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鴨屯這地方四不靠，從哪走都不近乎。”

    沒有刻意的夸張，只是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顧偉把目光落在了從始至終一直沒有說話的秦城身上，順著秦城的目光看去，白雪皚皚的山巒讓顧偉笑了一下，“怎么著？是先看看還是跟我上山，今個豬下崽子，都在山上哪。”

    顧偉的話音剛落，身邊的趙家偉眼珠子蹭的一下亮了，“行啊，對了，哥們，我一直事想問，你們網站上寫的我都看明白了，唯獨一句，啥叫豪放的奔跑？”

    趙家偉的詢問吸引了好不容易把目光從山上收回的秦城，回想一下雙鴨屯的宣傳語，秦城也有些好奇，趙家偉的詢問讓顧偉憋不住想笑，“野豬。”

    “我艸，啥玩意？野豬？”

    輕咳兩聲，淡然的點點頭，“野豬，野生散養的。”

    “在山上？今個下崽子的也是野豬？”

    突然出聲詢問的秦城上前兩步站在趙家偉身邊，緊緊釘在身上的目光中有著顧偉無法理解的閃爍，點點頭，“嗯哪，不過車只能到山腳下，得走著上去。”

    “我艸，那還等啥哪，趕緊的。”

    扔掉手中的煙頭掉身就往車上小跑的趙家偉邊跑邊招呼著顧偉趕緊走，呵呵一笑，上車帶著紛紛啟動的幾個人從屯子后面的小路來到山腳下。

    短短的幾分鐘，吉普車停在山下，拍了拍耿天臉頰，“天兒，天兒，起來。”

    一聲聲柔和的呼聲叫醒了沉睡中的耿天，睜開迷蒙的雙眼，抽疼的掌心讓乍一睜開眼的耿天咧了下嘴，抬起眼簾瞅了一眼，熟悉的景色讓耿天揉了揉臉，“也不知道咋樣了？七哥，俺爹他們沒來電話吧。”

    “沒事，有事就來電話了，對了，天兒，是不是有人給你打過電話？”

    顧偉的詢問讓耿天一下子想起了昨天的電話，眼睛蹭的一下锃亮，坐直身體，“來了？”

    笑著點點頭，看著耿天瞬間裂開的嘴，指了指后面，“就在后面車里，要上山上看看，你別上去了，回去找美鳳或是大荔幫你給人家準備點飯，市里過來的，估計要住在咱這，你咋想的，住你家還是讓耿順安排？”

    皺了下眉頭，“先住俺家吧，反正俺家地方大，幾個人？”

    “四個，住你家也行，不過，天兒，你想沒想過，雙鴨屯這地方四不靠，這是人少，要是來的多，你們咋整？”

    顧偉的詢問讓耿天意識到自己的疏忽，村里蓋房子，下意識的耿天搖搖頭，“先把人安排下來再說，七哥，俺跟著上山看看，俺惦記那些豬。”

    也知道耿天放不下心，顧偉也沒阻攔，給耿天把衣服攏好，打開車門下車，沖著已經下車不知道鼓弄什么的幾個人，耿天遲疑了一下。

    還沒等耿天想好說什么，收拾好行李的秦城等人背著巨大的背包繞過后備箱，半人高的背包把顧偉逗樂了，也讓耿天沒有了那一絲緊張。

    “你們帶行李上山？”

    顧偉帶笑的詢問讓幾個人對視一眼，“不用？哎，哥們，你直說。”

    笑嘻嘻的趙家偉快步走到顧偉身邊，點了點趙家偉身后的大背包，顧偉搖搖頭，“把行李放下吧，咱今個就是上山看看，你們要是在這住還是住村里。”

    哎了一聲，招呼著幾個人又把行李扔回車上，才跟著顧偉、耿天往山上走，一路行來，異常沉默的秦城越發肯定眼前的這山確實是網站上看到的沒有經過人工雕琢的。

    看看悠閑的顧偉又看看臉色有些蒼白手上還包扎著白色紗布的耿天，完全不同的氣質讓秦城很快確認，真正的村里人是耿天。

    走到了耿天身邊，看了眼耿天包扎好的右手，“傷了？”

    淡淡的詢問耿天緊張的笑了一下，“豬大牙劃了一下，你們是市里的？”

    耿天一開口，秦城就認出身邊這個年輕人是電話里那個邀請他的人，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是啊，昨個是你接的電話吧。”

    秦城的自然讓耿天松口氣，呵呵笑著撓撓后腦勺，“哎，俺接的，對了，你們真想認養果樹？想好在那塊了嗎？”

    “那東西不是隨便種的吧，我看你們網站上有不少品種，你有多少地方？”

    只是隨意問了一句的秦城沒有看到耿天臉上那抹燦爛的笑，目光轉向所及的所有地界，閃爍了一下，走到耿天身邊的顧偉摟住了耿天的肩膀，“你看的地方全是我們的。”

