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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攬音在線閱讀 - 第121章 晉元帝崩

第121章 晉元帝崩

    “我入宮不久,晉元帝便帶回了慧慈皇后。我在宮中本就沒有說話的人,機緣巧合之下我們二人成了好友,常在一起玩樂。晉元帝看我和慧慈皇后聊得來,便讓常去尋她,免得她在宮中無聊。

    “當(dāng)年林相為了給慧慈皇后提供庇護(hù),從小吏官至丞相。我和慧慈皇后本就較好,一來二去,林相也和你父親交情甚篤。再加上蕭王,他們?nèi)齻€互相扶持,在朝中走的甚是穩(wěn)健。錢氏本就是望族,后來的聲望又如日中天,早就惹了朝中人的眼紅。

    “林相和蕭王都是運籌帷幄之人,那些人算計不了,只得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對付你父親身上。你父親生性耿直,不諳這些陰謀詭計,林相和蕭王也處處提醒他,可你父親卻絲毫不放在心上。

    “后來慧慈皇后誕下雙胎,林相為了幫她把小女兒送到南楚,離開了言鳳城,恰巧當(dāng)時蕭王也身有任務(wù)外出。那些人抓住了這個機會給你父親挖了一個大坑,偏偏你父親沒有察覺。慧慈皇后逝去之后,晉元帝沉溺于悲愴之中,陳兵十萬于龍雪山,逼迫雪山老人救活皇后。晉元帝因為放松了對朝政的把控,蕭王亡于延城,林相外出奔走,那些人瞅準(zhǔn)機會,朝內(nèi)污蔑你父親造反,朝內(nèi)陷害我照顧青若公主不利,毒婦心腸!人證物證俱全,根本沒有絲毫翻身之力。晉元帝身旁的公公在偽造的圣旨上加蓋了玉璽,錢氏滿門被誅,等晉元帝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回天之力。他只能把我保下,但是那些人用這些玄鐵鎖鏈將我束縛在此,昭告天下我已身亡。晉元帝無法,只得想辦法讓青蕪發(fā)現(xiàn)這里,他派的人和青蕪為我送飯,我才能得以茍延殘喘到今天!”

    錢媛緩緩的說著,當(dāng)年的事情仿佛畫卷一樣,又在眼前緩緩的鋪陳開來。本來以為早已遺忘在記憶深處的人和事,原來一直都記得那么清晰,深深地鐫刻在骨血里,至今難忘。

    當(dāng)年她的無助,她看到家人悉數(shù)皆亡時的痛苦,沒有人能體會到她的心情。她恨不得將那些人剝皮抽筋,沒有人能把她的家人還給她,也沒有人,能把她的自由還給她。

    錢多多屏息聽著錢媛的敘述,呼吸愈發(fā)的清淺。他忽然想起,他無數(shù)次想要對晉元帝下手的心情,那種不能湮滅的怨恨,險些灼燒了他自己。每天看著晉元帝的臉,他想起的都是已經(jīng)魂歸黃泉的家人。每每想起,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也才知道,原來他恨不得食rou啖血的人,竟原來是那個保全了他姑姑性命的人!

    “姑姑,這些事情,你為何不告訴我……”錢多多垂著眸,為何要看我像個傻子一樣對一個本沒有仇怨的人恨之入骨!

    “我起初沉浸在你尚還在世的事情之中,沒有顧及到你想要報仇的心情。等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你卻一直都沒有給我告訴你的機會。”她也心急如焚,擔(dān)心錢多多做了錯事。可她被困于囹圄之中,無法脫身,做不了任何事情!

    “阿元,姑姑希望你能夠看清楚什么事情才是最重要的,逝者已矣,你父母都會希望你好好的活著,而不是沉浸在過往的悲傷中,走不出來。”錢媛言辭懇切,語氣悠悠。

    她也恨過,她也怨過,可是恨過、怨過,又能如何?她依然被困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她的家人也沒有辦法回來。后來她便看開了,不要恨,恨會讓人迷失心智。

    她希望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可以安穩(wěn)度日,可以不被仇恨所擾。她們的阿元,本該就是這幅模樣。

    錢多多覺得自己的眼睛疼的發(fā)澀,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什么事情是最重要的?他一直把為錢氏報仇當(dāng)做最重要的事情,他一直把顛覆晉元帝的黃泉當(dāng)做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如今卻做不下去了!

