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鏡頭不小心地晃到了坐在他身邊的謹然的臉上，后者和其他人一樣此時正微微側(cè)仰頭看著男人，在姜川想要抬腳走到臺上去的時候，他張口說了句什么，姜川立刻停住腳步，退了回來，然后將自己的一只手伸向謹然——謹然也是順其自然地伸出手，替他將方才沒有翻好的袖口整理了下。

    整理完畢后他縮回手，姜川將目光擺正，邁開沉穩(wěn)的步伐向著臺上走去。

    兩人之間的互動十分自然，甚至對于大多數(shù)的人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持續(xù)了大概只有十幾秒的細節(jié)，但是卻燃起了坐在電視機前的上億觀眾朋友們心中的少女心，這一幕被裁剪下來做成動圖，在整個金華節(jié)閉幕的時候，已經(jīng)轉(zhuǎn)發(fā)了七萬，連帶著“金花節(jié)上秀恩愛”的話題一塊兒上了微博熱門搜索，在今晚各種關(guān)于金花節(jié)有沒有黑幕啦，那個女演員這么丑憑什么拿獎啦之類的的熱（si）門（bi）話題中脫穎而出，穩(wěn)居第一，高居不下。

    有網(wǎng)友總結(jié)：看來大家的心中還是充滿了愛與正義的。

    呃，這是后話，暫且壓下不談。

    當時的情況是，姜川邁上臺子的第一時間，還沒來得及說話，主持人就已經(jīng)笑著說：“剛才姜川上臺之前，和然哥在下面有個小小的互動，我相信在場的大家都很在意你們說了什么？”

    姜川聞言先是微微一愣，大屏幕中，只見男人那張臉上先是放空了一秒，片刻后，那唇角不著痕跡地微微勾起：“沒說什么，就說‘袖口歪了啊，白癡’。”

    臺下一片哄笑，人們紛紛回頭去看被拆臺的某人，后者已經(jīng)萬分無力地彎下腰將臉埋進了自己的手里——這一幕又被攝像機捕捉到，最可惡的是當笑聲變小謹然以為已經(jīng)沒事了重新抬起頭時，一眼就看見自己那張臉被放大在大屏幕上，于是那從臉紅到脖子根的一幕就被完美捕捉。

    謹然：“……”

    眾人又是一陣笑，大家看來都看過姜川之前在記者招待會上對謹然表白的一幕，因為這件事后來有意被im的幕后推手歸類為“公關(guān)手段”，所以最后大家的定位也是如此，這會兒哪怕是在金花節(jié)這樣的場合，主持人也敢拿出來調(diào)侃：“啊，看來姜川當年在記者招待會上說的事情恐怕還是有兌現(xiàn)的可能的——”

    姜川唇角邊的笑容擴大了些，言簡意賅到：“我也覺得。”

    謹然唇角抽搐，觀眾席上一片嘩然，坐在謹然后面一排的王墨從后面伸出手拍了拍謹然的肩，相當有一種幸災(zāi)樂禍的感覺。

    謹然覺得自己大概一周之內(nèi)都不會再有勇氣去刷微博看下面的評論。

    這時候姜川已經(jīng)接過了“年度新人獎”的獎杯，主持人讓出發(fā)言臺的位置讓他站上去——燈光之下，男人西裝筆挺，身材挺拔，明亮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讓那原本就因為有外國人的血統(tǒng)所以特別立體的五官映襯得更為凸出，當他微微瞇起湛藍色的瞳眸看著攝像機時，光是那張真真堪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臉，都足夠讓人心跳加速。

    謹然簡直不敢去看他背后的大屏幕。

    生怕自己看了一個把持不住像個小粉絲似的尖叫出聲（……）。

    遠遠地，他看著姜川站在眾人的焦點之下，男人的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光，他雙手撐在發(fā)言臺邊稍稍俯下身，按照一般的通稿格式發(fā)表獲獎言論——和剛開始來到國內(nèi)時說話的念詞還有些別扭不同，短短一年他的中文進步得很快，相比起之前謹然啥也說不利索站在那就記得哭，他才像是個常年登臺領(lǐng)獎的人，完完全全地hold住了這大場面。

    看上去經(jīng)驗豐富的樣子。

    雖然大家都知道姜川不可能“經(jīng)驗豐富”。

    此時，當男人開始各種感謝，將最開始給他機會活躍于大眾眼前的江洛成開始，到“上佳佳”食品給了他第一個廣告的機會，到最后im公司的所有工作人員，一大串的名單一口氣念到最后，在姜川換氣兒的空間，那個今晚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的主持人在旁邊插嘴：“你都不感謝下你師兄然哥么？”

    眾人又開始竊笑，姜川頓了頓，笑著抬起手摸了摸鼻尖：“也是要感謝一下的。”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謹然裂開嘴，而這個時候，他注意到鏡頭又切到了他這邊，一個助理跑過來遞給他話筒，他接過話筒，然后在眾人的期望目光中反調(diào)侃：“跪著謝。”

