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156章燕王府(求月票)
地震了,是那種級別并不大的地震。林沐風并沒有放在心上,在他的“寬慰”下,朱允汶以及東宮的侍衛(wèi)人等也定下心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但朝中,此番地震卻激發(fā)起了一場激烈的“大地震”。一群清流文官紛紛上表,大講“天罰”如何如何,需要如何如何。有的,要朱元璋下詔免除天下賦稅三年,以平息上天之怒;有的,聲稱朝廷要廢除一些比較嚴苛的刑罰,眾說紛紜,不一而足。 朱元璋接到潮水一般的表章,非常憤怒,他明白,這些朝臣的矛頭直指他重典治國的策略。但他卻無法發(fā)火,地震傾倒城墻和宮室,他心里也有些惶然不安。一連幾日,他都在檢視自身,到底有什么敗德失政之處,除了剪除功臣以絕后患之外,他興農(nóng)桑、修水利、懲貪官、治污吏、封藩王,力行節(jié)儉,寬以待民,自問不是一個昏君。但既然并非昏君,上天又何以突降天災(zāi)? 他心里暴躁不安,卻又看到了一個人的奏折。誰?前軍都督府左斷事高巍。高巍以布衣入仕,是明初一位有膽有識、有氣節(jié)的官員。他自幼勤奮好學,學宗孔孟,推崇程朱理學。洪武十五年入太學,因“旌孝行”由太學生試前軍都督府左斷事。在這個時期,他曾建議墾荒田、抑末技、慎選舉、惜名器等諸事,受到朱元璋的嘉納。 高巍的奏折在朱元璋看來,簡直是大逆不道,氣得他差點要暴走了——“高巍小兒,居然,居然要朕下罪己詔!朕有何過失?豈有此理!來人,給朕傳高巍進宮見朕!”朱元璋猛然一拍桌案,怒吼道。 …… 高巍跪在地上,以頭叩地,瘦削的臉上掛著堅毅的神情。在這大明朝廷,能夠敢直言上奏甚至不惜與朱元璋直言頂牛的臣子,也就是他了,盡管他官職并不高。 “高巍,你倒是說說看,朕有何過失?何以要下罪己詔?”朱元璋冷笑道。 “皇上乃是一代英主,但是,皇上用刑過苛,刑罰過重,剝皮實草之刑驚悚天下臣民,引發(fā)社會動蕩。還有,錦衣衛(wèi)濫用刑罰,跋扈朝野……臣以為,陛下當學漢武皇帝,下罪己詔,知過既改,寬刑罰,廢錦衣衛(wèi)……此天下幸甚,我大明社稷幸甚!”高巍心一橫,毫不畏懼地侃侃而談。其實,他真正的用意不過是借此機會,再次奏請朱元璋廢除那些酷刑和錦衣衛(wèi)。 朱元璋煩躁的揮了揮手,他的怒火已經(jīng)漸漸平息下來了,冷冷地掃了高巍一眼,“高巍,你還是那老一套。朕記得,你這已經(jīng)是第五次上表要朕廢錦衣衛(wèi)了……好了,你下去吧,朕念在你一心為國,姑且恕了你這忤逆之罪,下去吧。” “陛下,突降天災(zāi)乃是上天示警,酷刑治國有干天和,望陛下三思!”高巍叩首呼道。 “夠了!高巍,朕懲治貪官污吏以酷刑,乃是為了我大明江山永固。至于錦衣衛(wèi),也是為了拱衛(wèi)京師和皇宮的安全——再要多言,朕絕不饒你!”朱元璋怒道。 “陛下一日不廢酷刑和錦衣衛(wèi),臣當進言不止。”高巍倔強的叩首。 “好你個高巍,你要脅迫朕嗎?放肆!”朱元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桌案上的茶盞嘩啦一聲摔落在地,“來人,給朕拖出去,廷杖——廷杖100。” 幾個大內(nèi)侍衛(wèi)把高巍拖了出去。 廷杖,是大明的一種酷刑。廷杖,文字獄,封藩王,設(shè)立錦衣衛(wèi),這是朱元璋加強王權(quán)統(tǒng)治的四大法寶。凡受廷杖者剝?nèi)ヒ路刂負舸颍p者要養(yǎng)傷個把月,重者當場倒斃。洪武初年,朱元璋曾經(jīng)同時廷杖大臣數(shù)十余人,數(shù)十人被扒下衣服,排在太和殿下,數(shù)十根棍子同時起落,一時間聲響震天,血rou橫飛,十六人當場死亡。 