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所謂家人
何慧緊緊抓著香案下的抽屜,卻是沒有吭聲。 她心里在想,就算當初自個丈夫留在廣城又如何?他是不可能冷臉對著這個二弟的,更是不可能罵醒他。人要是執迷不悟的時候,任你說什么都沒用的。 那就是個偏要往火坑里跳的主,還順帶著把丈夫給打傷了,落得了一個病根,毀了下半生。就這樣,誰又能救得了誰呢?這倆人這輩子做了一場兄弟,也是冤孽呀! 錢魯海扶著椅子站了起來,錢健要過去扶把手,錢魯海甩開了。他一個人摸著柜子,一路顫顫巍巍的走到香案前。 何慧睨了他一眼,沒等他開口說些什么,便默契的點了一炷香遞了過去。錢魯海手里拿著香揮了揮手,將煙氣散開,而后對著父母的黑白遺像鄭重拜了拜。 旁邊還立著一張彩色的相片,上頭的人是錢魯達的。若是按照往日的規矩,已經死了的人,自然該是上黑白照的。 可是當初供上案的時候,錢魯海卻說什么也不肯用黑白相片。他只說,二弟或是失蹤了,或是真的死了。 可人這一輩子也不能把日子活的太明白了,就留一張二弟的彩色相片,只當留個念想也好。每次望著二弟的相片的時候,錢魯海的面上都是哀痛又帶些懺悔的神色。 他不知道為什么父親對于這個二叔,會有這么糾葛的心緒和念想。直到前些時候,聽二叔這么一說,他隱隱約約心下也便有了一個輪廓,多年的疑問也終有了答案。 父親或許是真的認為二叔已經死了,可是他又不愿意承認這一點。這張鮮活的彩色相片,是對他自己的一種懲罰,一種煎熬。只有熬到油盡燈枯的時候,或許他才能得到一種解脫。 從父母家離開,回到自己的小家。還在門外,錢健就聽到屋內有一陣陣的歡笑聲。隔著一道門,他還能聽得見里頭水花飛濺的聲響,好像是潑到了地板上。 錢健靠在墻上,并沒有急著開門。他略略閉上眼睛,聽著里頭妻女時而竊竊私語,時而歡笑打鬧的聲響。只覺得那些四處飛灑的水花,也跟著一塊飄到了門外來。 錢健聽得出來,快樂尖叫的是自己的女兒。她總是這樣簡單、快樂,毫無設防。就算沒有親眼看到,他也知道女兒一定笑得牙rou都露出來了。 另一個“咯咯”笑的該是自己老婆了,之前戀愛時候,總是能聽到這樣熟悉的笑聲。只是這兩年,有了孩子以后,忙碌總是比快樂更多。 此時此刻,在這樣一個特殊時期,能聽到這樣開懷盡興的笑聲,對錢健來說,無異于一場春日的暖陽。 他就這樣想著,伸手推開了門把手。卻見妻子戴著一頂蓓蕾帽,身上穿著一件涂滿顏料的圍裙,手里舉著一把拖把,在追著女兒打鬧著。 孩子則是蹦蹦跳跳的像兔子一般滿屋亂轉,兩條辮子隨著身體的擺動幅度晃蕩。玻璃窗上的影子折射下來,落在錢健的眼中,只覺得眼角有些濕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