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大結局
楚畫便是再懵懂也明白了當下的處境。 她側過頭,滿是驚喜的大眼睛看向諾音,聲音小心翼翼,唯恐惹了娘親不虞:“娘、娘親?” 寂靜空曠的大殿里,小女孩兒稚嫩的嗓音格外清晰。 諾音木然轉過頭,俯身蹲下,一把將楚畫抱進懷里,在眼眶中盤桓許久的淚水終于決堤,大片大片滾落在臉上。 “我的孩子!” 這是她期盼多年的孩子,是她以為早已喪命的孩子。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竟完好無損的成長至今,這般通透,這般可愛! 楚畫心中歡喜,抬抬手,輕輕拍著她的脊背,語氣故作老成:“娘親乖,你再哭下去可就不好看了。” 她雖年幼,卻也并非不通世事。事情的原委通攬一遍,也知道父親母親并非是不愛她,不過是形式所迫罷了。 諾音的眼淚仍舊止不住。 她一哭,楚畫也忍不住。 母女二人抱團哭了好一會兒。 陣法的作用不過是讓楚畫可以追溯自己的生身父母,場景全部回放之后陣法便自動失效。 等二人互相松開,才發現周遭的環境早已大變。 楚畫吸了吸鼻子,剛哭過還有些鼻音:“娘親,我們能去看爹爹嗎?” 她在凡間也與爹爹相處過,但那時畢竟不知道他的身份。如今得知,迫不及待的便想要再去看看他。 諾音怔楞些許,忽然想到一件事。 蕭葉嵐最近似乎正在準備繼承云尊秘境的尊王之位。繼承王位要歷雷劫,跨荒火。他如今法力大不如前,也不知能否頂得住。 尤其是,齊之雅這個隱患還未徹底根除。 此前她特意避著有關蕭葉嵐的消息,父皇母后姐妹等人也知她心有郁結,不會特意告訴她有關蕭葉嵐的一切。 可是有些事情避是避不過的,總有些傳聞會落到她的耳中。 如今細細串聯起來,諾音忽然悟出了一件事情。 蕭葉嵐在凡間見過楚畫,彼時不知,如今他記憶未消,自然知道楚畫乃是他們二人的女兒。直到現在他還一直瞞著她,原因…… 諾音忽然不敢想下去。 他恐是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如今他靈力虛弱,在解決齊之雅的隱患之后,能安然度過繼承儀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是不幸殞命,被他狠狠傷害過的諾音自然不會為此而陷入魔障。 她依舊會好好的活下去。 若是他將女兒在世的消息告知她,以她的聰慧自然會懂得他的意圖。那她曾經的恨便是毫無緣由。蕭葉嵐知道諾音對他的情,所以步步為營。為的不過是讓她無憂無慮的繼續活下去。 無數的想法在腦海中翻涌而過。 楚畫見她久久沒有反應,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娘親?” 諾音從意識中抽離,捏了捏她的臉,用盡可能溫柔的語氣說:“你爹爹這些日子正忙,我也剛好要去幫他。我先帶你回神界,讓各位姨媽們先帶你玩兒好不好?” 楚畫略有些失望。 諾音保證道:“不會讓你在神界呆太久,待過了十日,爹爹和娘親便去接你。” “那好吧。” 楚畫得了諾音的保證,終于答應。 諾音將楚畫帶回去,草草和大姐解釋了一遍,便匆匆趕去了云尊秘境。 正是云尊秘境的大日子,雖說蕭葉嵐親自寫了斷婚書,但未曾廣而告之。是以防衛都當諾音仍是云尊秘境的尊后,見到她也未曾阻攔。 諾音便暢通無阻的到了宮殿。 入了宮門,仿佛進了另一個世界一般。 宮外喜氣洋洋,為著這個日子歡欣鼓舞,等待著他們的新王上任。 宮內氣氛凝重,仿佛頭頂生著一片烏云,連園子里的草木都顯得十分萎靡。 諾音心沉了沉,徑直朝蕭葉嵐的寢宮走去。 在寢宮外恰好遇見蕭葉嵐的近侍。 “葉嵐呢?” 近侍見是諾音,像是見了救命稻草一般,他匆匆的行禮,如釋重負:“可算是等到您了!” “怎么回事?” “尊王輪回一趟,靈力本就虛弱。