著我。 “我是……我是……”他張著嘴,嘶啞的聲音從看不清形狀的嘴唇里發出來。 “我是……梁暖啊……” “我是你啊……” 黑紅的天空中爆發出一聲響亮的雷鳴,像是砸在了我的身上,我狠狠地打了個顫,癱坐在地上,手指深深陷進身旁的泥土里,看著那個越爬越近的怪物拼命地搖頭。 “不是……不是!”我瘋了一樣地大叫,抓起手里的泥塊朝他擲過去,蹬著腿往后退,眼淚流了一臉,“你不是我……不是!” 他咯咯咯地笑起來,聲音像是燒紅的鐵塊相互摩擦著,干澀而尖銳。 “臟東西……”他繼續朝我爬過來,張開黑臭的嘴,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你是個臟東西……” 他伸出手要抓住我的腳腕,黑黃的指甲尖長,一點點朝我的皮膚靠近。 “滾啊!!!”我崩潰地大叫,四肢明明可以掙扎,身軀卻無法挪動一點,我近乎絕望地不斷大吼,“你滾開!!滾開!!” 冰冷粗糙的手握上我的腳腕,我哭著閉上眼,無望地等待他將我拖入泥濘里共沉淪。 可是沒有,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視線突然變亮,我睜開眼,看見昏黑的天空乍破,有萬丈陽光穿云過霧,灑落下來。 “梁暖。” 溫柔又急切的聲音,我身子一沉,再睜眼時,看見的是房間上方明亮的燈,還有模糊淚眼里傅斯澄皺著的眉,那雙漆黑的眼睛。 他握著我的一只手,不斷地喊我的名字,我恍惚了一會兒,驚慌地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臉,我害怕自己現在是夢中的模樣,丑陋,可怖,骯臟。 “你別看我……”我哭著求他,“別看我……” “是我,你別怕。”傅斯澄柔聲說,“沒事的,你只是做噩夢了,別怕。” “我是不是很難看……”我抽泣著,卑微而無助地問他,“是不是……很惡心……” “不是的,你很好看。”傅斯澄輕聲說道,他小心地將我的手從臉上移開,看著我,“你很好,沒事的,不要怕了。” 就算我的外貌不像那個怪物一樣面目可憎,可是我知道,我的本質,就是像他一樣骯臟恐怖的,那大概是我靈魂的樣子,洗不干凈的,修補不了的。 傅斯澄抱著我不斷地安慰,等到我稍微平復了一些,他才下床去,幫我拿了熱毛巾,蹲在床邊輕輕擦著我額頭上的汗。 “梁暖。”我聽到他叫我的名字。 “你最好了,以后我陪著你,你不要怕。” 眼尾溢出酸澀的淚,我閉著眼握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溫暖的,有力量的,讓我心安的。 第21章 除夕的時候,傅斯澄喊我去酒吧,說駱非他們都在。 我正在拍照片。 還是那個慫恿我直播的朋友,他的業務范圍真的很廣,說有個很大的服裝店,因為要趕在春節之前搞好春季上新的圖片和詳情,所以現在正在如火如荼地拍照,結果有個男模前幾天出去滑滑板,把腿給滑斷了,本來該他拍的那幾十套衣服現在還掛著,他讓我去救個場。 我:“為什么,你非要搞死我是不是?” 朋友:“暖,你聽我給你說,一方面這個真的很賺錢,一方面我拿了照片給攝影師挑,攝影師說那些衣服跟你的氣質比較符合,效果應該不錯。” 我:“我沒當過模特,別找我。” 朋友:“暖,別這樣,沒什么要求的,往那兒一站就行,要的就是你這張喪氣臉。” 我:“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閉嘴。” 朋友:“求你了暖,這是我今年請你幫的最后一個忙,你相信我。” 我:“還有兩天過年了。” 我就這么在攝影棚待了兩天,拍了百來套衣服,渾身都疼。 傅斯澄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拍最后一套,我說我累了,不想去,傅斯澄在電話那頭嘰嘰歪歪地說必須一起跨年,不然他今天晚上就喝酒喝死給我看。 我:“那你喝死好了,掛了。” 傅斯澄:“別別別,暖暖,你來吧,我都兩天沒見你了,你上哪兒去了?” 我:“關你屁事。” 傅斯澄:“來嘛來嘛~” 糟心,掛了電話我發現自己的衣服不知道被哪個不長眼的給收走卷在樣衣里了,大家忙著收工,我也懶得再找,穿著身上的樣衣就走了。 傅斯澄給我發了包廂號,我推開門的時候,里面的朋友們正人手摟著一個mb,包括駱非。 簡直有毛病,不知道這種場合叫上我干什么。 我把門給砸上了,隔著門都能聽到他們智障的笑聲。 傅斯澄出現的時機剛好,讓我有人可以罵。 “寶貝兒,你來啦?外面冷不冷呀?” 他笑嘻嘻的樣子真的很欠揍,我的表情也一定很厭惡:“冷你媽,里面那群人在干嘛,讓我來就是看他們跟一群小鴨子摟摟抱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