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林染
“向小姐……”溫知夏幾步走到了向南依面前,笑容里略帶著一絲糾結(jié),“不知道能不能拜托你幫我一個忙?” “嗯。” “是這樣的,我的錢夾落在了朋友的車里,但是我手機沒電了,現(xiàn)在又著急離開,所以可不可以請你借我些錢,稍后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點了點頭,向南依跟著她走回到了前臺那邊。 “你好,麻煩借我用下紙和筆。”溫知夏望著服務(wù)生輕聲說。 “好的。” 見她寫下了一串電話號碼遞給了自己,向南依輕輕搖頭,“沒關(guān)系的。” 其實只是一杯咖啡的錢而已,并沒有很多。 “下次如果你請我喝咖啡,我一定不會給你錢,但這次不一樣。”說著,溫知夏又把筆遞給了向南依,“方便把你的電話也留給我嗎?” 易地而處,向南依覺得自己大概也會這么較真兒,于是就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真的特別謝謝你,加上之前在醫(yī)院,這已經(jīng)是你第二次幫我了,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請你吃飯,希望能賞光。” 輕輕的彎唇一笑,向南依點頭應(yīng)下。 “抱歉,我還有事,可能要先……” “知夏。” 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向南依和溫知夏都下意識的轉(zhuǎn)頭望去。 “你手機怎么關(guān)機了,電話都打不通,害的我特意折回來一趟,你難道就沒發(fā)現(xiàn)自己錢夾不見了嗎?”說話的是一位很高挑的女孩子,沒耳的短發(fā),一身精致干練的小西裝,整個人打扮的中性又帥氣。 “還好你回來了……” 從展言佳手里接過錢夾,溫知夏抽出鈔票遞給了向南依,“謝謝你向小姐。” “不用客氣。” “要不是恰好遇見你,我估計還要再這兒等一會兒才行。” 向南依微微搖頭。 “那就先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有機會一起喝茶。” “好。” 目送著溫知夏她們離開之后,秋書語淡淡的收回視線,狀似不經(jīng)意的輕嘆了一句,“那位小姐的眼睛好漂亮……” “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也被她的眼睛吸引了。” “太過干凈澄澈了,讓人不自覺的想要信任她。”頓了頓,秋書語像是有些好奇的問道,“她是幼師嗎,總覺得小孩子應(yīng)該會很喜歡這么干凈純粹的眼神。” “她是一名作家。” 秋書語眸光微閃,眼底劃過了一抹了然之色。 作家…… 對于她的微微閃神,向南依并沒有注意到,因為她的目光被對面墻壁上的一幅畫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幅布面油畫,畫的是一對母女。 母親裝束樸素典雅,端莊秀麗,目光溫柔而深情,她俯身坐著,十分瀟灑優(yōu)雅,雙臂圍抱著小姑娘。 女兒天真可愛,臉蛋兒緊貼著母親,摟著mama的脖子,顯得無限嬌俏。 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那幅畫看,向南依眼神像是透過它在看什么。 只是130cm*94cm大小的畫框,卻將母女之愛、親子之情畫得十分動人。 所以,她才很喜歡油畫,因為它真的很有魅力。 “小依……” 聽到秋書語的聲音響起,向南依恍然回神,隨即朝著她淡淡一笑。 “你好像很喜歡這幅畫?” “嗯……”向南依沉吟了下,微微歪頭作思考狀,“的確很喜歡,不過更多的……其實是對這位畫家的敬佩……” “方便為我講解一下嗎?”秋書語微笑著請求。 “這幅畫的構(gòu)圖采用了穩(wěn)定勻稱的三角形,色彩雅致和諧,線條優(yōu)美洗練,背景不加任何陪襯,更能突出主題。” 向南依的聲音軟軟的響起,輕輕柔柔的,很是悅耳動聽,“畫家是伊麗莎白·路易絲·維瑞,路易十六時代法國最為杰出的女畫家,這幅作品的名字叫《畫家和她的女兒》,是她最為出色的代表作,也是她的自我寫照。” 她很善于抓住最足以反映人物個性使人感動的一瞬間,給以完美而充分的刻劃。 不管是對人物的外形特征還是服飾刻劃,她都把握的十分細致,她的寫實功夫非常堅實,又善于利用色彩和明暗對比使人物性格十分突出。 比起向南依這么專業(yè)的講解,秋書語當然是自愧不如的,但拋卻那些知識不談,她倒是也有一些自己的理解。 “感覺……”她微微瞇眼,像是在斟酌措辭,“這幅畫很純樸、很清新的感覺。” “的確是這樣,她的作品通常都具有古典韻味,細膩、委婉、精致、優(yōu)雅,富于感情。” 或許是因為受到家庭的影響,她從小就愛繪畫,天賦極高,生性聰慧,又受父親、師長和丈夫的熏陶和幫助。 “小依很喜歡這位作家呢!” 聞言,向南依微怔。 