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斯文人
面色沉郁的站在落地窗前,顧安塵瞇眼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眼底一片寒涼。 這是他第二次,那么清楚的感覺到恐懼。 第一次…… 是在見到母親尸體的時候。 猛地閉上了眼睛,顧安塵緊緊的握著手機,耳邊不停的回響著剛剛連清川告訴他的那些話。 如果不是有人及時拉住了小一,是不是她傷到的就不僅僅是手臂了? 只要一想到那種可能,他就恨不得一槍崩了那些人。 不止是趙儼,還有…… 俊眉緊緊皺起,顧安塵輕嘆了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眸光清冷如輝。 叩叩—— 敲門聲輕輕響起,他轉(zhuǎn)身,見向南依溫婉含笑的站在門口,“忙完了嗎,晚餐送過來了,待會兒吃的話就冷了?!?/br> “小一,過來?!彼辛苏惺?。 眨了眨眼,她腳步輕快的走到了他身邊,稍顯茫然的被他擁進(jìn)了懷里。 抬手搭在了他的腰上,向南依聲音軟軟的問道,“你怎么啦?” 顧安塵搖頭,什么都沒說。 因為他很怕自己一開口,就被她察覺到什么了。 一個手段陰毒的顧安塵,不適合出現(xiàn)在他的小一面前。 她只要知道,他愛她就夠了。 見他不吭聲,向南依也不再多問,緩緩?fù)顺鏊膽驯?,手指一點點滑入他冰涼的掌心,踮起腳尖吻住了他的唇。 微顫的淡色薄唇,讓她的眸光不覺微閃,“顧安塵,我沒事?!?/br> 一個吻,她就知道了他所有沉默的心事。 抬眸望著他漆黑的眼眸,向南依莞爾一笑,貝齒隱約,“其實,我原本訂了今晚的機票,想著要給你一個驚喜的……” 眼波流轉(zhuǎn)間,顧安塵神色動容。 “你是不是真的有讀心術(shù)啊,不然的話,怎么剛好就在今天來找我呢?” “小一,我一直都想來的。”不止是今天而已。 垂眸看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向南依感覺到他的掌心一點點變暖,眸光也隨之變得溫軟,“去吃飯吧,我餓了?!?/br> “好……” * 吃過晚飯之后,向南依見顧安塵似乎要出去的樣子,她揉了揉酸澀的眼,說自己剛好困了要睡一會兒,等他回來記得叫醒她。 顧安塵幫她掖好被子,確定傷口一直沒有出血,在床邊守了她一會兒才起身離開了臥室。 而就在房門被輕掩上的那一刻,原本應(yīng)該睡著的向南依卻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眸中一派清明,未見絲毫困倦。 剛剛在書房門口的時候,她其實聽到了他在和別人講電話。 雖然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但是她猜,手機另一端的人,應(yīng)該是連清川。 要出去做什么,顧安塵沒有說,她也沒有問。 有些事情,如果他不希望她知道,那她就裝作不知道。 反正不管是哪種情況,都不會影響她對他的感情。 她難得喜歡上一個人,看著他的時候,就好像其他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影子都只能逐光而行,因為那道光,是她生命的全部色彩所在…… * 海哥接到連清川的電話之后,立刻就找人把趙儼關(guān)進(jìn)了“黑屋子”。 然后他就帶著人一直在門口等著,直到顧安塵神色冷肅的從車上下來,那一刻他就知道,今晚注定有的忙了。 打開銹跡斑斑的鐵門之后,海哥語氣恭敬的說,“人就在里面?!?/br> 沒有任何回應(yīng),顧安塵徑自走了進(jìn)去,一并摘下了腕上的手表,放進(jìn)了上衣口袋里。 “吱嘎”一聲,大門再次閉合,隔絕了門內(nèi)外的兩個世界。 點了一根煙,海哥和手底下的一幫小弟守在門外,聽著里面起初響起了悶哼聲,后來漸漸變成了聲嘶力竭的吼叫,直到最后,徹底沒了聲音。 