    那他為了這些虛無的事情努力了這么多年,又成了什么?難不成全部成了笑話?

    錢多多無意識的笑著,錢媛聽的心里發(fā)慌,不住地喚著他的名字:“阿元,阿元……”

    錢多多沒有理會她,半晌才道:“姑姑,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錢媛靜默了一會兒,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末了,補充道,“阿元,姑姑希望你好好的。”

    錢多多沒有接話,失魂落魄的走回去。

    晉元帝回到了寢殿里,云文逸早在殿中等候。他雖然還未官復(fù)原職,卻也已經(jīng)可以往返于皇宮和府邸之間了。

    云文逸看見晉元帝的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本來想要說的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關(guān)切的話語:“父皇,您身體可還安好?”

    語氣甚是關(guān)系,絲毫不作假。

    晉元帝聽見他說話,才發(fā)覺殿里有人,他恍惚的搖搖頭,道:“無礙。”語落,才開口問道,“你此番來可是為了聯(lián)姻的事情?”

    云文逸抿著唇,點了點頭。他今日上午便收到了消息,說是前去迎親的使節(jié)沒有出發(fā),他等了一天也沒有等到晉元帝告訴他原委,便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便匆匆趕來了皇宮里。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晉元帝不在寢殿,于是只能在這里等著他回來。

    晉元帝嘆了口氣,眸色復(fù)雜的看著云文逸。云文逸心里一突,升起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晉元帝沉重的開口道:“文逸,這場聯(lián)姻,取消吧。”

    云文逸的眉心猛的蹙起,不解的問道:“為何?”這場聯(lián)姻一直都順順利利,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毫無征兆。

    他措手不及。

    晉元帝也沒有想要瞞著他,于是開口道:“文逸,淺萱是朕的女兒。”

    這個消息飄進(jìn)云文逸的耳朵,像是耳邊響起了一道驚雷,他忍不住后退了兩步,一臉震驚的看著晉元帝。

    晉元帝嘆了口氣,緩緩的將事情的原委一一敘述給他。

    末了,他道:“文逸,聯(lián)姻一事就這么了了吧。”

    云文逸半天沒有說話,他也知道既然楚淺萱是晉元帝的女兒,那他們的婚事怎么樣都不可能繼續(xù)下去了。

    只是,云文逸低著頭,掩去了眼中的陰霾。只是他怎么能夠甘心!

    晉元帝也知道云文逸的心情不悅,他也嘆氣,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總歸你和淺萱本就沒有交集,這場婚事結(jié)束了也沒有大礙。”

    “是,兒臣曉得了。”云文逸淡聲開口道。

    晉元帝知道他心有不平,卻也不理解他為何會是如此,于是問道:“文逸,你當(dāng)初突然告訴朕你想要娶淺萱為妻,當(dāng)時你們分明沒有見過,你怎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想法?”

    云文逸抿唇不語。他不想欺騙晉元帝,卻也不知道真相說出來他會不會生氣。

    晉元帝知道他不想說,便也不再強迫他,只是道:“你明日就去朝中任職吧,別在府里待著了。”

    “可是還未到半年之期。”云文逸擰著眉,不解的看向晉元帝,不明白他為何改變了主意。

    晉元帝神色微沉,頗顯老態(tài),他嘆息著開口道:“文逸啊,父皇老了,撐不了多久了,怕是你還不滿半年父皇就撒手西歸了。未來的云國,全靠你了!”

    “父皇……”云文逸聽晉元帝這樣說,也忍不住有些傷感,“父皇身體康健,何必說這樣的喪氣話。”

    晉元帝笑笑,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他撐不下去了。

    “趁此機會,朕剛好和你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晉元帝忽然凜了神色,正色道,“朕這一生,執(zhí)政數(shù)十載,不說能夠名留青史,卻也沒有做什么大惡之事。可是父皇心里卻對一件事耿耿于懷。”

    云文逸安靜的聽著。

    晉元帝繼續(xù)道:“當(dāng)年那些小人趁朕悲痛,用了詭計逼死錢氏滿門。這么些年來,朕始終沒有機會為錢氏洗清冤屈。朕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錢氏洗雪冤屈的那一天了,只希望你能夠秉承朕的志向,替朕完成朕未竟的事業(yè)。”

    云文逸對錢氏一事了解不多,可是卻也知道錢氏滿門忠烈,當(dāng)年被查出造反一事本就不尋常,如今聽晉元帝如此說,才明白這件事原來一直藏在他的心里。

    晉元帝定定的看著云文逸,蒼老的眸中只是希冀。

    云文逸在他的注視之下緩緩的點頭,他道:“兒臣明白!”

