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說邊拉起耿天晃晃悠悠的走出小飯館，顧老三的不在意，板著臉不吭聲的顧偉讓耿天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一次次看向始終沉默的顧偉，可顧偉好像沒有看到身后那雙一次次落在身上探究的目光，一路疾駛回到雙鴨屯，放下耿天、顧老三，連車都沒下，掉頭離開了。

    車輪滑動(dòng)的刺耳和頭也不回的顧偉讓耿天眼神暗淡了一下，“天娃？啥時(shí)候回來的？咋不給家打個(gè)電話？趕緊進(jìn)屋，餓了吧…”

    驚喜的詢問，讓耿天壓下驟然升起的不安，收回目光擠出笑容轉(zhuǎn)身看向聽到車響跑出房間的耿二生和耿朝福。

    沒等耿天說話，看到耿二生的顧老三步迎上連棉衣都沒穿就跑出來的耿二生，沖著耿朝福打聲招呼，顧老三推著耿二生回屋，“進(jìn)屋，進(jìn)屋說。”

    臉上又驚又喜的耿二生扭著頭一手拉著顧老三，一手拽過耿天，“可回來了，家里惦記著也不知道你們辦的咋樣，餓了吧。俺去給你們做點(diǎn)飯。”

    耿二生的擔(dān)憂和惦念讓顧老三心底極其的熱乎，一走就是七天，顧老三是真的想耿二生了，一直以來，蹲在雙鴨屯的顧老三每天最大的幸福就是看到溫和憨厚的二生，很多時(shí)候，顧老三覺得只要看到二生，他就說不出的高興。

    反手拽住想要奔向灶房的耿二生，“不用不用，俺倆下車吃面條了。也別忙活，俺跟天娃洗把臉就行。”

    擔(dān)憂的上下打量下笑容滿面的顧老三和明顯沒有精神的耿天，耿二生點(diǎn)點(diǎn)頭，“那行，趕緊洗吧洗吧回屋歇著。”

    哎了一聲的顧老三跟著耿二生走進(jìn)灶房，又是端盆又是燒水，而沒精打采靠在火墻上的耿天則蔫耷耷的低著頭。

    這么久以來第一次看到耿天如此沒精神的耿朝福一陣心疼，“天娃，是不是累了？你跟老三是咋回來的？”

    耿朝福帶著心疼的詢問讓耿天勉強(qiáng)打起精神，抹了一把臉擠出笑容，“爺，坐火車回來的，沒事，俺一會(huì)回屋睡一覺就好了。”

    伸出溫?zé)岬拇笫植淞讼鹿⑻斓念~頭，“好好歇歇，這段時(shí)間東奔西跑的累完了。天兒啊，現(xiàn)在沒啥事，好好歇歇吧，這兩年，連個(gè)囫圇覺都沒睡上。”

    帶著嘆息的耿朝福nongnong的心疼讓耿天突然覺得有點(diǎn)委屈，抿了抿雙唇，沒有吭聲。

    簡(jiǎn)單的洗了一把臉又燙燙腳，耿天回到自己屋里，換下臟衣服躺在了炕上，身下是溫?zé)岬目幻妫砩鲜呛駥?shí)的棉被，拉上的窗簾擋住了冬日的暖陽。

    說不出的疲憊和酸脹讓耿天翻個(gè)身，趴在炕上眼前又出現(xiàn)了顧偉頭也不回的背影，呼吸一滯，把頭埋在枕頭里的耿天感覺說不出的憋屈。

    耿天多少有些明白顧偉是生氣倆人遭著罪坐硬板回來，可誰不想吃好睡好，留在那邊，啥不花錢，四千只羊差點(diǎn)沒把褲子都掏掉的耿天越想越委屈也越想越憋屈。

    別看耿天手里攥著大把訂單，可耿天沒錢，是真的沒錢，訂單雖然下了，可當(dāng)時(shí)訂單清楚的表明貨到付款。為了買羊，遭著罪受著累還挨了埋怨，耿天想不通是真的想不通。

    而匆匆離開的顧偉明知道這事不怪顧老三和耿天可看到耿天眼底的烏青和眉目間的倦意就是忍不住心底的慍怒。

    不想讓自己這份還沒有理清的慍怒傷害到耿天，顧偉選擇了離開。

    一路疾駛回到縣里，來到局里的顧偉還沒回到辦公室就遇見夾著公文包的王宇，“老顧，等會(huì)。”

    平靜的外表很好的遮掩了心底的那份無法言明的慍怒。“出去？”

    一如既往的沉穩(wěn)讓王宇沒有絲毫察覺，呵呵一笑的從公文包拿出一份通知遞給顧偉，“省城集訓(xùn)，二十五天，怎么樣？”

    低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微一動(dòng)，抬起手臂接過王宇遞來的通知，簡(jiǎn)單的翻看了一下，顧偉點(diǎn)點(diǎn)頭，“行，我回去收拾行李，晚上就走。”

    說完顧偉拿著通知轉(zhuǎn)身離開，顧偉的急切讓剛剛抬起手臂的王宇錯(cuò)愕的看著顧偉快速消失的背影，半響，直到顧偉的身影消失，王宇才失笑的搖頭。

    扣好公文包扣子，繼續(xù)下樓的王宇在二樓拐了個(gè)彎，交代一聲副局才離開辦公樓。

    回到家中收拾好行李，再次坐在車上，看到仍在副駕駛上的手機(jī)，顧偉眼底閃過一絲遲疑，拿過手機(jī)按下了那個(gè)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起刻在心底的一串?dāng)?shù)字。

