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揚臉色分外蒼白，微微有點顫抖，尤其是那星子般的眼，灰暗的如同蒙塵的明珠冷舒朗何嘗不心痛，大不了他陪著他大哭一場，也好過之后看他萬劫不復，“第一次凌澈讓你來接我，為什么他會中途離開，不就是利用你來接近我？然后呢？他對你的用心良苦怎么回報的？優揚，你的世界不該只為凌澈而活?！?/br>
    你的世界不只為凌澈而活……不該為凌澈而活？他曾經對自己下過無數次狠心，最后還是無數次的妥協。他不懂，也不明白，茫然失措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問他，

    “我不知道沒有他要怎么活，我沒有過這種想法……我……”

    “你有我，還有我。我會陪著你?！庇帽M全力的將他抱進懷里，告訴他，“這個世界還有一個男人愛你比你愛凌澈多……你的未來我負責！”

    ……

    ☆、第一百零五章 再見，錯的人

    ……

    那一天，優揚的世界坍塌了，亦夢亦幻，一邊失去一邊獲得，想哭又流不出一滴眼淚。想要掙脫冷舒朗的懷抱，卻使不出任何力氣，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感動了，在臨近生日的前夕他失去了愛了快七年的人，又同一天被別人告白。他說這個世界還有一個比他愛著凌澈更愛他的人，所以他什么都沒有做，像是妥協在這份暴風雨般的告白中。

    他累了，需要一個肩膀靠一靠，需要一個愛他比他愛的多一點的人治療他殘缺不堪的心，這個人可以是任何甲乙丙丁，但如果是冷舒朗，他覺得上帝多少還是憐憫他的。

    在接下來的兩天里，優揚徹底的失去了自理能力。他變得手足無措，不知道渴了該去哪里找水喝，餓了該去哪里要吃的，在陌生的地方睡不著，起來之后又在碩大的別墅里迷了路。好在冷舒朗似乎總是很閑，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耐心會像白支票，無限刷也不會爆。說話的時候都生怕他碎了似的小心翼翼又溫柔寵溺。于是真想考驗考驗他，在這百無聊懶的日子里……

    “喂，舒朗，你真的喜歡我嗎？”

    “有什么疑問嗎？”冷舒朗好笑的看著窩在沙發里懶洋洋的寄生蟲。

    “你什么時候喜歡我的呢？不會是對我一見鐘情的吧?！眱灀P半開著玩笑的看著冷舒朗。怎么看都覺得這么標致的富一代會喜歡上自己是見多不可思議事情。足可以在他簡單的世界觀里算上十大離奇事件之首。

    這個問題還以為他不會問他呢。冷舒朗低頭沖他笑了笑，記憶開始復蘇，算起來，他好像是對他一見鐘情。不過是在更早前。

    “四年前我在葉家第一次見到你…那時候你還沒有現在高，瘦瘦的皮膚很白，遠遠看上去像個女孩………”而真正被他吸引的是那一雙清澈的會說話的眼睛，像璀璨的寶石晶瑩剔透，干凈純粹，好像從他的眼睛里看到的世界也會跟著變得不那么一樣。會不會如童話般夢幻燦爛呢？

    “可能還真是一見鐘情了。”

    “其實，長這么大你是第一個對我表白的人。”優揚換了姿勢拖著頭，懶懶的語氣夾雜著幾許惆悵，“所以我都不知道被人表白的滋味是什么?！?/br>
    “那現在知道了嗎？”

    點點頭。露出淺淺的笑容，“知道了。”終于知道了，不愛他的凌澈在聽到表白之后的心情……這就是愛上錯的人的滋味。明知道沒有結果，卻還要奮力一搏。

    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不是凌澈，所以他想要試著愛上冷舒朗。

    ……

    “吶，舒朗，我的任何要求，就算是無理取鬧刁蠻任性你都會滿足我嗎？”換了個姿勢，寄生蟲小朋友抱著抱枕嘴角嘟囔著。

    冷舒朗坐在他身旁婆娑著那頭手感極好的發絲，心頭漸漸感覺他要會說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來。“說來聽聽?！?/br>
    “送我回去?！?/br>
    冷舒朗吃驚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優揚趁他還未出口搶先了一步，把剩下的那部分說完，“有些事情不親KJ代會沒完沒了。畢竟當初是我懶著他，我爸那里我也要有個交代，而且……我也不想留著他的東西?！?/br>
    果然他的話就像過山車，前一句跌入谷底，后一句又直入云霄。冷舒朗被他的話驚出一聲冷汗，又隨即樂開了花。雖然他知道讓他愛上自己還需要一些時日，但是至少決定和凌澈有關的一切拋棄對他來說已經是值得慶祝開香檳的喜事。

