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劫(25)
桑樂跑回正院的時候,臉紅得像東海岸邊被太陽烤焦的砂礫一樣燙。 她坐在床上冷靜了好一會兒,立馬打消了試探顧涅辰的念頭。 因為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完全無所遁形,一有點歪心思都會被他掐滅。 可她亦不能這樣坐以待斃,畢竟妖邪吸人精魂是有時限的,時限一至顧夫人的氣數也就盡了。 此事刻不容緩,她必須找到機會繼續查下去。 顧夫人的事! 桑樂猛拍額頭,她怎么沒想到呢! 不論顧涅辰是出于什么原因裝傻,但他和顧夫人母子情深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只要將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他,他自然不會放著顧夫人的安危不管。 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打消他心里的顧慮,畢竟突然跟一個遠離妖界十幾年的凡人說有妖邪作祟,顯得有些不切實際。 桑樂正為此事發著愁,綠竹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何事,如此著急?”桑樂忙迎上她。 綠竹喘著氣,指著院外道:“解......解小少爺來府上拜訪。” “解天驕?”桑樂眉頭輕皺,他怎么來了? 之前的相處看來,這解天驕是鐘意代煙兒的,只不過礙于少爺的面子從未開過口,也只是桑樂成為代煙兒變了個性子之后,他忽然覺得抓不住代煙兒,才多多少少道出了些他的心思。 這些桑樂看在眼里卻從未放在心上過,畢竟她是來做任務的,顧及不了那么多人的感受。 “對,少夫人快去看看吧。老夫人重病見不了客,我怕......我怕少爺他一人應付不了......”綠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難堪,畢竟她也不愿見到自家少爺被人瞧不起。 “顧涅辰去見他了?”桑樂說著就要往院外去,她可是見過解天驕在顧涅辰面前趾高氣昂的模樣,顧涅辰這傻子肯定招架不住。 桑樂走得急,早已忘了,顧涅辰并不傻,絕吃不了虧。 “少夫人你慢些......”綠竹見自家少夫人這么在意少爺,欣慰地笑著提醒,卻并未追上去。 . 家丁像是被人故意摒退了一般,整個大廳里除了顧涅辰和解天驕,別無他人。 就連平時護著顧涅辰安危的曹護衛也不見人影。 桑樂到時,顧涅辰正跌坐在椅子上,被解天驕拽著衣領逼迫著。 解天驕著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顧涅辰紫色的身影被他擋去了一大半,桑樂只能看見他上揚起的下頜線。 解天驕似乎很憤怒,拽著顧涅辰的手越收越緊,看著他道:“顧涅辰,有能耐你就別裝,耍我?” 桑樂心里一緊,他說的是顧涅辰裝傻一事,他怎會知道? 不過現在她已顧不得解天驕是如何知道,也顧不得解天驕為何會如此憤怒,她只知道若顧涅辰這個傻子再不還手,他會死的。 “你做什么!” 桑樂沖過去推開解天驕,本能地將顧涅辰護在身后,就像以前八百年里她護著還沒破殼的龍太子一樣。 解天驕被桑樂一推,有些站不穩踉蹌了一下,然后抬頭看向她。 他雙目通紅,整個眼白都被紅血絲充盈,看上去十分可怕。 不對勁,不對勁,這絕不是常人的模樣...... 桑樂驚得說不出話來,只知道危險已席卷而來,波及了太多。 而且這背后的邪物的目的恐怕真的不是吸食幾個凡人的精魂,而是沖著顧涅辰來的。 “代煙兒?”解天驕看清來人之后,身形不易察覺地抖了抖,穩住了身子。 但那雙眼睛依舊鮮紅,就像他不知何時不再穿的那聲紅衣一樣。 他后退了一步,拱手作作揖狀,款款像桑樂行了一禮:“煙兒姑娘,有禮了。” 他這句話說得不緊不慢,就像崇觀城書院里書生學子門常說的話一樣,但卻和那囂張跋扈的解小少爺大相徑庭。 桑樂不由脊背發涼,腦子里警鈴大作,不能再讓他在這里多待下去了。 “我已嫁作人/妻,請解少爺不要再稱呼我姑娘。”桑樂時刻注意分寸,盡量不要惹怒眼前異常的人。 可誰知即便是這樣,解天驕也被冒犯了,他突然沖上前,直逼桑樂,雖沒動手,但那雙紅眼死死地盯著她,惡狠狠道:“是啊,你嫁人了!你代煙兒嫁人了!可為什么不是我?!” 桑樂嚇得后退一步,但依舊護著身后的顧涅辰。 她正想著怎么安撫解天驕的情緒,突然被身后的顧涅辰牽著手往后一帶,兩人換了一個位置。 眼前被顧涅辰寬大的肩背遮住,桑樂緊揪著的心舒了片刻,但隨后她趕緊拽著他腰側的衣襟。 即便是顧涅辰不傻,他一個凡人也斗不過這些妖邪。 “顧涅辰,別。”桑樂在他身后輕聲勸。 顧涅辰似乎沒有聽見,也許他不在意,絲毫要示弱的意思都沒有。 這是顧涅辰癡傻以來,第一次正面與解天驕交鋒。 自桑樂出現的那一刻,顧涅辰的眼神就染上了冷色,此刻也正用這雙目子看著解天驕,那屬于傻子的懼怕之色未分毫。 余下的是威懾力和強大的壓迫感。 “顧府不歡迎你,請便。”顧涅辰正視著解天驕,一字一頓,不容置疑的語氣。 解天驕身形一頓,那雙目子的紅色竟漸漸變淡,整個人看上去很麻木,然后竟真的轉身離開了顧府。 走了就行,走了就行…… 看著解天驕的身影消失在顧府大門,桑樂如臨刑前突獲大赦的囚徒,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大腦一片空白。 看著跟前的顧涅辰,她鼻子一酸,伸手從背后環抱住他。 貼在他的背上,帶著哭腔喚了一聲:“顧涅辰......” 顧涅辰渾身一顫,身后的溫暖襲來,他瞬間不敢動彈。 良久,他才伸手撫上桑樂環抱在腰前的手,他安撫的聲音自上而下傳到桑樂耳中:“別怕。” 別怕,我不騙你了,我選擇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