    半響，一一消除，靠在車座上，顧偉閉上了雙眼，緩緩的吸氣緩緩的吐氣，滴滴答答的時(shí)鐘悄然劃過，十分鐘、二十分鐘，再次睜開雙眼的顧偉悄悄嘆了一口氣，低頭看向緊握掌心的電話，打開短信，“出差，一個(gè)月后回。”

    七個(gè)字后，關(guān)掉電話仍在旁邊的副駕駛上的顧偉扭動(dòng)車鑰匙，一腳油門離開了家，趁著天色還早，一路疾駛的顧偉沒有再看扔在副駕駛上的手機(jī)。

    車窗外是飛速后退的白雪和蕭條的枯枝，車內(nèi)則是緊抿雙唇微鎖眉心的顧偉，而就在顧偉離開f縣時(shí)，好不容易睡著的耿天沒有聽到短暫的嗡嗡聲。

    一閃一閃的燈光在時(shí)間的推移下終于耗盡最后一格電量，閃爍了一下漆黑一片。

    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的耿天直到第二天早晨六點(diǎn)才睜開雙眼，乍一睜開雙眼的耿天有著短暫的迷糊，咕嚕咕嚕的叫聲在漆黑而寂靜的房間內(nèi)清晰的響著。

    迷茫的眨了眨雙眼，無意識(shí)的揉了揉肚子的耿天用力眨了眨眼，勉強(qiáng)爬起，晃晃悠悠套上衣服離開了房間。

    拉開的房門，白熾燈讓耿天瞇了下眼睛，“天兒，起來了，趕緊洗把臉吃一口，昨晚是咋叫也不醒，真看出累了。”

    在堂屋邊包餃子邊等待的耿二生扭頭看了眼捂著肚子的耿天，好氣的同時(shí)也有些心疼，擦了把手上的白面，快步走去拉著耿天坐在椅子上，轉(zhuǎn)身回到灶房到了點(diǎn)熱水，端著盆走出了后屋的灶房。

    溫?zé)岬拿戆丛诠⑻斓哪樕希柁寝且廊粵]精神的耿天勉強(qiáng)精神了一下，“爹，餓了。”

    沙啞著嗓子的耿天蔫耷耷的聲音讓耿二生失笑的搖頭，“先喝點(diǎn)水，爹給你煮餃子去。”

    恩了一聲的耿天接過耿二生塞在手里的水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含著，兩口下肚，咕嚕咕嚕的叫嚷越來越大，而此時(shí)，布簾子遮擋的后灶房也傳來淡淡的香氣。

    抽了抽鼻子的耿天按耐不住的起身走進(jìn)了灶房，看了一眼拿著大勺子站在灶臺(tái)前的耿二生，拽過小凳的耿天坐在了一旁。

    眼巴巴的盯著翻滾的大鍋，“好了吧。”

    不斷的抻著脖子往鍋里看的耿天一遍遍的追問讓耿二生又好氣又好笑，好不容易等到餃子出鍋，等不及的耿天湊到耿二生身邊，剛想伸手就被耿二生拍了一巴掌。

    “等會(huì)，用涼水拔拔。”

    把盛出的餃子用涼水澆了一遍后才遞給耿天的耿二生轉(zhuǎn)身去拿筷子，而蹲著大盤子等不及的耿天伸手抓了一個(gè)扔在嘴里，僅澆了一遍涼水的餃子又香又燙。

    口腔內(nèi)咬破皮的餃子濃郁的香氣讓耿天舍不得吐出，呼呼呼的哈著氣把餃子咽下，拍了下耿天的耿二生把筷子塞進(jìn)耿天的手里，拉著邊吃邊哈氣的耿天走出灶房。

    耳朵大小的元寶餃子，餓急的耿天足足吃了四十多個(gè)，撐的直打嗝的耿天把耿二生氣的，用力拍了兩下，拿過水杯遞給耿天，“憋氣，大口喝兩口。”

    嘿嘿笑了兩聲的耿天沒有吭聲，而是用力吸了一口氣，端著水杯借著憋氣用力灌下兩口，放下水杯，嗝了一下的耿天吐出一口氣。

    “回屋在歇會(huì)。”

    推了一把耿天的耿二生臉上沒有遮掩的心疼讓依然疲憊的耿天沒有拒絕，趿拉著的棉布鞋回到房間，打開燈坐在炕邊，看到放在枕頭邊的手機(jī)，耿天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

    定定的看了半響，拿起手機(jī)按了一下，漆黑的屏幕，耿天皺了下眉頭，找出充電器連接上電源，短暫的等待后，手機(jī)震動(dòng)了一下亮了。

    剛剛打開的手機(jī)，經(jīng)過短暫的緩沖，手機(jī)在耿天的掌心長(zhǎng)長(zhǎng)的震動(dòng)了一下，低頭，熟悉的號(hào)碼讓耿天僵直了一下。

    繃著臉按下查看，“出差，一個(gè)月后見。”

    七個(gè)黑色字體出現(xiàn)在眼前，橘黃色的背景下，暗淡的字體卻清晰的好像瞬間刻在了腦海里，腦瓜子嗡的一下耿天跌坐在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