御書房門口,隱隱傳來高巍的慘叫聲。朱元璋憤怒地在房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臉色陰沉,幾個小太監(jiān)趕緊垂首侍立在一側(cè),連呼吸都盡量保持微小的動靜,生怕處在暴怒中的皇帝拿自己“瀉火”。 紅日高高地懸掛在當空。朱嫣然去東宮發(fā)現(xiàn)朱允汶不在東宮去了御書房,便“拽”著林沐風去了御書房,準備叫著朱允汶一起微服出宮去秦淮河畔的小酒館去暢飲一番。剛走到御書房門口的小廣場中,便看見一個大臣臥在朱凳之上,被幾個大內(nèi)侍衛(wèi)廷杖,不時發(fā)出慘烈的呻吟聲,后背以及臀部一片血rou模糊。 朱嫣然掩面訝然道,“是前軍都督府左斷事高巍?此人可是一個大大的忠臣,皇祖父為什么要廷杖于他?” 旁邊一個小太監(jiān)急急跪倒道,“奴才見過南平公主殿下!高巍冒犯龍威要皇上下什么罪己詔,被陛下廷杖,皇太孫殿下正在御書房為高巍求情呢。” 砰!噗!又是一棍下去,高巍頭一仰,又發(fā)出一聲慘呼,“啊——” 朱嫣然皺了皺眉,呼道,“沐風,你且等候,我去見皇祖父,不能再打了,再打高巍必死無疑。”林沐風點點頭,對廷杖這種明代酷刑,他早有耳聞,沒想到今天居然親眼所見。 朱嫣然正要往御書房里行進,朱元璋和朱允汶一前一后地出得門來。朱允汶手一揮,“住手!”眾大內(nèi)侍衛(wèi)停下手齊齊跪倒在地。 …… 高巍的廷杖之刑雖然被免了一半,但朱元璋怒火之下,還是罷了他的官職。經(jīng)此一鬧,朱嫣然游秦淮的興致大減,心情不佳,便草草與朱允汶和林沐風作別,回了自己的寢宮。而林沐風也向朱允汶告假,準備出宮去過問一下瓷行的生意狀況。 ********************** 黃昏,燕王府,一間奢華的大廳。 禮部尚書曹鏈的內(nèi)侄、翰林學士吳光躬身一禮,“見過燕王殿下!” 朱棣淡淡一笑,“吳學士免禮。不知吳學士此來,是代表曹大人還是代表你自己呢?” “回殿下,吳光乃是代表我家姑父而來。我姑父大人說了,皇太孫欺人太甚……殿下,這一件秘辛之事,乃是我姑父大人獻給殿下的一份覲見之禮……”吳光狀著膽子上前幾步,伏在朱棣耳邊小聲說了一番。 朱棣臉上毫無表情,依舊是淡淡一笑,“曹尚書的厚愛,本王知曉了。請吳學士回去轉(zhuǎn)告曹大人,本王心中記著曹大人的這番情誼了。” “不過,此事關(guān)乎皇室尊嚴,爾等且不可往外泄露半點,否則,休怪本王翻臉無情。”朱棣緩緩起身,聲音變得冰冷起來。 吳光心中一寒,趕緊跪倒在地,“臣不敢!這件事臣會爛在腹中!” “如此最好。事關(guān)機密,務(wù)須謹慎,你去吧。”朱棣低低道。陰沉的聲音傳了過去,躲藏在屏風后面的一個麗影身子微微一顫,躡手躡腳地退了回去。 吳光惶然告辭而去。一個侍衛(wèi)站在門口高聲稟告,“殿下,林沐風林學士到了。” 朱棣哈哈一笑,大步迎出廳去,朗聲笑道,“林學士大駕光臨,燕王府蓬蓽生輝啊!” 林沐風正站在廳外的臺階下,一見朱棣出迎,微微一愕,急急躬身下去,“林沐風豈敢勞駕燕王殿下相迎!” “呵呵,林學士名滿京華,又是本王請來的貴客,本王自當相迎。請——本王略備薄酒,今晚當與林學士把酒言歡!”朱棣溫和地上前來,抓起林沐風的手,攜手向廳內(nèi)行去。 林沐風心念急轉(zhuǎn)。在接到請柬之后,他就隱隱猜出了朱棣的用意,但自己一個不入流的東宮侍讀學士,剛剛進入朝堂,之所以被他看重,無非還是要拉攏自己,試圖在皇太孫朱允汶身邊安插一枚釘子罷了。 這燕王朱棣的派頭,可比朱允汶這個儲君大多了。彈指間,一桌豐盛的酒席就擺上了。席間,朱棣只字不提“正事”,只是頻頻勸酒,隨意與林沐風說些家長里短以及瓷器琉璃之事。 