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再遇故人
楚淺音自以為幾乎沒有動靜,可是,當手快要接近面具的時候,卻見面具男子猛的睜眼,黑暗中,他的眸子凜冽刺骨,殺氣森森。楚淺音的手腕被他狠狠地攥著,像是手腕處的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一般。楚淺音悶哼一聲,面具男子猛然反應過來,松了力氣,斂了戾氣。 “小美女,早先我便和你說過不許不乖的哦。”面具男子側頭看向楚淺音。 楚淺音全然沒有想到這個男子在睡夢中也是這么的警惕,就像是天空中蓄勢待發的雄鷹,準備隨時俯沖下去捕獲獵物一般,犀利果斷。 “我這個人一向對美人很是心軟,如今我抓痛了你,心里可是懊悔極了。”面具男子眸中含笑,語氣溫軟。 楚淺音:“我無礙。” “可是我這心里就是不舒服啊。”面具男子語氣頗為無奈,抓著楚淺音的手探向心口,“你摸摸,看看我的心是不是都要碎了。” 楚淺音暗壓住心中騰起的怒火,明明她才是受了傷的人,怎的如今被這個人一說,反倒是她罪大惡極一般。 “別鬧。”楚淺音不想碰他,并未順從他的意愿,半路便掙扎起來。 面具男子雖然松了力道,減輕了楚淺音的痛楚,可是卻用了巧勁兒,讓楚淺音的手腕只能被他握住,不能掙脫。 “我何曾鬧了。”面具男子十分委屈,語氣軟軟的控訴道,“我睡的好好的,分明是你把我吵醒的。” 楚淺音分外無語,對這樣的人連氣都生不起來,只能服軟:“好,是我吵醒你了,對不起。” 楚淺音道歉很是真誠,面具男子眉眼彎彎:“小美女把我吵醒可是覺得長夜漫漫,一個人太過無趣?” 楚淺音曾經一度覺得墨楓十分無恥,可是如今見了他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不是。” “那你為何要喊我起來?” 楚淺音:“……” “哦,我知道了,小美女可是睡不著,所以見不得我睡的那么安穩?”面具男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語氣,深感自己明察了真相。 楚淺音咬牙:“不是。” “那你是為了什么?”面具男子虛心的問道,大有不問清楚不罷休的架勢。 楚淺音心一橫,道:“不過是想看看你的廬山真面目罷了。” 他們雖然見過很多次,可是他卻一直以面具示人,從來不曾露過真容。平時楚淺音倒不會執念于他究竟長的何種模樣,可是今日與他相處,卻突然起了這樣的心思。曾有一瞬,她甚至覺得他像極了蕭葉嵐。因著這樣,她才安安分分,屏息以待,等到他睡著了才想去一探究竟。誰知他的防備之心如此之重! “小美女,你若是想看我的容貌便直接與我說啊。”面具男子說的理所當然。 楚淺音反問道:“我同你說了你便會摘下面具讓我看看你長成何種模樣么?” “自然。” 楚淺音聽他如此說,正準備說“我想看看你面具下的樣子”,便聽到那人又道:“……不會。” 楚淺音:“……” 面具男子側身面對著楚淺音,朝著她的方向靠近,太過親密的姿勢讓楚淺音深感不適。 “我的臉只能留給我的妻子看,小美女,你愿意當我的妻子么?”面具男子深情款款,墨黑的雙眸似是聚了漫天星辰,熠熠生輝。 楚淺音搖頭,歇了看他的臉的心思:“我只當蕭葉嵐的妻子。” 面具男子眸中的光芒不散,似是很想就這個話題和楚淺音探討探討,只聽他問:“你和蕭葉嵐明明相識不久,為何如此死心塌地的對他?如今竟然為了他來這么危險的地方,值得么?” 楚淺音見他語氣中并未有貶損的成分,故而也未曾生氣,反而想了想,認真的回道:“沒有值得不值得,若是我如今昏迷不醒,葉嵐也會為了我來闖這么危險的地方。我相信他,也相信我們的感情。