    “好，我送你回去。”

    ……

    于是，在優揚離開凌家的第四天清晨，冷舒朗陪著他回到凌家大宅。

    四天不見猶如四年。下屬們看到他忙著解釋都忘記了先要向他問好。福伯追問他傷好了沒，有沒有哪里病著，怎么瘦了之類的。優揚沖他們笑了笑，心想，這一屋子的人總算還是有人真心待他的。雖然他的世界從來沒有他們。

    早知道如今要分別，以前就對他們好一點，不欺負他們，不整天兇巴巴的使性子。不過，以后他們就有好日子過了，因為小惡魔要走了。

    “胖胖?！弊詈笠淮芜@么叫他，其實他知道他的名字叫鄭小于。可是他更喜歡叫他胖胖。

    “大嫂，大哥他……”

    “揚揚，你回來了?！笔煜さ穆曇簦煜さ脑捳Z，從身后傳來，化成灰他都認得出來是誰，優揚轉過頭看向四天不見卻每晚出現在他夢靨里的男人，依舊是讓他心跳不已的英俊臉龐，神采奕奕的雙眼滿含笑意，明明是那么溫柔，卻比罌粟更讓人害怕顫栗。在他身旁同他并肩的男人幽幽開口，

    “優揚，對不起，之前我受傷，所以……”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也懶得聽。”就這樣給自己留點尊嚴，驕傲的和他說再見?！拔医裉旎貋硎悄梦易约旱臇|西，把剩下的事情交代完我就會離開，不用對我說對不起。”

    優揚的話就像一顆重磅炸彈瞬間將所有人的炸的面目全非尸骨無存。傭人們，下屬，管家，鄭小于，無一不石化僵硬，只有凌澈，淡如浮萍的笑容之下誰也猜不透那顆千年寒冰般的心。

    ……

    又是三個人的聚會。只是這一次，優揚和冷舒朗并肩，對面坐著凌澈。

    把戒指遞給他，優揚手指上已經留下深深的指痕，估計得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消除?！斑@個還給你，反正是我一廂情愿讓我爸故意威脅你，你才被迫和我結婚的。好在沒有領證，不然現在就麻煩了。共同財產什么的也沒有?！?/br>
    “……”凌澈一句話也沒說，靜靜的聽著，目光掃過那雙彌漫著藥酒氣息的手，不再離開。

    “爸爸那邊我想還是先不要說，雖然現在凌家不像以前，但是萬一我爸……所以等過段時間我告訴他，不會影響你的事?！笔碌饺缃襁€在幫他說話，優揚自己都對自己泄氣……就當最后一次幫他好了，想來這些年也沒讓凌澈有幾天好日子過。老愛給他闖禍，時常看他偏頭痛，估計八成都是自己給惹得。

    “那個……這三年半給你闖了很多禍，以后也沒機會了。你也可以輕松一點。呵呵。”傻傻的笑了起來，優揚發現除了自己在笑以外，其他兩個人都是垮著一張臉。撇撇嘴角，想了想還有什么要交代的……

    “行禮我過幾天叫人過來搬。你讓人幫我打包就好了。這些娃娃我拿不走就給你了，你不要扔了也行?？ㄎ乙獛ё?，沒有它我睡不著。還有大象轉燈，嗯……算了，那個也不要了。”

    “……”發覺凌澈始終只是溫柔傾聽，眼里有自己的倒影，就像第一次他故意吃蝦時迷迷糊糊半夜醒來看到的那雙眼睛……優揚心口堵得慌，不想再說下去。問他，

    “你沒有話想要和我要說的嗎？”最后了，還想聽到什么。優揚覺得自己簡直多此一舉，何況冷舒朗還在，他們之間早就不是二人世界，你和我的組合。

    “……”