趙儼這老小子平時看著挺機靈的,怎么干出這么二百五的事情來? 惹誰不好,非得惹上連老大他們這伙人…… 顧安塵出來的時候,是十分鐘之后的事情了。 接過海哥遞來的濕巾,他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手上的鮮血,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淵。 白凈平整的襯衫袖口濺上了幾滴鮮血,他淡漠的掃了一眼,眸色微暗。 站在海哥的角度,余光剛好可以瞥見鐵門里面的情況,只匆匆掃了一眼,他就飛快的收回了視線,眸光驚駭。 他倒不是害怕,畢竟也是混了這么多年的人,什么血rou橫飛的場面沒見過。 就是沒想到,這樣清貴優(yōu)雅的男人也會有那么殘忍的一面。 果然在生意場上能玩弄人心的人,也一樣可以在“修羅場”上玩轉(zhuǎn)人命。 “要是顧先生沒有特別的交代,連老大讓我處理后續(xù)的事情。” 輕點下了頭,顧安塵什么都沒說就直接離開了。 他一走,海哥就對手底下的小弟說,“把血給他止了,找兩個兄弟尋個理由,把他送到局子里去?!?/br> “是?!?/br> “聯(lián)系里面的人,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他?!?/br> “關(guān)照”這兩個字,海哥咬的極重,任何人都能聽得出來他是什么意思。 人要是死在外面處理起來未免有些麻煩,但要是死在里面就不一樣了。 又瞄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趙儼,海哥又點了根煙,心里不禁在想,特么這斯文人一旦不斯文了,也是怪嚇人的。 * 開車從海哥那里離開之后,顧安塵嗅著車內(nèi)淡淡的血腥味,厭惡的皺起了眉頭。 將兩邊的車窗都按下,冷風(fēng)瞬間就灌了進(jìn)來。 路過商場的時候,他果斷停下車,直奔男裝那邊走去。 導(dǎo)購員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了一名身形修長的帥哥朝這邊走來,她原本揚起自信的微笑要迎上前去,卻在顧安塵走近的時候莫名頓住了腳步。 她自己也說不上為什么,就是在看到他眼中冰寒的眸光時,忽然就膽怯了。 隨意拿了一件做工還算精細(xì)的西裝,顧安塵直接走進(jìn)了試衣間換上,掏出腕表帶好,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和袖口,他就又變回了那個淡漠疏離的“顧先生”。 而原本身上穿的那套名貴的西裝則是被他裝進(jìn)袋子里,直接丟進(jìn)了垃圾桶。 車子駛進(jìn)酒店的停車場之后,顧安塵并沒有立刻下車回客房,而是在車?yán)锎蛄?通電話出去。 修長的指尖輕點著方向盤,他抬眸看著后視鏡里的自己,眼里透著絲絲冰冷和漠然,既熟悉又陌生。 掛斷電話之后,他又訂了兩張機票,然后才下車走進(jìn)了電梯。 一路走回客房的時候,他已經(jīng)完全掩飾好了自己的情緒,變得和往常無異。 輕手輕腳的開門走進(jìn)去,他本以為向南依還在休息,卻沒想到她正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見他回來,眸光豁然一亮。 那一刻呀…… 顧安塵只覺得,萬千思緒涌上心頭,百感交集。 可是最終,他卻只是走過去擁住了她,想抱緊些,又怕會碰到她的傷口,可抱得松了,卻又好像表達(dá)不盡他內(nèi)心的愛意。 “小一,我訂了明天的機票,我們直接從a市飛去法國,好嗎?”他輕吻著她的發(fā),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但是明明,他已經(jīng)訂好了機票,似乎根本沒有給她考慮的機會。 