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劫(2)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這可惡的顧涅辰,竟然想把她吃掉? 桑樂氣得把腦袋縮進龜殼里,盤算著一等她被放出去就立馬變回人形殺了他。 馬車一路顛簸,不足半刻鐘就到了倉陽城城門外。 桑樂雖然現在法力極其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感官還是要比凡人的靈敏得多,此刻她被關在黑漆漆的木盒里,但能聽見馬車外城門口人來人往的熱鬧聲。 聽不見還好,這一聽外面如此熱鬧,桑樂的玩心大起,想要一睹這人間繁華的心思如雨后春筍般飛速生長,心癢極了。 她想出去! 就算被燉成王八湯,她也要出去一睹為快! “呯呯呯——”她又開始用龜殼撞擊木盒。 顧涅辰淺眠被驚醒,他才舒坦不久的眉頭又緊蹙起來,委屈手指重重敲擊兩聲木盒蓋子。 他威脅的聲音隨即傳來:“又開始了?” ——哼! “砰!” “砰砰!!” “砰砰砰!!!” 她桑樂初出茅廬,可不帶怕的! “嘖。”顧涅辰支起身子,拿過木盒利落地抽開蓋子。 一瞬間,桑樂重見光明,可是光明卻沒有給她帶來溫暖,她反而還感到盒子外面那雙寒冰似的眼睛帶起的冷風,吹得她嗖嗖地抖,趕緊一縮進了龜殼。 “呵,膽小如鼠。” 顧涅辰嗤笑一聲,伸手進去捻起她的龜殼把她拎出來。 ——你才是鼠,你全家都是鼠! 桑樂憤然。 “咔噠、咔噠——” 是顧涅辰敲擊龜背的聲音,桑樂在龜殼里感覺到龜殼的震動,震得她頭昏欲裂。 ——混蛋,住手! 桑樂從龜殼里鉆出來,手腳并用地在空中劃著圈,奮力反抗。 “總算出來了。”顧涅辰似乎很滿意,手指不再敲擊龜殼,而是猝不及防地伸過來捻住她露在外面細短的尾巴。 ——啊啊啊!混蛋!流氓!我要殺了你啊! 被他捻住尾巴的那一刻,桑樂渾身一激靈,在那一瞬間甚至都忘了要掙扎。 這么私密的地方被他大喇喇地提溜著,她感到莫大的恥辱,一瞬間氣火攻心,扭著小腦袋要去咬她。 可是她小小一只,被擒住之后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現下只有一個辦法了—— 變回人形把他就地正法! “殿下,到了。” 馬車霎時停下,閻應恭敬地候在車外,顧涅辰掀開車簾拎著她下馬車。 眾目睽睽之下,桑樂不得不咬牙忍下變回人形的想法,她只能殺顧涅辰一個,可不能傷及無辜把別的百姓嚇死,不然就成仙無望了! 憋屈,太憋屈! 她此刻被顧涅辰捻著尾巴提著,整個身子倒吊在半空中,狼狽至極。 她氣氛地扭著小腦袋去瞪他,卻迎上他那張笑吟吟的臉。 倉陽城離帝都甚遠,依山傍水,是個山清水秀人杰地靈的寶地。 顧涅辰為人如傳言無差,在帝都不理朝政,整日瀟灑玩樂,引得朝中大臣皆拂袖嘆息,每每上朝都欲與圣上說道說道。 偏生當今圣上又極其偏愛這三皇子,有關他的讒言一概不聽,所有國家大事都必會讓他參與。 雖然三皇子聽過之后就把所有繁雜之事一起束之高閣,但即便是他這般不理朝政,還是會惹得其他皇子政黨眼紅。 眼看選定太子的日子在即,照著圣上這般偏愛下去,這太子之位極有可能落于這浪.蕩子頭上。 前幾日,大皇子的舅舅,當今丞相面見圣上,深刻地將不學無術的三皇子從頭到腳狠狠地抨擊了一遍。 眾大臣為其雄心壯膽捏著一把汗,暗自覺得在這種特殊時刻,圣上一定也不會聽信這些。 然而,隨后得到的消息卻是—— 圣上口諭:遣三皇子顧涅辰去倉陽城研習利水之道,直到向帝都交上一份完善的防治南方水患的方案,才可返回帝都。 這指令一下,整朝嘆息,卻無一不暗自稱號,說圣上開明,終于罰了三皇子一回。 然后外頭流言四起,顧涅辰自過得安穩,他聽說倉陽城有山有水是個玩樂的絕佳地界,便心情大好地來了。 半分世人所說的失意都沒有。 . 倉陽城距帝都甚遠,城中事物一概由城主范勒打理。 突聞三皇子要來城中暫住,范城主趕緊攜家帶口來城門口迎接。 顧涅辰一下馬車,范城主就小跑著迎上來,在距馬車三人遠處站定,拱手行禮:“恭迎三殿下。” 城門里里外外的百姓士兵紛紛跟隨行禮:“恭迎三殿下!” 這呼聲,震耳欲聾,提神醒腦,嚇得桑樂一激靈,下意識在顧涅辰手里無力地撲騰了兩三下。 