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偏差_分節閱讀_24
他丫挺的已經直接從衣冠禽獸進化成禽獸了。 第三十章 吃完飯,陳時榆就走了,他第二天還有通告,得趕回去,經紀人的車在車站等他。走的時候,他看著陸訥有些欲言又止,陸訥有預感,他是想問關于蘇二的事兒,因為不想說,所以裝著沒看見。陳時榆最后也沒問。 陸訥送完陳時榆,心里面不知怎么的有些傷感——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沒法兒變。就像陳時榆即便在生活最落魄時都不忘洗得干干凈凈的白襯衫,就像從少年時代起就已經刻在他骨子里的自尊和自卑,他永遠做不出像陸訥那樣走進哥們家里就掀飯菜罩瞧人家中午菜色如何,順便偷一塊兒紅燒rou吃的事兒。 陳時榆今天這一種異乎尋常的熟稔親熱,有一種表演的味道。 陳時榆一走,蘇二也立刻起身告辭了,主要是——沒頂住陸老太的火力。陸老太也沒做啥,收拾好碗筷后,客氣地削了一盤水果拼盤,擺蘇二面前的茶幾上,笑容淳樸,“蘇先生,吃水果吃水果。” 見蘇二沒動,又將水果盤往他這邊推了推,就差沒直接給投喂到蘇二嘴巴里了。然后人坐在單人沙發上,看電視上播放的韓劇,但只要蘇二略動一動,老太太立刻身子坐直,表情真摯,“蘇先生要喝茶?”“蘇先生要上廁所?” 搞得蘇二只能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跟風中化石似的,而且眼前這老太太,還是他要追的人的奶奶,心中那種憋悶,跟眼看著俄羅斯方塊就要堵到頂似的。 陸訥覺得蘇二離開的時候都有點兒落荒的味道了。 將人送到院子門口,蘇二打開車門,卻又磨磨蹭蹭地不直接坐進去,回過身期期艾艾地看著陸訥,說:“要不,親個嘴兒再走吧?” 陸訥頓時給氣笑了,怪腔怪調地說:“蘇二少,真別說,你要不要臉起來跟我們街尾那賣香油紙燭的大媽的二姨子仿佛。” 蘇二居然沒生氣,“沒辦法呀,誰讓我瞧上這么個人,只能把我的臉踩腳底下隨你糟踐了。” 陸訥抬腳踢在他的膝蓋上,“滾吧。”說完就要轉身回屋。 蘇二唉喲了一聲,捂著自己的膝蓋哀嚎,看陸訥要走,連忙單腿蹦著往前了幾步,拉住了陸訥,“哎,別走,咱們再說說話唄。” 陸訥瞧著扯著自己衣袖的手指,如此修長漂亮,養尊處優得如同一件藝術品,再瞧燈光下蘇二那張漂亮得有些邪氣的臉,慢慢地回過身,將兩只手閑閑地插在褲兜里,淡淡地說:“蘇漾,我們真不是一掛的,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這還是陸訥第一次叫蘇二的名字呢,沒了一慣的油滑和嬉皮笑臉,呈現出陸訥立體而英氣的五官,眉心微微蹙著,顯得有點兒嚴肅,不知怎么的,竟讓蘇二的心有種被擰了一下的疼——他皺緊眉頭,有些不高興,“浪費什么呀浪費?你又沒試過,怎么就知道浪費了?也許你以后會發現,原來你之前的人生都是誤入歧途了。” 誰他媽跟他說蘇二小學是在國外上的?瞧這成語用得出神入化的!陸訥一臉郁卒,也不搭理蘇二,轉身悶頭就往院子里面走,走到門口,回頭瞧了一眼—— 蘇二那個臉皮已經修煉得厚到一定程度的小子既沒死皮賴臉地跟過來,也沒氣得揚長而去,而是一手扶著車門頂,一手緊緊地捂著胸口,陸訥看不清出他的表情,但彎下去的背似乎預示著他正在承受某種來自身體內部的痛苦。 陸訥有些狐疑地走了回去,“你怎么啦?” 