前些日子在凡間的戰場上與齊之雅一戰,更是元氣大傷。前日得知了齊之雅在凡間的消息,親自去將她緝拿交給主界,如今整個人昏迷不醒。過兩日便是尊王的繼位儀式,屬下正擔憂的緊!” 諾音心頭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般,喘息不能。 她抬手,壓了壓額角,道:“我去看看。” 近侍抬步跟上,在門口揮退了周遭的守衛,恭敬的關上門:“屬下在門外候著,尊后若有需要,直接召喚便是。” 諾音點了點頭,走進去在蕭葉嵐床前的矮凳上坐下。他整個人都陷在云被之中,只將脖頸以上露在外面。面色慘白如紙,唇色更是蒼白,整個人虛弱至極,看著仿佛將要羽化一般。便是在人間他受傷最虛弱的時候,也未曾見過他如此孱弱的模樣。 她將手探進被褥,找到手腕,輕輕搭上。 身體損耗嚴重,元氣大傷。這個情形下,若是再歷一番天劫,這條命怎么可能還保得住? 諾音嘆了口氣,將蕭葉嵐扶起來,自己坐在他身后。 二人在人間曾以“逆命”共享生命。如今俱以歸位,凡人間的聯系牽絆早已泯滅。好在蕭葉嵐曾給她輸送過靈力,如今靈力互相牽扯,重新撿起“逆命”亦能用于神仙之軀。 * 近侍一直候在宮殿外面。 諾音來時將近正午,如今夜幕低垂。蕭葉嵐寢宮的門關了多時,他也不敢出聲叨擾。 離繼位儀式的時辰越發近了。 近侍心中著急,只能在宮殿門口左右徘徊。 日升月落。 晨間的第一抹陽光拂去夜幕之時,寢殿里終于有了動靜。 昏迷多日的人幽幽轉醒,便嗅到一道冷香,似有似無,縈繞在鼻尖,經久不散。險些以為尚在夢中,待察覺到喉嚨間的澀疼時,才僵硬的轉頭。 諾音的臉頰幾乎與他相貼。 她睡的正香,呼吸清淺,呼出的熱氣噴在他的臉上,稍有些癢。偌大的床,諾音只占了一小部分,身子弓著,有些難耐。 蕭葉嵐側過身,與她面對面。 抬手輕輕拂過她的碎發,動作輕柔。只是諾音睡得淺,蕭葉嵐一有動作便驚醒。 驀然睜眼,蕭葉嵐嚇了一跳。 本以為諾音就要起來了,誰知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蕭葉嵐,隨即低聲道:“你往里挪一挪。” 蕭葉嵐神情恍惚,“啊”了一聲,頗為不解。 “我困得緊,你往里挪一下。” 諾音好脾氣的重復。 蕭葉嵐依言往里挪。諾音滾扯著他的被子,滾了一圈,恰好滾到他的懷里。蕭葉嵐的體溫高些,靠著很是舒服。諾音靠著他的胸口,道了句:“你的近侍在門外候著,你若是餓了便喚他就好。” 眼看著諾音又要睡去,蕭葉嵐喚她的名字:“阿音,你……” “你瞞著我的事兒待我醒了再與你算賬。”諾音咕噥一聲。 蕭葉嵐了然,伸手抱著她,輕聲道:“睡吧。” 諾音這一睡,又睡了兩三個時辰。 她給蕭葉嵐施了“逆命”功法,好在她如今靈力充沛,倒也不覺得虛弱,就是困倦的很。如今補足了覺,通身舒暢。 只是這便苦了蕭葉嵐。 他昏迷了許久,如今醒來精神正好。本該虛乏的靈力如今正是充沛,他知道定然是諾音給他施了“逆命”功法。他曾給諾音輸送靈力,又在凡間有過此等牽連,因果循環,倒也讓他如今不至于因為昏迷錯過了繼位儀式。 這世間萬事的緣分當真是奇妙至極。 蕭葉嵐心中想著,精神愈發的抖擻。 睡不著,溫香軟玉在懷,心思總有些旖旎。只是一想到諾音睡前丟了那句話,那些個風月心思便被丟的沒了影。 他不住的琢磨。 瞞了她許多的事,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又是如何知道的? 又說要與他算賬,語氣聽著倒沒有多生氣,還愿意與他同床共枕,他應當不會太凄慘。還是說,諾音的情緒掩藏的好,憤怒都憋在心里,只等醒了再要他好看? 這些個念頭反反復復的在他心里盤桓,怎么也揮不去。 蕭葉嵐心里不住的嘆息,卻也不敢有動靜。諾音睡眠淺,一有動靜便會醒過來。 他覺得,這一天當真是煎熬。 好在終于在下午熬到了頭。 