輕輕搖頭,她微微垂眸,“我只是很喜歡這幅作品。” “為什么?” “因為……我畫不出來……” 之前參加畫展的那幅作品,她原本就是畫了一對母女,可是自己卻怎么都不滿意。 那幅畫太假,假到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 啪、啪—— “今天可是好好上了一堂藝術(shù)課,以后可以拿來哄女孩子了。” 忽然,身后傳來一道陌生的男人聲音,讓向南依疑惑的轉(zhuǎn)頭回望,入目,是一張有些熟悉的面容,但她卻十分肯定,自己從未見過他。 注意到向南依眼中的疑惑,那人含笑走到了她們面前。 “書語姐,好久不見。”說完,他才又轉(zhuǎn)向了向南依,“你好,我是林染。” “……你好。” 林染…… 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 這名字倒是不錯。 “他是司南的弟弟。”秋書語輕笑。 一聽這話,向南依恍然大悟。 難怪她會覺得看對方有些眼熟,原來是因為他下顎那里的輪廓和林司南很像。 不過眼睛那里就有很大的區(qū)別了,比起林司南的多情,林染的眼神太過冷靜睿智了,就算他此刻在笑,可還是讓人覺得看不真切。 而且,他既然是林司南的弟弟,上次在林家的宴會上,怎么沒有看到他呢? “你是小依,安塵哥的未婚妻,對不對?”林染禮貌的微笑,朝她伸出了手,“常聽我哥提到你,今天總算是見到本尊了。” 微微頷首,向南依并沒有說什么。 “聽司南說你回s市了嗎,怎么會在這兒?”秋書語隨意問道。 “手里還有些工作沒有交接完,再過幾天就要回去了。” “之后就要換司南坐鎮(zhèn)這邊了嗎?” 攤了攤手,林染似是一臉無奈的樣子,“誰知道呢,我哥他好像不打算留在這邊,好像要和簡兮他們?nèi)市。” “h市?” “嗯,那邊的商場剛剛落成,也需要有人先去盯一下。” “是這樣啊……” 一邊說著,三個人一邊朝包廂走去。 * 才一坐回到顧安塵身邊,他就握住了她的手,隨即眉頭輕皺。 “怎么這么冰?” “……我也不知道。”向南依回答的很是無辜。 她的手腳就是這樣,一入冬就很容易變得冰涼,她自己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大掌將她的雙手包覆住,顧安塵的指腹輕輕摩擦著她的手背。 “暖一點了嗎?” “嗯。” “鼻子還會不會癢?” 嘗試著吸了兩下,向南依一愣,“堵住了……” 無奈的失笑,顧安塵伸手捏了她的鼻尖一下,“不舒服的話,我們現(xiàn)在就回酒店去。” “不用,我不難受。” “那待會兒回去也要吃點藥,免得嚴重了。” 雖然內(nèi)心很拒絕,但向南依還是乖乖點頭。 她以前總覺得,人生中有些路,是需要獨自去面對的,一個人去跋涉,路再長再遠,夜再黑再暗,也得默默走下去。 可是現(xiàn)在,就連傷風(fēng)感冒這樣的小事也有人陪伴照顧著,讓她忽然就變得軟弱了。 不過,也只是在他面前而已。 回神的時候,見林染坐在不遠處盯著她瞧,向南依微怔,不躲不閃的和他對視。 直到對方先移開了視線,她才垂眸收回了目光。 “小一。” “林司南以后都不回s市了嗎?”想到剛剛林染和秋書語之間的對話,向南依不禁朝顧安塵問道。 “怎么這么問?” “剛剛聽林染說,林司南要和簡兮去h市。” 緊緊握著向南依的手,顧安塵的語氣透著一絲漫不經(jīng)心,“只是暫時接管一下分公司而已,不會一直留在那邊。” 事實上,林司南原本是負責(zé)a市的項目,但來了之后他才想起,姜亦眠也在這邊,倒不是怕她來找他,只是不想忽然出現(xiàn)打擾她的生活而已。 總公司的相關(guān)事務(wù)已經(jīng)漸漸讓林染接手,他再繼續(xù)留在總部不合適,所以還是外派比較好。 他要做到的,都已經(jīng)做到,以后也該安分點過日子了。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一個人借故墮落是不明智的,愛他的人已經(jīng)不在,那他更應(yīng)該好好愛自己才對。 只不過…… 很多事情都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簡單,他每走一步,都要左思右想。 遠遠的望著林司南,向南依聽到顧安塵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上次林家的宴會之所以林染沒有出席,是因為有林夫人在場,而他作為私生子被接回林家,行動多少還是受限的。” “私生子?!”這個轉(zhuǎn)折,向南依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嗯。” “那他說自己要去s市,也就是說……” “他將會取代司南,成為林氏集團的接班人。”顧安塵平靜的給出了答案。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這個消息很意外,但向南依卻又覺得,似乎就應(yīng)該是這樣的結(jié)果。 