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園箬笠新_分節閱讀_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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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似乎碰到了什么東西,一個虛弱的痛吟傳入藤子都的耳朵里。 很熟悉。 藤子都覺得這一刻心肝都要跳出來:是嚴澈,是嚴澈,是嚴澈的聲音。 猛然回頭,看清身后的情形后,藤子都頓時有了淚流滿面的沖動。 那躺在地上,好似乖巧孩子一般黯然恬靜睡著的人,不是嚴澈還能是誰? 藤子都粗魯而急切地撲將上去,卻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將嚴澈從地上抱起,好似捧著一尊珍貴的稀世古董瓷器一般,緊緊地將嚴澈抱在懷里,彼此的胸膛緊緊相貼,用這種最親密的姿勢感受著彼此的心跳,感受著彼此活著的證明。 “還好,真好,呵呵。” 手臂緊了又緊,藤子都覺得這是他的報應,作為他從前那些荒誕行徑的報應。同時,也是老天給予他的憐憫,可憐他一輩子恍恍惚惚,縱情聲色卻心靈荒蕪的憐憫……頓時,眼眶有些酸澀的藤子都,輕輕地,趁著嚴澈還未醒來,在他的額際,印上了他此生從未有過的溫柔驅使下的一個膜拜一般的吻。 “呵呵,老天待我還是不薄。呵呵。” 很快地。 嚴澈在藤子都懷里,也幽然醒來。 藤子都就這樣一直盯著嚴澈,因此將嚴澈醒來后一切的表情神色納入眼底:先是卷翹的長睫毛閃動,好似振翅欲飛的蝶翼,接著,蝶翼下,猶如夜中星辰一般的眸子對上了他的眼,他清晰地看見,嚴澈的眼里,兩個自己,只有自己。 “醒了?”藤子都笑得很滿足,有一種“哪怕就是下一刻要死,只要有你陪伴,我也死而無憾”的滿足。 只是,藤子都萬萬沒想到嚴澈接下來所做的一切,是那么的讓他魂飛魄散。 藤子都“認為”嚴澈看見了他,看見了站在嚴澈對面的他。 只不過,很快地,藤子都就覺得一切都變得詭異,變得讓他有些茫然——嚴澈居然將他摟在懷里,輕拍著他的臉,低呼著:“藤子都,醒醒,醒醒,藤子都。” 藤子都有些迷惑:難道,這一切還在夢里?我并沒有醒來? 好笑地結束了自己荒誕的設想,藤子都對著嚴澈笑了笑,道:“你做什么呢?一點也不好玩。”但是,藤子都一句話剛說了一半,后面的“聲音”就越來越小,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沒發出聲音,甚至……他居然能像看電視電影一樣,看著“自己”躺在嚴澈懷里,緊緊地閉著雙眼,氣息微弱。 惶恐地望了望四周,藤子都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飄在半空。 上方是昏暗,下方……一方島嶼上,嚴澈正抱著“自己”,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我死了?我是靈魂?! 無聲的咆哮剛結束。 藤子都一低頭,滿面駭色……嚴澈正在島嶼邊沿,伸手在那赤紅色的液體中,掬一捧,來到“自己”的身邊,小心地將手中的赤紅,一點一點喂到了“自己”的嘴里。 被嚴澈這樣的舉止嚇得愣住的藤子都,猛不迭大呼一聲:“嚴澈,你做什么?” …… “哎喲,小藤,你可算醒來了。” 藤子都睜開眼時,看見的不是什么地獄一般的世界,而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環境——霧戌山下竹樓里,他住了半年多的那個房間。 門口站著的,正是剛推開門,就被藤子都一聲嚎叫驚得怔住,還端著一碗rou末兒菜粥準備喂藤子都的張超英。 “啊。”藤子都一時轉不過腦子來,木呆呆地應了一聲。 張超英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笑容越擴越大,末了,還沒等藤子都回神,轉臉就沖外面喊了一聲:“哎呀,小藤,醒了醒了。” 