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黎明II_分節(jié)閱讀_274
紐約對于我來說,依舊是一座陌生的城。 雖然我在這里住的很久了,但是我對她完全不了解。我聽過一首歌,歌詞中一句’new york city, such a beautiful disease’,一個字’disease’似乎可以完全精確的點名人們對于ny這種刻入骨血伴隨著疼痛的愛戀。 原來我以為紐約就是曼哈頓,在這里可以看到康斯坦丁屹立在華爾街的盡頭,鉑金鑄成的大字高掛在鋼鐵森林的頂層,那邊是中央公園,巨大的長方形的綠色在這個城市顯得如此的窮奢極侈,還有就是勛世奉那座雄踞在整個城市最頂點,價值逼近3億美金的巨大公寓,里面收藏著無法估計價值的藝術品。 是的,那些都是紐約,但是,今天他帶我來的地方也是紐約。一個城市可以如此鮮明的分成截然不同的兩面,就好像一個人擁有截然不同的兩個靈魂。 heights,queens. 皇后區(qū)杰克遜高地。 這里的街道是彎扭的,地上還有口香糖的印記,墻壁上被各種繽紛的顏色胡亂涂鴉,一條街道,融合了印度,意大利,猶太,華人,厄瓜多爾,委內瑞拉也許還有古巴與墨西哥等等各種風味的人群。空氣中印度咖喱的味道漫住人們的口鼻,刷著綠色漆的意大利餐館中,大媽的口紅與她準備著膩在一起的紅醬意面是一個顏色,拐角的小店中則是墨西哥的玉米卷,街上站著幾個行動起來好像扯線木偶的人,兜售著假的社會保險卡。整條街道上,一些窗戶上掛著顏色的曖昧的粉色紅色的簾子,做著人類最古老的生意。 司機把車停在遠處,我們步行走到這里。 勛世奉說,“太陽落下之后不能過來,會很亂,槍擊是常事,醉酒倒在路邊也許再也醒不過來,還有就是警察一波一波過來查無證移民,卻無法改變什么。” 我們身后一直跟著一個面孔陌生的年輕男人,這是勛世奉的新保鏢,那位的西裝里面一直帶著手槍。有人看著我們,卻沒有人過來說話,似乎有一位濃妝的女人嗑藥或者是宿醉未醒,她的眼睛沒有焦距,卻搖搖撞撞的想要湊到勛世奉這邊,被保鏢擋開。 勛世奉帶著我到一個街道拐角的店中買了一包香煙,還給我買了一袋厄瓜多爾的水果糖,并且,他自己抽了一張樂透,沒有中獎。這家店旁邊是洗衣店,一群好像白日幽魂一般的人在這里投幣洗衣服。 從這個街角到對面的樓,大約不到30秒,上去,樓道狹窄,3樓的地方,從樓梯間轉開,面前是一排門,好像是上個世紀80年代那種單身宿舍樓。勛世奉走到一個門前,掏出鑰匙,打開門。 “alice,進來。” 屋子很干凈,一看就是經常有人打掃,這里很小,卻沒有小到離譜的地步。 這里有廚房的地方,還有一個洗澡的空間,沒有窗子,因為窗子的外面是一整面磚墻。我眼前是一排很舊的沙發(fā),那邊有個隔間,是床。這里沒有洗衣機,也沒有烘干機,就好像美國人,哦不,紐約人對于成功的定義就是擁有自己的洗衣機與烘干機,也許用這個簡單粗暴的標準來看,原來居住在這個小屋中的人,并沒有達到很很多人眼中的成功那種標準。 “我從出生就住在這里,后來,……我把它買了下來。” 他關上門,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水費電費一直交,冰箱中甚至還冰著廉價的櫻桃味道的勾兌伏特加。” 我打開冰箱,里面真的放著花紅柳綠紙包裝的一打櫻桃酒,還有一袋子用充滿了反式脂肪酸的起酥油烤制的面包,以及一盒子anic同時與free range也不沾邊的雞蛋,門外一個猶太rou鋪買的碎牛rou腸。我拿出來一瓶酒,只又300多毫升,很小的一瓶,打開,喝了一口,沒有太難喝。雞蛋上面打的印記是出產日期,并沒有很不新鮮。 墻壁上掛著石英表,大約快到11點半了,我問他,“餓不餓,我給你煎一個雞蛋。” 不知道他現(xiàn)在還能不能吃下這些東西。 “好,再給我烤兩片面包。” 廚房這里的東西很全,但是不是現(xiàn)在alice mansion那邊廚房的那種齊全,這里有的的東西可以提供一些生活的必須,但是沒有額外的花樣。 我從廚房上面的柜子里面拿出平底鍋,有些年頭的感覺,卻依舊很干凈,放在爐灶上,這里沒有煤氣,而是一圈一圈的通電鐵圈,熱的發(fā)紅,鍋子放上去還有些不平,鍋底熱了之后,倒入菜籽油,磕入兩個雞蛋,又切了幾片碎牛rou腸,慢慢煎著,旁邊的烤面包片的機子停止工作,已經焦香的面包片跳出來。勛世奉拿著玻璃杯從水龍頭里面接了一些涼水喝。 黃油油的雞蛋,煎焦的香腸,面包,還有一杯自來水。 他端著盤子放在桌面上。 我沒有吃東西,只是喝那些便宜卻不難喝的櫻桃酒。 