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那天，雪已經停了，天空還是陰沉陰沉的。

    楚揚早早就出了門。他在花店買了束花，去了墓園。

    舊歷的新年，哪兒哪兒都是熱鬧著的，但是這份熱鬧沒有蔓延到墓園。

    偌大的墓園，看不到一個人影。

    空蕩，寂靜，壓抑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楚揚拿著一束花獨自走在墓園的小路上。他不常回海城，自然鮮少踏足這片墓園，可他對于墓園的每一條路卻是了然于心。

    很快，他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冰冷的墓碑上，女人依舊笑的溫柔。

    楚揚輕輕放下手中的花。

    嬌嫩的花瓣上沾了些水，晶瑩剔透的。

    楚揚在墓碑前坐了下來，注視著墓碑上的照片，滿目繾綣，“阿遙，我終于來看你了！”

    “我給你帶了花，你最喜歡的百合，漂亮吧？”

    “抱歉啊，這么多年沒來看過你。是我膽小，我不敢來，我怕你怪我！”

    “我覺得你一定是怪我的，要不怎么都不來找我呢？你知道嗎，我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在等你，可你一次都沒來過?！?/br>
    “他們說，枕頭下壓著想見的人的名字，晚上那個人就會來到夢里。我寫了好多個你，畫了好多個你，我把它們都壓在枕頭下面，為什么你還是不來？”

    楚揚抹了把臉，繼續說：“幾年前你走的時候我就想跟你一起走了，可那時楚楚還小，我不放心。我也怕我把她孤零零留在世上，你知道后連見都不想見我了……”

    “我們的女兒長大了，長成了漂亮的大姑娘。再過幾年啊，不知道會便宜哪個臭小子！”

    “阿遙，我很快就能去找你了。你再等等我，別走太快，我怕我到時候追不上你……”

    不遠處，楚詞拿著花，靜靜地站著。

    她不知來了多久，聽了多久，眼睛有些紅，拿著花的手因為太過用力微微泛著白。

    楚詞仰著頭，輕輕呼出一口氣。

    她沒有上前打擾，轉身，悄悄離開了墓園。

    ……

    楚揚在家里待了三天。這三天里，他有時會出門去拜會老友，更多的時候是待在家里陪著楚詞，和她聊聊天。

    楚詞也算配合，沒再像先前幾次見面那般與他爭鋒相對，聊天時雖然態度有些冷淡，但也是有問必答，沒有表現出不耐。

    第三天，楚揚拉著楚詞去了趟容山。一路上，楚揚像多年前一樣，指著山上的一草一木給楚詞普及知識。盡管楚詞每次的回應只有一個淡淡的“嗯”字，他也分毫不在意，依舊講得津津有味。

    “第一次帶你來這里，你還沒我腿高呢！好些年沒來了，這里還一點沒變??！”楚揚感慨道：“我還記得你最喜歡站在那塊石頭上，讓我給你拍照！”

    “你小時候淘氣，趁著我不注意爬到那棵歪脖子樹上，當時可把我嚇壞了。我就騙你說，那棵樹上吊死過很多人，有鬼。你當時怕得要死，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敢再靠近那棵樹。”

    楚詞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神色，“我不記得了！”

    楚揚笑笑，“都過去那么多年了，不記得了也很正常?！?/br>
    楚詞沒說話，轉身走到一處空曠的地方，面對著風站立著，任寒風撲面。

    楚揚看著她的背影有些晃神，當年那個扯著他衣擺撒嬌的小姑娘已經不在了?。?/br>
    他上前，站到楚詞身邊。

    “轉眼的功夫，你就已經上大學了，能獨擋一面了。”楚揚道：“沒有陪著你長大，我很抱歉！”

    下山的路上，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各自沉默著。到家以后，楚揚像平常一樣給楚詞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沒有人打破這個沉默，從下山，到吃飯，再到回房間休息，就像演了一出啞劇。

    第二天楚詞起床，楚揚已經走了。楚詞拿起桌上的便簽:早餐在微波爐里，記得吃！

    楚詞面色無異，從微波爐里端出早餐，神色平靜得好像什么也沒發生。

    ……

    酒店里，秦宇接到了來自他媽的電話。

    “臭小子，你到底什么時候回來？”路茗女士十分不爽地問。

    秦宇：“明天就回去了！”

    路茗的語氣這才緩和了些，卻也忍不住數落：“之前工作忙不在家里過年就算了，現在不忙了也不在家里過年，你說老娘生你出來干什么？給老娘添堵嗎？”

    秦宇淡定道：“身為一名教授，請您注意一下您的自稱。要是被您那些學生聽到了，您苦心經營的人設就崩了！”

    “去去去！少給我耍貧！”路茗道：“大過年的，你千里迢迢跑去海城干嘛？”

    秦宇含糊道：“處理點私事?！?/br>
    “什么事這么重要，非得大過年的處理？”

    秦宇也不想多說，“您別問了，我明天就回去了?！?/br>
    路茗也懶得管他的閑事，“明天麻溜點滾回來，帶你出去見個人。”

    秦宇心頭一跳，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見誰？”

    果不其然，“你的相親對象！”

    秦宇：“……”

    他現在把機票退了還來得及嗎？

    路茗多了解秦宇啊，還沒等秦宇開口，就說：“機票退了也沒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該見的，還是要見的！”

    秦宇捏了捏眉心，“媽，這事不急。”

    “不急？”路茗擰眉：“兒子，你都二十七了，還不急呢？”

    秦宇糾正：“是二十六！”

    “過了年不就是二十七了？”路茗不耐煩道：“二十六也好，二十七也好，反正這人你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

    “媽！”秦宇無法，只得說了實話，“我心里有人了！”

    “真的？”

    “真的！”

    路茗哼了一聲，“從你走后門進燕大我就覺得不對了，如今看來，果然是有貓膩！說吧，是誰？播主班的班主任？還是院里面新來的輔導員？或者其他院的？”

    “都不是！”秦宇說：“追回來了再告訴您！”

    “神神秘秘的！”路茗嘀咕了一句，到底沒再追問，“行吧，暫時放過你！今年過年要是不把人帶回來，有你好看的！”

    秦宇無奈答應，“知道了！”

    ……

    我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