一晃的功夫,已是酒過三巡。廳中,宮女們已經(jīng)點燃了手臂粗細的紅燭。燈光搖曳中,觥籌交錯之際,朱棣那英郎中略帶幾分陰冷的面容和凌厲的眼神在林沐風眼前晃悠著,讓他心中的警惕越來越重。 果然。朱棣低低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借著酒意低低道,“林學士,你覺得本王與允汶相比如何?” 林沐風起身淡淡一笑,“殿下和太子都是天皇貴胄,沐風豈敢妄言……” 朱棣嘴角一曬,意氣風發(fā)地道,“林學士,論文采,本王諸多皇子中可以說是出類拔萃,論武功,本王武藝超群,更是曾率領(lǐng)三千鐵騎,救父皇于瓦剌大軍之中。而允汶,則——則過于文弱了,本王實在是擔心,他擔不起大明社稷這幅重擔哪!” 林沐風面色一凜,沒有做聲。 朱棣哈哈一笑,又飲下一杯酒,“本王醉酒之言,林學士莫要當真,莫要當真,呵呵呵呵——不過,本王素喜人才,麾下也集聚了天下英才——他日,他日,林學士要是有意,本王當學那曹魏武倒履相迎啊!” …… 從燕王府出來,林沐風騎在馬上任憑冷風吹拂著自己酒后紅潤的臉龐,心潮起伏著。實事求是地講,這朱棣確實是一個英武有為的英雄人物,他要做皇帝,恐怕也不會比朱元璋差多少。但他跟朱元璋一樣,個性太強,個人的權(quán)力欲望太重,缺乏朱允汶那一種仁厚寬容。 不過,無論如何,林沐風知道,自己注定日后要跟朱棣為敵了。為了朱允汶,為了自己,他都必須要竭盡全力更改歷史的進程,讓靖難之役消解為無形。 夜色如水,清冷的風伴隨著馬兒的奔馳而呼呼吹拂著臉頰。激動的情懷,漸漸平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以貫之的理性和冷靜,馬兒的速度也放緩下來。拐過一條巷口,一個秀麗的身影遠遠地站在幽暗的角落,小聲疾呼道,“林學士!” 林沐風一驚,抬眼望去。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面蒙面紗,匆匆走到他的馬前,伸出潔白如玉的小手,遞過一封信函,低低道,“林學士,速速將此信函交給皇太孫殿下,事關(guān)重大,請勿耽擱!” 說完,女子轉(zhuǎn)身匆匆而去,隱入了黑暗的巷里,轉(zhuǎn)眼消失不見。 林沐風接過信函,掃了一眼,信函上,有三個秀麗的小楷,“皇太孫啟”。這個女子是誰?她為什么會在這里等候自己?還要讓自己給朱允汶送信?重重的疑惑,一起翻滾著涌上心頭。一時間,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仰起頭,望著那滿天的一空星斗,林沐風嘆息一聲,認準皇宮的方向,縱馬馳去。 而在這個時候,燕王府的大廳中依舊燭火通明。一個青衣宮裝艷麗無比的少女盈盈從屏風后走轉(zhuǎn)出來,淡淡笑道,“父王,剛才這位就是名滿京城的恩科狀元文武雙全的東宮侍讀學士林沐風嗎?” “永安,此人正是林沐風。呵呵,父王倒是忘了,我兒酷愛書畫,此人書畫兩絕,應(yīng)該讓他為你留下一幅墨寶——永安,父王明日再派人請他為你作書畫一幅吧。”朱棣緩緩起身,聲音沉穩(wěn),哪里還有什么酒意。 少女搖了搖頭,似是有些疲倦,“父王,女兒不要。女兒想明日就趕回北平去,這京城之中陰冷潮濕,女兒的身子受不了。” “永安,父王這回帶你進京……”朱棣沉吟了一下,呵呵一笑,“也罷,既然我兒要回那就回吧,明日一早我便派人護衛(wèi)你回北平。”(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jié)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