他沒有用刀叉,把雞蛋和煎腸放在面包上,再蓋住另外一片面包,用手拿著吃。 我問他,“好吃嗎?” “嗯。” “那我回去也給你做。” “不用。”他卻搖頭,“只在這里吃一頓就好,回去就是另外一個味道。我已經習慣了alice mansion那種食物,這些,只不過是一些回憶。” 也是。 回不去的是過去,很難想象讓康斯坦丁的arthur hsun每天吃這樣的食物,不過,偶然一頓可以回憶珍貴卻也許并不美好的童年,但是如果天天如此,就讓人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再說,胃也不舒服。 只看這個屋子一眼我就知道,勛世奉已經同當時那個住在皇后區(qū)杰克遜高地的藍眼睛混血男孩完全是兩個人了。 “那個鍋,就是你煎雞蛋的那個鍋我原來也用過,它不平。” “嗯,我剛才就想說,它不平。” “因為我用它打過架。當時一個委內瑞拉家庭的孩子搶了我的香煙,我就回家拿平底煎鍋去打他,把他打暈在路邊,把我的香煙搶回來。” “呃……” “我9歲就學會吸煙了,那個時候買不起很好的煙草,只能買一些很便宜的,但是即使那樣的一根香也需要珍惜。再小一些,家中食物都是匱乏的,只要擺在餐桌上的食物我從來不浪費。” 他不再說話,把最后一口面包吃掉。 我看著盤子中的渣渣,也就撕了一片面包,把剛才黏在盤子底的雞蛋液和煎香腸剩下的油抹了抹,擦干凈盤子,也吃了。 其實,味道挺好的,有一種特別不健康的美味。 這就好像我曾經最愛的煎餅果子中鋪滿了王中王、辣條還有泡椒豬皮和番茄辣味金針菇,明明知道是不健康的,卻一直喜歡吃,即使爸媽不讓吃,還是偷偷喜歡吃。 勛世奉的手掌撐著我的脖子,手指在我的下巴上輕輕摩擦著,酥麻的感覺伴隨著煎碎牛rou腸的味道。 忽然,就有一種人間煙火氣的氣息。 我說,“arthur,如果我們兩個是貧賤夫妻,一直居住在這樣一個小屋子中,每天房子飄蕩的都是油鹽醬醋的油煙的味道。你白天上班,受到老板的氣,回來就與我吵架,然后聽見孩子的哭聲,我們就閉嘴,接著開始看電視。你看棒球賽,我給你用深一些的鍋蹦一鍋爆米花,你喝著啤酒繼續(xù)看洋基隊擊球。周末的時候吃一頓好的,做一鍋炸雞,拌上一大盆土豆沙拉,我們攢錢買一輛1000多美金的2001年產的honda,可以帶著daniel去郊外,……,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會不會因為看見鄰居老婆穿了一條新裙子而你沒錢給我買就心情不好,不給你飯吃。” 他忽然笑了一下,“我們可以試試。” “什么?” “今天晚上我們不回去了,就住在這里。” 他打電話給max,讓他照顧好daniel,今天我們兩個就住在這里,就我們兩個人,連門外的保鏢也讓勛世奉打發(fā)走了。我們換上適合這里衣服,沒有那么正式,只是很簡單的襯衣與牛仔褲,但是,差別還是太明顯了。勛世奉并不是一直生活在這里的男人那種臃腫或者嗑藥過量而瘦弱的身材,他太直,與這里所有的人都不太一樣,他的后背挺得太直,好像永遠不會彎曲,也永遠不會妥協(xié),這才是與這里最格格不入的地方。 我們在街角那間意大利小食鋪吃的晚飯。 大媽的手藝很棒,端來上的盤子雖然樣子很恐怖,但是味道相當不錯。 “你們是游客嗎?”大媽拿著抹布象征性的擦了一下桌子,也是象征性的問我們,“游客都喜歡在這里晃。” “不,不是游客。”我忽然說,“我們住在這里。” 我的英式口音暴露了我們是新來的這樣的事實。 大媽笑的更加無所謂,似乎聽見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笑話,“行啊,住就住吧,不過我告訴你們,晚上的時候別出來,回去把房門也關上,插上幾道鎖。” “為什么?”我問。 “你不知道嗎?”大媽把抹布收起來,“這里是紐約。” 其實,當夜晚降臨之后,這里沒有我期待的那樣的刺激,與其他別的城市那種黑一樣,只不過街道上喝酒的人多一些,聲音也似乎高了一些而已。 這件小屋的門上果然有鎖,并且是7道。 由于窗戶幾乎即使閑散的沒有任何其他用處,上午在這里煎雞蛋與牛rou腸的味道現(xiàn)在都還無法完全散干凈。床單是新的,是那種花紋很漂亮卻是純棉與聚酯的混紡。 他壓著我。 我看著身上的他卻問,“你不看電視嗎,今天晚上有洋基隊的比賽。外面的小酒館都滿了,大家都在一邊喝酒一邊看棒球賽。” “不。alice,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