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點希望在前幾日破碎。幽冥族的防線被突破，巨獸化的幽暗沖入境內，肆意踐踏生靈。

    殷子期重傷之后的慘劇，鳳棲并沒有詳細的告訴百里逸和北麓，那些慘不忍睹的畫面，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相信即便自己不說，這兩位與幽暗有直接交手經歷的人也會想到究竟發生了什么。

    幾日的時間，世界就變了。妖族已經無法在這樣污濁的世界生存。在這個通道出現之前連鳳棲自己都絕望了。

    “百里真君，我有個提議。”鳳棲說道：“我希望能轉移部分子民到人間暫時避難。”

    她已經多久都沒有感受到清純的靈氣，人間靈氣稀薄，如今卻似仙境一般。若是能將妖族的幼崽轉移到這里就好了，留下一點火種。

    “抱歉。這并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百里逸含蓄地拒絕道。

    他雖然是天下第一宗門的宗主，卻并沒有代表人界的資格。

    不同于靈界、神界，人間并沒有說一不二的王者存在，但大家根據不成文的規則行事。只要不違背原則，基本就沒人管束。若是違反，哪怕天辰宗是天下第一宗門，也沒什么好果子吃。

    異族人進入人間領地就是違背原則，嚴重犯忌的事情。當年華云宮屠殺混血魔族，這樣殘忍的行為在人間竟然沒有半點的惡評。

    華云宮、御劍門、空空島都是有過屠殺異族歷史的門派。遷移到人間并不代表安全。他們對其他各族實在都不算友好。

    “抱歉，是我欠考慮。”鳳棲也知道自己這個提議唐突。

    “放心吧，會有希望的。我們會跟你去靈界的。” 百里逸承諾道：“很快就會靈界就會恢復原樣。”

    多年來他們都在尋找通往靈界的通道，有機會就擺在眼前，怎么能錯過？

    屬于北麓的東西，他都會一一討回來。

    *

    鳳棲稍作歇息之后，就將通道的位置指給百里逸和北麓。

    這個通道飄在高空之中，位于一個月前他們修復的一座山峰頂上。

    封閉的通道需要充足的靈氣開啟，這里回復生機之后，又累積了一個月的靈氣，這個通道才有了足夠的能量，完整打開。

    萬妖王自然不能在這個地方久留，她已經利用通道返回靈界。

    北麓發出了四枚飛魔令。北辰、玄戟、九幽、云霽，都要跟著他一同去往靈界。

    等待他們會合的時間，百里逸繼續在恢復玉麟秘境。

    紫玉乾坤袋中還剩下十幾顆的翡翠果，百里逸抓緊時間將他們種入地面。

    這次北麓跟在百里逸身后，讓百里逸專心行動，他只遠遠地看著，沒有任何搗亂的行為。很快就要回到靈界，北麓沉浸在各種思緒之中，他開始思考如何應對靈界的混亂，又想著如何應對那個取代了北溟的人。

    想到他的弟弟，北麓的心情蒙上一層灰色。

    百里逸的進展非常順利。翡翠果們似乎都知道他有緊急的事情要處理，每一個小精靈都變得異常聽話乖巧，每一位精靈在甜蜜地送上祝福之后都老老實實地鉆入地面，快速生根發芽，將生機帶給最后一片沙漠。

    最后一顆翡翠果種下，玉麟秘境全景都恢復了生機。這里依舊非常脆弱，新綠一不小心就會被毀滅，玉麟秘境需要時間成長。百里逸開始準備封鎖這個地方。

    北麓走到百里逸身邊，攬著戀人的細腰，他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百里，你會不會覺得在別人受苦受難的時候，我們甜甜蜜蜜，有點不太好？”

    百里逸深深地看著那雙獨特的赤金色光環，不知道戀人為何有此一問。

    “當然不會。誰也不知道復蘇的玉麟秘境居然還和靈界妖族連接，還打開了通道，不是嗎？”百里逸微微一笑：“況且，如果我們沒有在這個地方膩膩歪歪、甜甜蜜蜜、相親相愛地呆上兩個月，鳳棲根本就不可能找到我們。”