    “文逸,朕相信你的性子,只求你,萬望做好這件事。否則,朕就算在黃泉也不能瞑目!”晉元帝口氣殷殷。

    云文逸保證道:“父皇,兒臣定會做好這件事,為錢氏昭雪。請父皇放心!”

    “這便好。”晉元帝放心的笑了笑,臉色有些疲累,他揮手道,“文逸,朕累了,你早些回去吧。”

    “兒臣告退。”云文逸從善如流。

    晉元帝卻沒有立即休息,而是看著云文逸離開的身影,又望向了皇后寢宮的方向,在燭火的照映下,他緩緩的勾唇,眼中盡是解脫的笑容。神色輕松自如,蒼老的神態(tài)也褪去了幾分。

    他想起了當(dāng)年青春四溢的楚慈,想起了她的一顰一笑,想起了她的種種……

    晉元帝起身,緩緩的走向床榻,順理成章的躺下,輕輕的合上眼睛。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他對著寂靜的黑夜,輕聲吐口:“小慈,我終于可以去找你了……”

    一夜安穩(wěn)。

    第二日,晉元帝駕崩的消息傳遍三國,天下嘩然。

    錢多多是第一個得到這個消息的人。

    他清晨去喚晉元帝起床,沒有得到回復(fù)。便和幾個公公一同進(jìn)了寢殿,發(fā)現(xiàn)晉元帝依然睡得很安穩(wěn),只是臉色略有些不正常。他心道不好,上前去探他的鼻息,呼吸皆無。

    云青蕪一得到消息,便立刻跑到了晉元帝的寢殿,那里已經(jīng)聚集了一些大臣,云文逸清早得到消息也已經(jīng)趕到寢殿,在主持大局。

    一看到云青蕪,云文逸便趕忙交代了大臣之后走到她身邊:“皇姐……”

    云青蕪看到云文逸,便立刻抓住了主心骨,她緊緊的拽著他,眼神慌亂:“父皇還好好的,這都是你們騙我,對不對?”

    云文逸忽然失了言語。

    “你說啊!”云青蕪帶著哭腔,不斷地?fù)u著云文逸的手臂,“你說啊……”

    她不斷的說著,直至聲音哽咽,再也說不出來話。

    明明昨天還健健康康的一個人,怎么說沒就沒了!

    “皇姐,節(jié)哀吧!”云文逸安慰的開口。

    云青蕪失魂的蹲在地上,緊緊的抱著自己,哭的撕心裂肺。

    云文逸想要安慰她,卻說不出什么話。他和云青蕪畢竟自小沒有在一起,感情不深。

    只是,他也很是難過。他離開寢殿的時候,晉元帝有些疲累,他并未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等得到晉元帝駕崩的消息時,他才想到,晉元帝昨晚的那些話,像極了交代后事!

    他怎么能愚鈍到這個地步!

    云文逸暗自懊惱,他站在原地,陪著云青蕪。

    錢媛聽到錢多多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一陣靜默。臉上看不出息怒,一片平靜,只是在錢多多離開之后,默默地低聲誦經(jīng),為他超度。

    生前的恩怨情仇,隨著死亡,一應(yīng)化為虛無。

    云文清在半路聽說了這件事,想也沒想,他立刻上馬往言鳳城趕來。齊之韻自然是跟著他一同回去。

    不知身在何處的蕭葉嵐,只是對著言鳳城的方向,遙遙的行了一禮,低聲祈愿:“舅舅,一路走好!”

    這一聲“舅舅”,是晉元帝期待了許久,卻直到身死也沒有聽見的。

    遠(yuǎn)在陽川城的林胥卓,也同樣聽到了這個消息。遠(yuǎn)遠(yuǎn)的朝著言鳳城的方向,鄭重的行了君臣之禮。

    南楚皇帝得了這個消息,終是松了口氣。晉元帝駕崩,云文逸服喪期內(nèi)不得婚嫁,那他和楚淺萱的婚事勢必推遲。三年的時間,世事變化無常,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南楚、西齊皆向云國遞交了國書,對晉元帝的駕崩表示了遺憾和悼念。

    隨著晉元帝下葬,標(biāo)志著一代國主的時代就此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