顧涅辰皺眉:“嚇著本殿下的小寵物了。” “啊……啊?” 寵物?哪里來的寵物?可是什么貓貓狗狗? 范城主躬著身子看不見周圍的情況,疑惑卻又不敢大聲詢問。 早就聽說這三皇子陰晴不定不好伺候,所以在迎接之前他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大紅綢沿著城門一直鋪到城主大殿,殿中還擺著上好的宴席等著給他接風洗塵。 就生怕有個紕漏惹怒這個主兒,可是百密必有一疏,誰能想到這本該被夸張的高亢迎接之聲,會嚇到殿下的寵物呢! “你看,都噎氣兒了。”顧涅辰伸手戳了戳桑樂的腦袋,語氣中包含惋惜之情。 ——你才噎氣兒了!你全家都噎氣兒! 桑樂扭著腦袋瞪他,她只不過是被吊久了,太累了! 聽顧涅辰再次開口,范城主這才敢抬起頭瞧一眼他手里的物什。 烏龜?這寵物竟是只烏龜? 而且被他就這提著尾巴倒吊在空中,不用他們出聲驚嚇,恐怕也快噎氣了吧...... “殿下,是屬下疏忽,請殿下莫怪。” 范城主此刻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低著頭靜靜地等著顧涅辰的下文。 本是一個高高興興的接風宴,怎么就被一只烏龜給攪和了! “嘖,本殿下也不想怪你,可是這小東西被嚇得不輕呢,你可能不知道,她膽小如鼠,經不得嚇的。”顧涅辰一邊用手撫弄著桑樂的龜殼,一邊悠悠地說著。 ——你信口雌黃!本姑娘我膽大包天,你閉嘴! “殿......殿下......”范城主額邊爬滿了豆大的汗珠,只求他要打要罵快些來。 顧涅辰果然不負眾望,逗弄手里的小烏龜一番后喚了身邊的閻應一聲。 “殿下,有何吩咐?”閻應拱手在側。 “把這姓范的給本殿下綁了,帶回府邸去。”他說得輕松自在,好像處理的不過就是一件尋常小事。 “是。”閻應應下,又問,“那殿下可還要去大殿。” “大殿?”顧涅辰似乎一時沒有回憶起這是個什么地方,頓了頓才不屑開口,“那小破地方?不去了。” 被閻應押著的范勤兩眼一黑:他......他竟說我那金碧輝煌的大殿是個小破地方...... 一城之主說抓就抓,這無疑給了整個倉陽城的人一個下馬威,一時間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觸到了這混世主的逆鱗。 顧涅辰坐回馬車里,閻應帶領著一隊人錯開范城主迎接的隊伍要往城里去。 “爹!” 人馬還未走進城門,一聲凄厲的叫聲便自城門口傳來。 閻應聞聲一愣,拉住馬匹,讓人馬慢了些。 便見一少女,身著粉色絲裙,手捻淺綠綢帕,一臉悲戚,急匆匆地向顧涅辰的馬車沖來。 “大膽!殿下的馬車也敢擾!”人馬最前面一個帶刀侍衛見此情景,立馬出聲呵斥。 那少女被侍衛手里明晃晃的刀嚇住,但卻也不甘心,扯著嗓子便哭了起來:“三殿下!求您網開一面放過小女子的爹吧,小女子愿做牛做馬報答殿下的恩情,嗚嗚嗚嗚......” 原來是范城主的千金,見她爹被抓,趕來求情來了。 這哭喊聲感天動地,不知道感沒感動到顧涅辰,反正桑樂是被感動得稀里嘩啦。 她單聽著聲音就開始浮想聯翩—— 在一個山清水秀遠離世俗的地方,生活著一對父女,他們和和睦睦,一家人過得很幸福。可不料天有不測風云,一個面目猙獰兇狠殘暴的惡毒之人從天而降,綁走了少女的父親,給這個和睦的一家以沉痛的打擊。 可惡,真的太可惡! ——這個大惡人,只要你敢松了我的尾巴,我一定殺了你,還這個可憐少女一個公道! 桑樂垂著頭喜滋滋地盤算著,完全沒有注意到顧涅辰意味深長的目光。 “殿下!殿下啊!求求您了!” “嗚嗚嗚嗚......殿下,可憐可憐小女子吧......” “嗚嗚嗚......” 馬車外的范雨雙還在期期艾艾,桑樂覺得她再哭下去,山那邊的猴子都會沖過來娶媳婦了。 閻應也被這一聲賽過一聲的哭喊弄得腦瓜疼,他無奈翻身下馬詢問顧涅辰:“殿下,您看這......” 本以為依著顧涅辰的暴戾性子,這范雨雙一定活不成了。 可誰知他卻一番常態地掀開馬車的簾子,對哭成淚人的范雨雙道:“上來。” ——什么? 桑樂驚! ——這何止是個殘暴之徒,還是個大色.魔,覬覦人家的美貌,綁了父親還綁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