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時光掩埋的秘密 對,鼴鼠是我
她坐在那,宛若一個布偶,寧守義叫了她無數聲她都沒聽到,耳邊只剩下巨大的轟鳴聲,嗡嗡作響。 “丫頭?”寧守義后來是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揮舞,才將她喚醒。“丫頭,你這是怎么了?” 蕭伊然全身都是僵硬的,就好像整個人被鑄成了水泥,連血液都不再循環了。 “丫頭?”寧守義見她不對勁,伸手摸了摸她額頭。 就是這一觸,輕輕的一觸,卻如鈍器重錘,將她這根水泥給敲裂了痕。 她算是活了過來,而后握著手機的手開始發抖,牙關緊咬也沒耐住這顫抖自手傳至全身,卻再也沒有勇氣低頭看一眼手里的手機。 寧守義被她嚇著了,“丫頭,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的雙瞳終于聚焦,落在眼前這個年過半百的人臉上,卻好似半天不認識人一般,盯著他,茫然然的樣子。 忽然,她將手機一扔,拔腿就跑。 她是開車來的,可是,她忘了; 她不知道該跑向哪里,前路沒有了方向; 她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世界一片混沌。 用執行任務的速度,拼了命的在大街上跑,像一顆移動的空殼。 恍惚間聽見汽車鳴笛聲,可是無論多少車鳴,都沒有阻止她奔跑的速度。 大街上的喧鬧好像隔了重重的霧,離她很遠很遠,都在鬧些什么她一個字也聽不見,直到有人擋在她身前,她一頭撞了上去。 就像撞墻的車,她被制動,終于停了下來。 短暫斷聽的耳朵好似回復了聽覺,她聽見一聲熟悉的“十三”…… 哦,她看見了,她面前這堵墻是他…… 而她此刻最不想見,又最想見的人也是他…… 內心里驚濤巨浪,狂嘯著要向他呼嘯而去,涌到喉管,卻一個字也問不出來,卡在那兒,膨脹得要爆炸。 他什么都不知道,夕陽下像往常一樣笑,“傻丫頭,你跑什么呀?一路喊你都沒聽見。” 她看著他的嘴一開一合,一拳便照著那地方打去。 這一拳用盡她心里驚濤駭浪的力量,他竟然被打出去好幾米,若不是他樁穩,他得在地上滾上幾圈,嘴里瞬間涌入甜腥味,出血了……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 兩人平時總是打打鬧鬧,可玩笑成分居多,也沒誰真的下狠手,但這一回,她是用了十成的力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她,還為之前的事嗎? 他腆著臉走回來,勾住他肩膀,“不是吧?這么記仇?還生氣呢?好好好,我錯了,十三姑奶奶貌比天仙,身材前突后跳,十級惹火……” 他自顧自地說著,沒提防,她又是一拳揍過來,他直接變成了熊貓眼不說,心里也驚了,這丫頭今天到底生哪門子氣?他眼珠子都快被打爆了…… 而她根本不給他任何溝通的機會,在大街上就當真和他打起來了。 他了解她的習慣,如果心里真的遇到事了,通常來找他打一架,體力耗盡,氣也就消了,所以,索性也不再問她,陪著她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練拳腳。 一路追,一路逃,一路打。 從日暮黃昏,打到華燈初上,直到他跑進公園,在公園里和她最后的搏擊后,她攤倒在草地上,力氣耗盡。 他也出了一身大汗,坐在她身邊,開始悉心詢問,“到底遇上啥事兒了?” 蕭伊然閉上眼,她不是不想問,內心里的疑問已經擴散膨脹到難以忍耐,可是,那些話語卻始終在喉嚨里打轉。 她不敢問,不問,或者還有希望,問了,就只剩絕望了。 可是,又怎么能不問呢? 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頭頂是一片墨色染星光,他拉著她的手臂要她起來,“回去吃飯,老頭還等著呢!” 她沒動,冷風中幾未可聞的喉音輕顫,“有幾句話,我再問你最后一次,記住,是最后一次。” 他見她這么嚴肅心里也發怵,面上卻笑著,“什么事這么重要?” “第一,我生日放假那次,你怎么知道我去了云南?” “……”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我說過我推……” “行了,別編了!”她粗暴地打斷他,“第二個問題,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想吃桂花小圓子?” “……”他怔在了那里,說不出話來。他想,這只怕是暴露了…… 她忽而坐了起來,氣勢逼人,“還編嗎?再編啊!告訴我你不是鼴鼠先生!用充分的證據來證明你不是!” 說到后面,竟是嘶吼了起來,有點竭嘶底里的痛楚,這痛楚感像一把鈍刀,不鋒利,無法一刀見血,卻一刀刀割在心上,竟成了折磨,還不如一刀來得痛快。 他動了動唇,終于坦白,“是的,是我,我是鼴鼠先生。” 這一刻終于來到。 做錯了事總是要承擔后果的,不如早到早解脫。 她聽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靜靜地坐在那里,良久,“他呢?” 這才是他兩年前無法啟齒的理由,但她總是要面對這一刻的,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了。 他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三個字來,“犧牲了。” 她閉上眼,眼淚滑落下來,千斤重,自心尖穿透,刺穿了整顆心。 “他做臥底,犧牲了,qq號和密碼是他領導給我的,說是他的遺言。” 她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只有眼淚無聲地流。 早該想到的。 鼴鼠先生,生活在地底的人…… 三年沒有聯系,她不止一次地質疑過各種可能性,其中有一種是執行特殊任務去了。所以她懂事,理解,堅定地等待。 卻從來不曾去想他真的回不來。 她不敢想啊…… “十三!”他伸手去給她擦淚,“想哭就好好哭一哭吧!” 她如被火燙到了般猛然彈起來,尖聲喊出四個字,“不要碰我!” 她雙眼發紅,形容凌亂。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她,也從沒像此刻這般,覺得她突然離自己很遠,很遠。 “不要碰我!從今以后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看見你!你不配!”她一口氣說完,便如逃離瘟疫一樣飛快逃離他的身邊。 他第一次,沒有在蕭伊然哭泣的時候追上去。 他想,這一步,他大概是邁不出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干了件什么傻事,第一次拿著這個號的時候,他怕她傷心難過,想著暫時不告訴她。 忍不住登錄了秦洛的號,卻看見她除了專門為秦洛寫日記以外,還有大量的留言。 那些關于思念的詞詞句句,那些等待和堅持的脆弱和敏感,都讓他不忍。 不知道哪一天開始,假裝秦洛給她回復了一句,從此便在謊言的路上越走越遠。 而他自己,獨自承擔好友犧牲的噩耗,同時還嘗盡另一種心酸…… 也曾動搖過,不止一次想告訴她真相。尤其那次他在辦公室看案卷入了神,她一個qq語音電話打來,他無意中接了,只要開口說一個字,一切就都暴露,他差一點就脫口而出了,可她的急切和熱情終究讓他不忍心。 現在,一切都藏不住了。他覺得這樣也好吧。 人總不能一輩子生活在謊言里,而真相總是殘酷的。 秋天的夜晚,冷風吹,他和她終于朝著兩個方向各自歸去。 他心中蕭瑟,只覺得這瑟瑟冷風浸入了胸口,在他鮮活跳動的地方肆虐掃蕩,卷起千層浪。 回到家里,是一桌豐盛的飯菜,和無措的老頭,還有桌上那個淘汰的手機。 他拾起一看,qq賬號管理里,有鼴鼠先生那個號登錄的記錄…… 他頹喪極了,每次登錄都記得清除痕跡的,偏偏最后一次扔掉這舊手機的時候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