這和認識多久沒有關系,他就是那樣的人,雖然幼年不幸,常年疾病纏身,可是他卻心地善良,待人誠懇,值得信賴。” “我認識的蕭葉嵐可沒有你說的那樣好。”面具男子聲音低沉,笑著道,“我認識的蕭葉嵐啊,冷酷無情,對任何人都不放在心上,甚至仇恨他的皇帝舅舅,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一眾表兄,除了云文清誰也不親近。看似溫潤如玉,實則內心早已潰爛。自幼沒有父母照拂,被迫承受四面八方的壓力,他怎會有你說的一般光風霽月、單純善良?” “他有。”楚淺音肯定的道,“他的皇帝舅舅因為內心的貪婪害得他自幼失父喪母、孤苦伶仃,葉嵐若是不恨他豈不是枉為人子?可是這么多年,他有那么多機會除掉他,葉嵐始終不曾動手,便是皇宮守衛重重,名震天下的第一世子怎么會沒有辦法悄無聲息的做掉一個行將就木的人?葉嵐不動手,是因為他感念晉元帝這些年對他的照拂之恩,他顧念與云文清的兄弟之誼。所以葉嵐不喚他舅舅,是因為害了他母親的人沒有資格享受這一稱呼;所以葉嵐不動手,是因為他心中恩怨分明,不愿徒增殺戮。這樣的人,內心深處是善良的。若是善良表現得太多,反而會讓人覺得他軟弱可欺。” 面具男子輕笑:“可惜蕭葉嵐昏迷著,否則他若是知道你如此信任他,定然高興極了。” 楚淺音搖搖頭,葉嵐不需要知道她怎么評價他。 面具男子不再說話。 一時間,氣氛靜謐。 半晌,面具男子道:“我大約又是困乏了,你這次可不要再來摘我的面具了。雖說‘朋友之妻不可欺’,可你若是摘下了我的面具,我可管不了這么多,必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將你搶回來與我成婚的。” 楚淺音點點頭:“放心吧,我這次定然不會再摘你的面具了。” 得到了楚淺音承諾的男子松開她的手腕,換回原來的姿勢再度睡了過去,想來真是困極了。 楚淺音唇邊扯起淺笑,當真安分單位不再動手。見面具男子睡的如此香甜,她也似乎被感染了一樣,也是很快便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第二日一大早兩人同時醒了過來。 面具男子見她醒了,笑問道:“如何,睡了一宿是不是感覺清爽極了?” 楚淺音點點頭。 面具男子做起來,攬著她的腰再次跳下去,然后收回縛著她的墨綢,懶洋洋的伸了個腰,道:“繼續往上爬吧。” 楚淺音自然不會反對。 今日的路格外的好走,這大半的路程路沒有攔路的變異物種,十分順暢。 摘了野果充饑,午時不到,二人已然走到了山頂。 山頂處林木蓊郁,比之下方更甚,這里的靈氣充裕,樹種被滋養的很好。 山頂之處的空地被一道屏障一分為二,楚淺音和面具男子站了一處,屏障里面,一個魁梧的身影背對著二人坐在地上,男子的金發格外耀眼。 “諾音,我們又見面了。”感受道外人的氣息,那人從地上站了起來,緩緩轉身。男子的容貌映入眼簾: 金發黑眸,雙眉粗黑而又有型,眼波平緩,不起一絲漣漪,鼻子挺翹,面部棱角分明,嘴邊帶著若有若無的弧度,似笑非笑。 “我要碧落草。”楚淺音同樣冷酷,遠沒有與面具男子相處時的放松與輕快。 “碧落草?”龍魘挑眉,看著多年未見的故人,女子依舊是愛藍色的羅裙,人間的她已然長大,亭亭玉立。連冷酷的性情都與當諾音時候的她分毫不差,眉眼依舊精致無雙,與前世的她相比,沒有經過痛苦磨礪的人,如今還稍顯稚嫩天真,遠不如曾經成熟穩重。 “多年未見,你這般和我打招呼可不如曾經的你禮貌啊。” 楚淺音沉聲道:“我本就不知你是何人,何來故人重逢之喜?” 龍魘輕笑兩聲,側過身,指著一株盈盈碧綠的草輕聲道:“這便是你想要的碧落草,你若是有能力,自然可以拿走。” 