不過,向南依剛好從不在意這些,“好?!?/br> 反正是早就已經(jīng)決定了的事情,或早或晚都沒有關(guān)系。 靜靜抱著她坐了一會兒,顧安塵想起自己剛剛?cè)ミ^的地方,眼神有些復(fù)雜的放開了她,然后轉(zhuǎn)身就進(jìn)了浴室。 望著他近乎有些慌亂的背影,向南依微微蹙眉。 剛剛,她無意間看到了他手指上的關(guān)節(jié),紅紅的,和許久之前的某一次情況很像。 她當(dāng)時還上網(wǎng)搜了一下,對比手機上面的圖片,她猜測那是和人動手打架之后留下的痕跡,不過當(dāng)時她否定了這個猜想。 但是現(xiàn)在,她卻無比確定。 其實她很想告訴他,他不用覺得自責(zé),更加不用為她做什么。 因為在遇到他之前,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讓人感到傷痛和難過的事情,但后來也都過去了。 現(xiàn)在她有他,當(dāng)然更加不會把那些事情太過放在心上。 只是到底,這些話她沒能說出口,因為很怕說了,他反而更為她擔(dān)心。 直到顧安塵洗好澡出來,擁著坐在床上,兩人無言的看著電視,享受難得的寧靜。 入睡前,向南依念了一首詩給顧安塵聽。 用她特有的軟糯聲音,一點點的安撫了他慌亂的心。 我呀,要感謝你的雙腳, 因為它們曾踏遍土地, 蒙受風(fēng)塵,涉過水渠, 直到你與我相遇…… * 第二天一早,趁著向南依還沒有起床的時候,顧安塵就開車去了姜亦眠家里,把她收拾好的行李帶回了酒店。 車子駛過市醫(yī)院門口的時候,他眼神淡漠的掃了一眼,然后就收回了視線。 回到酒店的時候,向南依還沒有醒,看著她的手機放在了茶幾上,他微微抿唇,俯身拿起。 才一開機,就看到十幾條未接來電的短信提醒彈了出來。 一條一條翻下去,果然看到的都是向如萱一家人。 眸光微沉,顧安塵直接拆下卡槽,取出里面的電話卡丟進(jìn)了垃圾桶里。 小一會選擇關(guān)機,就已經(jīng)足夠證明她的態(tài)度。 但就算關(guān)機也總有開機的那一天,他要做的,是讓他們永遠(yuǎn)都別再打擾她的生活。 最好…… 是徹底消失。 想到這,顧安塵握著電話的手不禁收緊。 等到向南依起床之后,兩人吃過早餐,臨去機場之前,她才想起要打個電話給姜亦眠,怎么說這階段都麻煩她了,走的時候還是告訴她一聲比較好。 可是就在她滿世界找手機的時候,卻見顧安塵拿著她的電話遞給了她,“剛剛幫你換了一個新的電話卡,你原來的那個到了國外沒辦法正常使用?!?/br> 當(dāng)然了,去營業(yè)廳辦理一下也可以,但誰讓他是另有目的呢! 顧安塵說的合情合理,向南依眸光微閃,然后輕笑著接過。 盡管她心里知道,他應(yīng)該很清楚這并不是她第一次出國,所以他換掉她的電話卡,只是不想有人找到她而已。 就像昨晚的事情一樣,她都知道,但卻會裝作不知道。 大概也是因為,顧安塵沒有刻意的想要隱瞞她。 否則的話,他絕對有能力做到天衣無縫。 * 從a市飛往巴黎的航班起飛之后,向知達(dá)一家三口聽聞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或者說,是三個糟糕至極的“噩耗”。 陶婕因為被人舉報曾在一年前接受患者的紅包,忽然就被市醫(yī)院開除了。 與此同時,向知達(dá)也因為被人舉報之前辦過校外補課班,而暫時停職接受調(diào)查。 至于向如萱…… 甚至連理由都沒有得到,直接就被解雇了。 而被寰宇集團開除,就意味著她在s市再難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 這三個消息加在一起就意味著,他們?nèi)覐氐讻]了收入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