好像林司南從頭到尾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而已。 “林染和司南不一樣,他是個很有野心的人,如果只是因為私生子的這個身份而杜絕了讓他繼承公司的可能,那他一定不會服氣,最終的結(jié)果一定不是大家樂見的。”頓了頓,顧安塵的眼神有些復(fù)雜,“所以,司南的做法兩全其美。” 這也是為什么林父這么痛快的就允許他外調(diào)的原因,因為他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即便林染是私生子,可也一樣是他的兒子,與其將來兄弟倆為了金錢傷了感情,還不如現(xiàn)在任由一方主動退出。 “現(xiàn)在的這個結(jié)果,才是令所有人都滿意的。” “如果寧心還在……” 下意識的輕嘆了一聲,向南依緊緊的皺眉。 已經(jīng)不可能了,那個女孩子,徹底離開了。 而當一個人不能擁有的時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記…… * 稍晚一些時候,大家分開之前,林司南特意把向南依拽到了角落里,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難得顧安塵大方的站在一邊,并沒有上前阻止。 一邊瞄著那位醋王大少爺,林司南一邊小聲朝向南依問道,“小依,你回a市之后,小眠她有沒有和你聯(lián)系過?” “有。” “她怎么樣?” 回想了一下昨晚去見姜亦眠的情況,向南依有些糾結(jié)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林司南。 猶豫了一會兒,她才比較含糊的回了一句,“還好。” “那就好,我這次來沒有聯(lián)系她,怕會打擾到她。” “嗯。” 點了點頭,林司南像是放下心來,“得知她也過的不錯就行了,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到底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還是希望她能和以前一樣開心。 見林司南的樣子,向南依就隱約猜到,他大概是還不知道封北霆也來了a市,否則的話,應(yīng)該不會露出這副表情。 難道顧安塵沒有告訴他嗎? “行了,時候不早了,你快和安塵回去吧!” 向南依點頭,轉(zhuǎn)身離開之后,她的腳步卻又不禁頓住。 想了想,還是朝林司南走了回去。 “怎么了?”想到了什么,林司南忽然笑的得意,“是不是因為許久沒有見到兄長,所以很舍不得和我分開呀?” 搖了搖頭,向南依絲毫不留情面的戳破了他的“臆想”。 雖然她不太確定林司南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來的釋懷究竟是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但她覺得,還是有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至少…… 她希望他明白,也許接受現(xiàn)實會更好。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時間……”她望著他,輕聲相告。 司湯達曾說,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座墳?zāi)梗怯脕砺裨崴鶒鄣娜恕?/br> 所以,就算寧心不在了,可只要他還愛著她,那或許對于別人而言,她死了,但對他來講,其實一切都沒變。 轉(zhuǎn)身朝顧安塵走去,向南依沒有看到林司南無聲揚起的唇角,笑容溫暖了月光。 很久之前,他不愿清醒,寧愿一直沉迷放縱。 像是永不知歸路,要一世追逐。 嘗試過要徹底將有關(guān)寧心的一切記憶封存,于是,他避免再去想起她。 本以為已經(jīng)把她藏好了,藏在那樣深、那樣冷的,昔日的心底。 覺得只要絕口不提,只要讓日子繼續(xù)過去,她就終將會變成一個古老的秘密。 可是不眠的夜,仍然太長,而眼角的濕潤,又泄露了他的悲傷。 那時他就知道,當他決定要忘記她,于是眼前的一切就都變成了她。 然后…… 西湖斷橋下的倒影是她、漓江的碧波春水是她、古城的蜿蜒小巷是她、揚州陰雨連綿的迷蒙天空,也是她。 后來他才懂,他忘不了她,也終于漸漸醒悟,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要做的又是什么。 所以,他甘心守著她、守著回憶,過一輩子。 能為家人做的,他都已經(jīng)盡力做到,而能為她做的,實在少之又少。 小依的意思,他都懂。 或許以前想不通,但現(xiàn)在他卻再清醒不過了。 掙扎過、放縱過、沉淪過,他才能重新來過。 坦然的想起她,想起這世上曾有女孩子,一笑,便面若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