    “算了……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你也松了口氣吧。……我去和福伯他們道別?！眱灀P再看了一眼凌澈，一眼萬年，從此之后他過他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如今只是各自擺正了位置從此不再相見。

    收回目光，優揚轉身離開，仰頭將眼角的眼淚倒流，再見，凌澈，再也不會相見了，這輩子我最愛最愛的人。

    葉優揚離開之后，兩個男人頭一次有了眼神的碰撞，仿佛都在等待著對方先開口。只是兩人都太過高明，矜持不過凌澈，冷舒朗妥協的笑了，

    “你沒話和他說，總有話和我說吧。”

    凌澈不同之前的靜默，換了個姿勢，一手玩著沙發上的毛絨娃娃，淺淺的笑，抵不到心底。低頭玩著手中的玩具，嘴角溢出的話語就像童話故事夢幻旖旎，

    “卡卡是一只大象，在美國專門定制的洋娃娃。這屋子大部分的洋娃娃都是他的，你該知道他的愛好和普通人不一樣，明天我會陸續派人帶過去。和揚揚在一起是很費心的事情，你以后會知道，家里最好多備幾個碗，不然吃飯的時候你就會知道家里的碗永遠也不夠他摔……”

    冷舒朗當然知道要討好葉優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現在聽凌澈說來，驚嘆于他對優揚的了解和耐心，讓他對這個冷漠無情的男人多了一分疑慮和十萬分的妒忌。以及他對他親昵的稱呼，就像改不掉的習慣，冷舒朗無力改變，只能一一接受。

    “揚揚一直很挑剔的，雖然不明說，但不喜歡的東西都不肯碰。當然穿得東西還好，現在名牌這么多，都十分好，也還好伺候。最麻煩的是食物。我看他瘦了許多，估計是剛到你家沒摸清楚你家習慣，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他對海鮮過敏，香菜碰一點都會起疹子，他自己是不會告訴你他過敏了難受了，非得讓你自己去發現。大部分蔬菜都不肯吃的，早餐更是挑剔，沒有喜歡的根本不會吃，西式早餐會吃的很勉強，只喜歡提拉米蘇，原料還是必須是德國的，偶爾也肯吃點麥分、司空這些，不過要很地道才行。不肯喝牛奶，只喝熱可可，中式早餐里最恨喝粥，他會給你倒掉。不過喜歡吃糖醋里脊，土豆燒排骨這類的家常菜，尤其是泰國菜，如果吃起來可以吃五個小時，嚇死你……”

    冷舒朗恍然大悟，難怪這幾日給他做了一桌子山珍海味也不見他食欲增加，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不禁笑了起來，

    “不難，還有呢？”

    “……記得給他吃水果，他只喜歡吃春秋兩季的水果，其他的只肯喝果汁。最讓人頭痛的還是他的身體，盡量不要讓他做些危險的事情，雖然很難，讓傭人們提防點，注意點，他走路跌跌撞撞的容易碰到茶幾之類的硬物，藥箱是肯定要備著的，廚房這些危險的地方堅決不能讓他靠近，刀子，連鋒利的紙片都要盡量減少，他先天比常人少血小板，雖然檢查過不會轉成癌，但是一旦傷了凝血就很慢，在遇到他感冒生病發燒的時候一點小傷能留上幾個小時的血，他自己倒是昏死過去了，你會吃不消的……還有，他是rh陰性o型血，別由著他獻愛心到處獻血…….”

    冷舒朗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心里百感交集，不是滋味，“你比我想象的要在意他。讓我有點萌生嫉妒”

    凌澈輕笑著，繼續玩著手上的玩具，答非所問，“以后有什么就打電話給我，估計你會適應一段時間。”

    “你這是在用前輩的口吻來指點晚輩嗎？”

    “他喜歡就好。”

    凌澈的話總是讓人意猶未盡，需要深思熟慮才能明白真理。此刻，冷舒朗突然覺得凌澈或許是真心待過優揚，至少表面功夫做的十足到家。也就不再那么計較其余的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