    姜川臉上那原本就夠迷死人的笑容變得更明顯了一些，淡淡地說了句“好啊”臺底下開始有女演員終于把持不住笑著尖叫出聲，謹然將話筒還給工作人員重新坐了回去，兩人又在完全沒有彩排的情況下將現(xiàn)場氣氛推至又一個小高潮，而這個時候，主持人問了句：“那在過去的這一年中姜川似乎收獲滿滿，那么在這新的一年里的第一天，有沒有什么去年還沒來得及實現(xiàn)的愿望覺得遺憾？”

    姜川想了想，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道：“有的。”

    主持人：“是什么？”

    姜川稍稍側(cè)了側(cè)腦袋，不假思索道：“想讓阿肥回家。”

    謹然：“……”

    主持人：“阿肥是誰？”

    姜川：“我養(yǎng)的那只倉鼠，‘薯薯’廣告里那只。”

    主持人：“啊，我相信那只很聰明的倉鼠也給不少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怎么，居然走丟了嗎？”

    姜川：“是的。”

    主持人：“難過嗎？”

    “難過，畢竟是只愛哭的倉鼠，有時候忍不住想萬一在外面被野老鼠欺負怎么辦，”姜川想了想，又說，“這點跟袁謹然又有點像。

    謹然：“……”

    已經(jīng)有人開始吹口哨鼓掌，金花節(jié)的嚴肅氣氛至此完全宣布破產(chǎn)，謹然先是因為姜川這沒頭沒腦的話一愣，在反應(yīng)過來后，不知道為什么又只能捂著臉笑。

    ……

    以上。

    于是在回酒店的路上，謹然遭到了慘無人道的嘲笑。

    方余：“說好的保持距離避嫌呢？”

    謹然：“我他媽就是給他整理個袖子，他一只手怎么弄！！！！就是整理個袖子！！！！！”

    方余：“是啊，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我們卻在里面看見了愛情。”

    謹然：“我要吐了。”

    方余：“別吐，姜川還沒吐呢，并人家是直男。”

    經(jīng)紀人先生在前面開車，謹然坐在后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了想突然發(fā)現(xiàn)姜川好像好久沒有說話了，于是擰了擰腦袋想要去看看男人在干嘛，卻沒想到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一張熟睡的臉——哪怕再疲憊向來很少在公共場合睡著的男人總是被謹然嘲笑缺乏安全感，對此姜川也很少去反駁什么，而此時此刻，意外的是男人的腦袋靠在車窗邊，一雙眼輕輕地閉著，伴隨著每一次勻長的呼吸那長而濃密的睫毛都像是在震動翅膀的蝴蝶似的微微顫動……

    謹然忍不住起身看了看，這才借著車窗外街邊的霓虹燈看清楚，男人的眼皮下有很重的黑眼圈——相比起他這個，謹然今天早上在鏡子里看見并且嚇到自己的那種淡青色簡直像是小巫見大巫……而且姜川的下巴下面冒出的青色胡渣似乎也沒來得及整理，這讓男人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成熟了些，但是也讓他看上去比之前任何的時候更加憔悴。

    哪怕是拍《民國異聞錄》時，有時候晚上一點睡早上四點半起來開工，連續(xù)這么折騰了一周，謹然也沒見姜川有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看上去那么糟。

    ……大概是真的累壞了才忍不住睡著了吧。

    謹然想著，害怕他這么睡著涼，壓低聲音讓方余把車里的暖氣開高一些，又順便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男人身上——當他進行這一動作時，衣服剛剛放在姜川的身上，卻沒想到原本似乎正處于沉睡狀態(tài)的人似乎條件反射一般猛地抬起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那力度很大，手腕上傳來的劇痛讓謹然猛地蹙起眉，而下一秒，當那雙湛藍色的瞳眸猛地睜開看見自己面前的人是誰時，其中閃爍的凌厲立刻熄滅，男人長長地吁出一口氣，放開了黑發(fā)年輕人，低聲道：“抱歉。”

    “沒事。”謹然瞥了眼自己被那么一下就抓得泛紅的手腕，沒說什么，而是拉了拉蓋在姜川身上的自己的外套，“馬上到酒店了，你要是困就再睡一會。”

    姜川點點頭，也沒拒絕，換了個姿勢，繼續(xù)閉上眼。

    車內(nèi)的暖氣開得很足，耳邊是姜川睡著時勻長的細微呼吸聲，謹然擰過腦袋，看著窗外的哪怕是時近十二點也依舊燈紅酒綠的世界，眨眨眼，忽然發(fā)現(xiàn)天空中飄落下一粒白色的東西，他稍稍搖下窗戶將探出腦袋，于是便發(fā)現(xiàn)無數(shù)白色的雪花從天空緩緩飄落——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