楚淺音想過這個人或許知道碧落草在何處,只是藏了起來,卻完完全全不曾想到碧落草竟然和他被封印在了一起。 面具男子看向楚淺音,隨后轉頭望向龍魘,沒有說話。 “你說是不是造物弄人,當初你若是知道碧落草是在這個位置,是不是就不會把我封印在這里?”龍魘輕飄飄的道,覺得站著甚是無趣,又一掀衣袍席地坐了下去,“你可要思慮好,畢竟若要得到這個碧落草,就要把我放出來。” “把你放出來了又怎樣?”楚淺音低眸問道。 龍魘笑了:“把我放出來也不怎樣。當初你為了蕭葉嵐要轉世成人,我阻攔你,便被你封印在這里。你若是把我放出去,我自然是要繼續阻攔你的。” 楚淺音皺著眉,這人說的煞有介事,反倒是讓她辯不出真假了。 “僅僅如此嗎?”楚淺音看著他道。 龍魘點點頭,回道:“僅僅如此。” “那你曾說的我殺了你的父母,我若不來落霞山見你,你便讓這個大陸天翻地覆又是怎么一回事兒?”楚淺音問他。 龍魘好似忘記了這一回事兒,偏頭想了想:“我曾經確實以為是你殺了我的父母,后來發現是個誤會。至于這第二件事情嘛,我若是不嚇嚇你,你又怎么會這么快的趕過來呢?”語落,又接著道,“你看,我就是對你如此熟悉,你雖然冷心冷情,但是骨子里還是熱愛這個大地,熱愛蒼生的,不是嗎?” 楚淺音沒有說話。 “讓我想想,既然你應當是熱愛蒼生的,可是你到了云國那么久,為何現在才過來尋我呢?”龍魘眼神帶笑,篤定的開口,“又是為了蕭葉嵐吧。為了與蕭葉嵐相處,忘記了答應我要來落霞山的事情;為了治蕭葉嵐的病,又快馬加鞭、風塵仆仆的趕來這里見我。” 見楚淺音不說話,龍魘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他辦半是諷刺,半是自嘲的開口:“諾音,你看看你那點兒志氣,當神女的時候為了蕭葉嵐放棄長生和滿身的尊榮,如今成了凡人,依舊栽在了蕭葉嵐的身上。” 面具男子聽龍魘如此說,眼神閃了閃,沉靜的站著,沒有說話。 楚淺音看著龍魘,很明顯不想和他討論這個話題,便問道:“我要碧落草,怎么可以破開這個結界?” 龍魘挑眉問道:“你想好放我出去了?不擔心我會去阻攔你和蕭葉嵐相親相愛?” “想好了。”楚淺音堅定的開口,“你再怎么阻攔,也不過是徒勞無功、白費力氣罷了。” 龍魘哈哈大笑,拍手鼓掌:“妙極,妙極。” 楚淺音靜靜地看著龍魘,一言不發。 龍魘笑夠了,才回道:“你往你的左手邊看去,第三棵樹下埋了一本心法秘籍,秘籍中有一滴你的本源血液。你將功法修煉至第四重,再以本源血液為引,便能破開這個結界。” 楚淺音轉身,正準備走時手腕被拉住只見面具男子早已收了吊兒郎當的語氣,略帶凝重的開口:“我知自己阻攔不了你,但是萬事小心!” 楚淺音心下一暖,點點頭:“我會小心。” 語落,朝著龍魘說的地點走過去。面具男子厲眸掃了一眼龍魘,然后跟上了楚淺音。 龍魘被面具男子看的一震,覺得這個眼神甚是熟悉,皺著眉頭想了想,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他素來不會為難自己,既然想不起來,便也沒有繼續想。看著楚淺音已經開始挖心法,他笑了笑,感嘆自己被關了十四年,如今終于可以出去了…… 楚淺音正要下手去挖,面具男子攔下她,溫聲笑道:“美女的手可不能碰這些個東西,我來即可。” 語落,抬起手掌,掌心泛出瑩瑩的綠芒,光線向下映射,一本手從土里鉆出來。書本被保存的十分完好,邊角處也不見破損。書本上占了一些泥土,散發著質樸的香味。面具男子手掌拂過,泥土掉落,書本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音凰心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