然后,“嘭”地一聲關門聲拉回了藤子都出走的靈魂,張超英已經噔噔噔跑出去喊人了。 張望了熟悉的環境一眼,藤子都摸了摸熟悉的床和床單被子,喃喃道:“啊,我原來一直在做夢,還是夢中夢啊。” 沒過多久,踢踢踏踏的一陣腳步聲傳來,越來越近。 直到推開那扇木門時,藤子都抬頭看到一群人個個都帶著松了一口氣的喜悅笑容,站在門口開著自己。 “醒了啊。”嚴澈端著張超英先前端著的那碗rou末兒菜粥,走到了藤子都床邊,臉上,還有沒來得及掩下去的笑容的痕跡。 “啊。”望著走近的嚴澈,藤子都張了張嘴,嘴角的傻笑就露了出來:管他是夢還是什么鬼東西,嚴澈對我笑了,天塌了老子都不管。 不過,當嚴澈坐到了藤子都床邊時,藤子都臉色唰地青了下來,一把抓住嚴澈的手,扯得嚴澈一個踉蹌,險些直接把手里的粥直接扣藤子都身上。 藤子都這個舉動把嚴澈心底那一絲慶幸,一下就扯沒了,惡狠狠地抬頭瞪了藤子都一眼:“你干嘛呢!!” 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藤子都瞄了一眼頃刻間表情有些詭異的門口那些人,又悄悄瞟了一眼盛怒的嚴澈,委屈的孩子一般嘟囔:“我,我就是想看看,看看你哪里有沒有受傷……我,我又沒想到做什么……這么兇干嘛啊。” 嚴澈一哽,惡毒的話哽咽在喉嚨,怎么也沒吐出來。 淺淺地嘆息一聲,嚴澈大白眼一翻,還是坐到了藤子都床前,把碗往藤子都跟前一送:“吃。” 看著兩人詭異的互動,門口的人不由松了一口氣,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四哥,走,咱們繼續去下那盤棋。”嚴國盛拉了拉嚴國強。 嚴國強又瞄了屋里的兩人一眼,確定不會“打起來”后,微微頷首,對張超英和巴在門口的兩只小的道:“走吧,別堵著門口了。” “爺爺,抱抱。”沈春瞅了瞅嚴澈,發現嚴澈沒有回頭的意思后,撇著嘴,對著嚴國強伸出了手,開始撒嬌。 “好嘞!”嚴國強一笑,彎腰就把小丫頭抱了起來:“爺爺抱你去看池塘里的花花。” “嗯,爺爺,春兒要白的花花,你給春兒摘哦。”沈春開始討價還價。 “好好,爺爺給你摘一大朵白荷花,將來咱春兒長大了也會跟花花一樣好看。”抱起沈春,嚴國強走在前,嚴國盛跟在后面,張超英也拉著還在張望的沈秋,也跟了上去。 “不要不要,我要跟三叔一樣好看。”沈春不依,口出驚言。 “……” “……” “……” “……” 嚴澈臉一抽,手就被藤子都拉住了。 自打從平梁山回來后,藤子都就覺得很不得勁。 一是嚴澈總是很“忙”,而且“忙”得那么明顯,讓他根本就沒機會詢問事情經過。 旁敲側擊身邊幾位老的少的,他們也說不清個一二三,只是知道他和嚴澈好像在雨里淋了一整夜,被林家溝林木匠的兩個兒子背回家的。 嚴澈這次倒是比他強,第二天下午就醒了,沒病沒痛,就開始守在藤子都身邊照料著。 反倒是這次一睡就兩天,藤子都再次被落實了“身體不如嚴澈”的口實,叫他怎么辯解也沒人相信。 于是乎,如今他成了嚴家灣的“浪^蕩子”,每天吃完飯,就被竹樓里的老人們溜寵物一樣,逮到嚴家灣溜一圈,天不黑盡不給進院兒們……鬧得嚴家灣的人都拿眼皮子看他。 不過,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藤子都真的對那個夢很迷惑,因為,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的有些讓藤子都心下忐忑,寢食不安。 其次,就是嚴家灣開始有人嚼嘴皮子,關于他和嚴澈的。 這不,晌午飯一過,藤子都又被張超英趕出了院兒,來到了嚴家灣灣頭的大榕樹下。 慢搖搖地還沒靠近榕樹龐大樹冠的蔭涼,藤子都就看到一群婆姨坐在榕樹下,逗孩子的逗孩子,做活計的做活計,免不了一陣嘀嘀咕咕閑聊八卦……嗯,半個爺們兒的影子也沒有,這里就是半邊天的天地。 眼見都是婆姨們,藤子都也不好厚著臉皮湊過去,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他是有“主”的人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