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黎明II_分節閱讀_291
拐過翠峰路的十字路口,再向前,就是萬荷千峰園了。 天空很灰暗,似乎要下雪,遠處,亮著一盞燈。 應該怎么形容此時的萬荷千峰園? 殘荷留在水塘中,枯草蔓在地面上,那些干枯的樹枝灰凄的掛在同樣干枯的樹木上,只有用金絲楠木構建的雕梁畫棟雖然沒有了昔日的彩繪,卻依舊挺立在山巒之下,漫山遍野的衰草之上。 …… 陋室空堂,當年芴滿床。 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 蛛絲兒結滿雕粱,綠紗兒今又糊在蓬窗上。 …… 這里的一塊塊青磚,一條條橫梁,都是如此的熟悉。 房屋的幾根大梁還有屋檐下的幾層雕刻全部是金絲楠木! 這些外人都不知道,因為沒有人敢相信在清末那個腐朽破敗的年代,甚至連皇帝下葬都只能使用舶來的普通木料的時候,蘇家蓋新屋敢在屋子中明目張膽的使用金絲楠木!就是這種珍惜的木料才可以讓房屋歷經百余年,即使在戰火紛飛的歲月中也可以屹立不倒。 …… 說甚么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 …… 我的屋子還是原來那個樣子,幾乎沒有改變,甚至,原來的菱花鏡都架在桌子上,只是,鏡子中人換了模樣。 書桌上擺放著一個光緒年間的官窯青花瓷瓶,里面插著一只梅花,居然還放著清水,梅花是新鮮的,吐露著清澈的芬芳。 勛世奉最早把這里當做頂級私人會所的時候,曾經修繕了一番,也加裝了中央空調。 我找了一間最暖和的屋子讓max大叔抱著daniel睡覺去了。 大家都折騰了幾天,都很累,只有我,在我這間屋子中,拿著干凈的抹布,擦著其實并不存在的塵埃。 勛世奉也沒有走。 “這間屋子我一直沒有動。”他看了看四周,“甚至連書柜上的照片也沒有動。” 屋子中的書柜上擺放著幾張照片,其中就有我和勛暮生的相片,他整理過這里,那些照片依舊擺放在那里。 ——穿著賽艇運動裝的勛暮生,那個時候他很年輕,還是個少年,他身上披著繡著三一學院校徽的旗子,昂起來下巴,兩個鼻孔朝天,斜著鏡頭,他身邊是一個長的很清秀可愛的女孩子,圓圓的眼睛看著鏡頭,那個女生手中扯著一個橫條樣子的旗子,上面寫著幾個中文大字’東風吹,戰鼓擂,這個世上誰怕誰!’ 翻過相框,后面有字,——6th ,may, 2004,校際賽艇會再下面,是一行現代詩,‘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27th july 2009,勛暮生于倫敦。 這里很干凈,其實也沒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我問他,“你累不累?” 打開衣柜,里面有床單,還有被褥,都是我原來用過的,居然也可以保留下來,我看了看,很干凈,應該是近期被清洗過。 把它們抱出來,鋪好了床鋪。 勛世奉卻在書桌旁邊,正在看那里攤開的字帖。宣紙已經泛黃了,還留著我當時臨的半帖畫堂春,——一生一代一雙人。 他,“當時我看有關這里的資料,那些數據顯示這里的家具全部都是名貴木材制成。” 我,“我屋子里面的這些是新木料打造的,從越南進口的新紅木,不值錢,爺爺屋子里全部是明清時代的老酸枝,他作畫的書案甚至是晚明內閣大學士徐渡樓的家傳紫檀木案,那些是好東西。” 我鋪好了床,又問他,“你累不累?你是想睡在這里,還是另外找屋子?我這個屋子好像空調不太好,但是溫度還可以,你覺得冷嗎?” 勛世奉坐在我的床上,他的手按了一下已經鋪好的床鋪,“有些硬。” “這樣對脊椎好。” 他把外套脫下,也脫掉了鞋子,就這樣平整的在我的床上躺好,我給他把被子拉過來,蓋在他的胸前。他三天三夜沒有合眼,此時疲憊異常,卻睜著藍鉆一般的雙眼看著我,有一種火燒的意味。 我,“怎么了?” 勛世奉,“除了你之外,這張床上睡過其他人嗎?” “沒有。你是睡在這里的第一個男人。”我抬手,用手心放在他的眼瞼上,溫和的溫度,讓他閉上眼睛,“也是,唯一一個。” …… 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 金滿箱,銀滿箱,展眼乞丐人皆謗。正嘆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 …… 訓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強梁。 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 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杠,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 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第226章 我躺在床的外側,閉上眼睛,周圍異常安靜,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勛世奉有些長的嘆息聲。 “怎么了,睡不著?” “床太硬。” “我已經把所有的被褥都鋪上了,還是很硬嗎?” “嗯。” 他伸過手,按住我的肩膀,很緊,似乎是禁錮,過了好一會兒才松開,翻個身背對著我,不見動靜。我起身,看看他,“要不,我再到別的屋子去找一床褥子好了。” “不用。” “哦。” 我繼續躺下。 座鐘滴答滴答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他說,“alice,如果我們早一些過來看看五爺爺,就好了。” “嗯。” 勛世奉不再說話。 我想了一下,起來,轉身,臉頰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一動不動。 “alice,如果我沒有控制你,……daniel也許就能見到五爺爺了。” 我,“大堂哥說五爺爺是肺衰,早上的時候還跟他說要吃白菜餡的餃子,結果沒到中午人就過去了,不是誰的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