蕭葉嵐正神游時,察覺到懷中的人掙扎。 “阿音。” 蕭葉嵐忙松開她。 女子將醒,神思迷茫,眼睛似睜未睜,掙扎些許,打了個哈欠才算徹底清醒。 兩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蕭葉嵐斟酌著問:“阿音,你睡前說的那句話……你知道了什么?” 諾音似笑非笑:“知道的不多,不過是該知道都知道了而已。” 蕭葉嵐心頭一跳:“該知道的?” 諾音輕哼一聲,抓著他的手腕探脈,沉吟稍許,滿意的起身。 蕭葉嵐被丟在被褥里,感覺自己的煎熬感又濃烈了些。 女子走到窗前,見外陽光恰好,轉身催促:“快起身,我帶你出去散步。” 蕭葉嵐如今一點兒也不想動,只是不知諾音底細,如今她這么一打岔,他也沒辦法再問下去。只是這心一直提著,十分難捱。 他輕不可聞的嘆氣,認命的起身穿衣,叫近侍傳水洗漱,折騰一番便跟著諾音出了門。近侍被留在寢宮,得知了自家尊王蘇醒的消息,緊了幾日的眉頭終于松散了些。 諾音帶著蕭葉嵐漫無目的的散步,散著散著便走到了梅園。 梅花開的正當時,爭奇斗艷,冷香襲人。雖然無白雪相映,倒也不減姿色。 走到這里,諾音便不再挪步了。 “你看這里的景色你可熟悉?” 蕭葉嵐點點頭,這本是他的府邸,他對這里的景色當然再熟悉不過。 “你再想想。” 蕭葉嵐沉吟。 諾音這話似乎別有深意。 他將腦中的記憶翻了個遍,忽然神情一僵。 “想到了?” 諾音見他這個神情,便知他是想到了。 蕭葉嵐無奈的笑:“阿音,你是如何知道的?” 諾音也不瞞他:“我昨日遇見了楚畫,她從文朗處偷了個陣法,說是可以通過陣法回溯自己的過去,楚畫想利用它去找到自己的父母,我恐陣法出差錯,便跟著她一起走了一遭。” 話說到這里,便很明白了。 他瞞著諾音的許多事,只用楚畫的經歷便能讓她輕而易舉的串起來。 “我本在想,既然我的女兒未曾離世,輪回一番回歸神位,緣何你不與我說明白。后來我便想清楚了,你是知道自己靈力虛乏,恐熬不過繼位儀式,便想讓我與有關你的過去一刀兩斷是吧?” 蕭葉嵐沒有回答,但從他的神情來看,諾音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于是她冷哼一聲:“你倒是好算計。” “阿音。” 諾音不搭理他。 “我只是想保護你們母女二人。” 諾音壓著心中的怒火:“所謂的保護,便是讓我們像傻子一樣對自己本該知道的事情一無所知嗎?” 這話有些戳心窩子。 蕭葉嵐雙唇抿成一條線。 “夫妻本該一體,遇到困難難道不是我們共同去面對嗎?你把我丟下,瞞著我,看著我曾為你傷心難過你很得意是嗎?!” 諾音不顧一切的發泄一通,才覺得心里的郁氣散盡。 蕭葉嵐任由她數落,待她話落,立馬從善如流的認錯:“我錯了。” “休要以為你認錯我便會將這些事翻篇。” “是,夫人說的是。” “你都親自寫了斷婚書了,我還是你的夫人?”諾音揚眉。 “自然。”蕭葉嵐上前一步圈住她,“那斷婚書還未提交主界,你也未從云尊秘境的蕭氏宗祠中除名,自然是我蕭葉嵐的夫人。” 諾音很是無語,無語之后又有些心酸,他只給了她斷婚書,這事便只有他們知道。未提交主界,這婚緣也算不得了斷。他算準自己會遭一難,若是有幸度過,便會將事情全盤托出,以求她的原諒。若是未曾度過,她便是自由身。 從頭至尾,周全至極。 蕭葉嵐將她的頭摁在胸口,胸腔震動,諾音聽到他低啞著聲音道:“我怎么舍得與你情誼盡斷。” 她的心軟的一塌糊涂。 他慣是了解她的性子。 “后日便是繼位儀式,這兩日我便陪你好生修養。” 蕭葉嵐拒絕。 諾音頗為疑惑:“為何?” “明日我們去將女兒接回來。后日的繼位儀式,自然要一家子團團圓圓,一個都不能少。”蕭葉嵐理所當然的開口。 諾音低笑一聲,輕聲應道:“好。” 一家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