    百里逸的手觸摸著新生長的小樹，它還在成長，這大概是最高的最強壯的一棵樹。

    他回頭看向北麓，淡笑著繼續說道：

    “你是知道的，為了保護這里，我離開的時候會封鎖玉麟秘境。我非常有自信，這個世界沒幾個人能解開我的封鎖。若我們提前離開，鳳棲和我們無法相遇，絕望之下她或許會將族人都帶入這個無法逃離的地方，新生的秘境完全承受不住那么人的吸取靈氣很快會崩潰。他們依舊是死路一條。當然，最差的情況，幽暗跟著過來。吸干靈氣之后沖破封鎖，整個人界同樣受難。”

    “哎！”北麓嘆氣，搖了搖頭說道：“這大概就是所謂冥冥之中必有定數。”

    若是百里逸沒有幫北麓奪回靈界的意愿，他或許根本就不會參與北辰的行動，也就不會加入北幽行宮的調查，不會來到玉麟秘境，從而發現這里隱藏的秘密。

    此行若是天運星覺無眠沒有跟在他們身邊，或許他們也不會意外發現雕塑之下還有那么一個地下宮殿。他們不會發現瀕死的木靈樹母，不會想到讓玉麟秘境復蘇去拯救那些翡翠果。玉林秘境依舊會靈氣枯竭、一片荒蕪。它和靈界的通道根本就不會重現，鳳棲也不會進入通道，更加就不可能找到他們。

    哪怕通道都打開，他們沒有留在秘境和鳳棲沒有相遇，事情多半就會像百里逸說的那般展開。

    錯過了這個通道，就憑現在北辰的調查進度，他們和靈界的聯系也不知道要過多少年才能打通，捆縛住靈界的幽暗還不知道要多少年之后才能清除。

    這龐大的因果鏈，其中一環出了岔子就會走向不同的路。

    仔細算一算，他們真的很走運。

    “你怎么會想起這個問題？” 百里逸好奇的問道，北麓不該為這些事情煩心才對：“莫非……你心里生出了所謂的罪惡感？”

    百里逸的手從戀人結實緊致的腹部一路向上滑來到胸前，手指巧妙的撩動北麓的身體，在他胸前刻意逗弄。若是平日，北麓早就撲了過來，現在他卻努力克制，穩如磐石。

    戀人確實有點心事。

    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百里逸抓著北麓的衣襟，將人拉了下來。嘴唇幾乎貼在對方唇上，彼此的呼吸交融著，百里逸輕聲卻又嚴肅地要求道：“告訴我。”

    戀人、道侶之間要坦誠，他不想北麓有事情別再心里，也不喜歡胡亂猜測別人的心思。

    “好！”北麓欣然同意。

    他牽著百里逸的手，靠在一個新生的樹下坐好，將戀人圈入在懷中，雙手環上百里的纖腰：“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想到了北溟而已。想到若出現在這里的不是鳳棲而是北溟這臭那小子，他會怎么說我罷了。”

    北麓苦澀一笑。可惜，北溟永遠都不會出現了。

    “北溟和北辰剛好相反，冷靜的外表下有點小聰明，行動卻真的沖動、莽撞，但他善于騙人，北辰就被他哄得團團轉，每次都認為他有計劃。”說著，北麓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有時候還挺慫，很容易害怕。空有野心和實力，卻沒任何魄力，骨子里面貪圖享受和安樂。很少有人認出他的真面目，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會偽裝，騙了所有人。”

    對北溟，他的心情有些復雜。

    他恨過上一個世界的北溟，那個北溟為了自己的野心間接害死了百里逸，讓他漫長的歲月痛苦孤寂，這讓他如何不恨？可來到這個世界，面對另外一個北溟，恨意早就在他無盡時間中消散，況且，也不是一個人。他只是警惕著他，只盼著他別再走歪。

    知道后來，北麓卻發現，北溟成了受害者，而原來的世界，當年的北溟也有可能是受害者。

    一切的恨都已經釋然，只留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