    淡淡的一句把秦城等人驚的夠嗆，木然的轉了轉腦袋，伸出白乎乎圓溜溜的手指頭，“全是？”

    圓溜溜的大腦袋，光溜溜的頭，好像一枚閃閃發光的電燈泡似的趙家偉驚恐的小眼神把耿天逗樂了，笑著點點頭，“全是，不過有的地方種稻谷有的地方養羊，給果樹的地方在西頭。”

    邊說，邊指了指右側的山巒，順著耿天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一片白雪，什么都沒看到的秦城眼神漸漸亮了，心底一動的秦城拉下趙家偉圓乎乎的大手指，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的顧偉、耿天，“有住的地方嗎？一宿多少錢？”

    “多少錢？不要錢，住的地方有，不過…”

    拍了拍有些發懵的耿天，把耿天受傷的手掌塞回衣袖，“你們要種果樹，樹苗要掏錢，品種不一樣，價格不同，樹坑自己挖，我們提供工具，吃住在村里，樹苗要是不想掏錢，以工代勞，果樹出果時，果子除了你們自己吃的，剩下的要還給村里，還有，果樹一定要按照我們的方式種植，不能私自上農藥之類的化學品，當然，雇人照顧果樹，果樹的除蟲除草費用算你們的。”

    低垂眼簾的顧偉輕描淡寫的一番話讓耿天瞪大了眼睛，目光中的敬佩讓顧偉憋不住想笑，揉了下耿天柔軟的發絲，眼底閃過一絲詫異，秦城、趙家偉對視一眼，條件夠苛刻，沉吟了一下，秦城看向顧偉，“你們這還有工作？”

    抬起眼簾，呵呵一笑，“種地。”

    沒有過多的解釋，可秦城就是覺得顧偉輕描淡寫的兩個字不簡單，挑了下眉梢，看看顧偉又看看單純了許多的耿天，笑了一下，沒在出聲。

    沒有刻意繞路，直接來到豬場，順著敞開的大門走進，第一眼的寬敞讓秦城眼底閃爍了一下，沿著修好的水泥路走去，小指粗的鐵絲網出現在眼前，鐵絲網后，還沒有融化的積雪和雜草印在眼底。

    筆直的大楊樹間或出現在眼前，雖然因為鐵絲網的關系，帶著明顯的人工痕跡，但如果把鐵絲網去掉，這里就是一座沒有經過任何修飾的山林。

    還沒來記得深看，隱約的嘈雜聲響起，上一刻還有些悠閑的耿天腳下的步伐加快，刷刷刷的腳步聲直奔前方那座造型怪異的房子跑去。

    扶著耿天，大步跟上的顧偉招呼了幾人一聲，“那邊是暖房，下崽子的豬都在哪。”

    說完，緊跟耿天，奔向聲音越發明顯的暖房，幾個人對視一眼，彼此眼中的興趣讓趙家偉哈哈一笑，挪動龐大的身軀咚咚咚的跟著往前跑，一前一后，很快沖進暖房的耿天看到一溜的豬崽子，咧著嘴樂了。

    蹲在已經麻醉站不起的母豬肚子下，雙手不斷的推擠的張棟滿臉的汗漬，再看耿二生等人，外套也甩了，顧老三甚至只穿著一件大背心蹲在張棟對面的豬圈里，“還有幾只沒下？”

    半天的時間，又累又餓的一群人忙活的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雖然很忙很累，但成果卻讓所有人憋不住的想笑，半宿加上一上午，三十頭母豬只剩下三頭還沒生完，這期間雖然也出現過難產的情況，可在張建平和張棟、顧老三的協助下，一只母豬都沒出現意外。

    “三只，豬娃子死了兩個。”

    預料之中意料之外的結果讓耿天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在母豬剛剛揣崽的時候，張棟就已經跟耿天打過預防針，按照張棟的預計，豬娃子最少要扔十來個，畢竟一次生產的太多，而且母豬揣崽，每窩少的在六或八只，多的要在十八或是二十只，龐大的數量，肯定要有體虛的，那樣的豬娃子，基本上下生就留不下。

    站在豬圈旁，看著努力幫助母豬生崽的張棟和顧老三，第一次看到這樣場景的秦城等人全傻住了，不說幫忙推擠的張棟，已經把手伸進母豬下身的顧老三甚至讓從沒見過的幾個人白了臉。

    尤其是對比側身躺在地上的野豬，漆黑的毛發，刺眼的獠牙，怎么看怎么嚇人的龐大身軀，顧老三竟然還敢伸手。

    木然的轉頭，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用力揉了揉臉頰的秦城半響才回過神，腦海里不知怎么閃過耿天的那句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不自覺把目光落在笑出滿臉花的耿天身上，一項什么都無所謂的秦城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

    當時針指向下午一點時，歷時十個小時，三十頭母豬終于全部完成任務，除了三只下生就沒氣的豬娃子，豬場一共添了三百零四頭豬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