蘇二低著頭,一手抓拳用力地抵在胸前,頭發的陰影遮下來,三分之二的臉都隱在陰影中,只有一張微微顫抖的唇,艱難地吐出一句話,“幫我拿下藥,在車上。” 他的聲音聽起來太虛弱,陸訥不敢多問,趕緊繞到副座,打開車上的儲物柜,里面還特別亂,蘇二這人什么東西都往里面塞,最后終于找著了一個白色的小藥瓶,也來不及看上面寫了點什么,拿了車上的一瓶礦泉水,跑回蘇二身邊遞給他看,“是這個嗎?” 蘇二看也沒看,抓過藥瓶,從里面倒出兩顆白色的小藥丸就著礦泉水吞下去了,大約過了幾分鐘的樣子,藥效似乎發揮了作用,他虛脫般地靠在車身上,依舊垂著頭,看不清眉眼,只有被燈光打亮的下巴光潔優美,有一種頹廢的性感—— 陸訥有點兒被蘇二剛剛的樣子嚇到了,聲音小心翼翼的,“沒事兒吧?” 蘇二抬起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沒事。” 蘇二越輕描淡寫,陸訥心里越抓肝撓肺,“你這是……” “老毛病了,我都習慣了。”他的語氣依舊淡得仿佛看破紅塵超越生死似的。 陸訥的眉毛幾乎要擰成疙瘩了,瞧蘇二剛剛那樣子,似乎是心臟不好—— 蘇二這會兒緩過了勁兒了,從口袋里掏出煙盒,敲出一根,叼在嘴里,微微低頭點煙,隨著輕輕的嚓一聲,幽微的火苗竄起,點亮了蘇二的臉,他吸了一口,又緩緩地吐出煙圈,然后將手中的煙盒和打火機一塊兒扔給陸訥。 陸訥接過,也給自己點了一根,聽見蘇二說:“我記得第一次見你,你就跟我要煙來著,那時我一個國外的同學來S城玩,不知從哪兒聽說了那個酒吧,非要來見識見識。我那會兒看你在那兒神經病似的叨叨,就想,哪兒來的傻子呀——” 陸訥想起那會兒的情景,也有些發笑,笑過之后想起楊柳又有些發酸。當然,他沒告訴蘇二,那壓根就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蘇二卻陷入了回憶中,“我哪兒想得到啊,這個傻子以后會跟我交纏那么深,會把我罵得跟孫子似的。” 換了任何時候,陸訥都能以他劍走偏鋒的語言風格給予蘇二致命的一擊,但此時此刻,面對剛剛發過病的蘇二,陸訥做不出這么殘酷的事,但又不能像臺言小說的女主角那樣抬起盈盈的淚眼感動地望著男主角,所以只好尷尬地撇過頭,悶頭抽煙。 “其實你罵得對。”不知道是不是夜色掩蓋,今天的蘇二好像特別不一樣,變得真誠而傷感,“我就是在這么個環境里長大的,別人不拿真心對我,我也不拿真心對人,久而久之,我都不知道我有沒有真心這種東西了——本來我覺得也沒什么不好,人生那么短,當然要將每一天都當成末日一樣來狂歡,做些讓自己高興的事兒。你知道嗎?我媽也有這個病,她死的時候才二十九,我現在二十七了,但我現在,有點兒不甘心了——” 他說完,就看向陸訥,按文藝點兒的說法,就是眼睛里倒映著春日夜晚的燈火,溫柔而明亮。 陸訥心里那個復雜啊,好不容易把蘇二送上車,瞧著他的布加迪消失在夜色中,他站在院子里發了會兒呆,他覺得他好像看到一個不一樣的蘇二,一個不那么高高在上,一個有著不為人知的脆弱的蘇二。 陸訥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他其實也像蘇二對待出現在身邊的不明人士總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也在第一時間將蘇二這樣的人做了定位,而拒絕看到其他? 陸訥帶著一臉思想者的表情進了屋。老太太聽見他進門的聲音連眼睛都沒抬,依舊坐沙發上看韓劇,順口問:“蘇先生回去啦?” “嗯。” 陸老太頓時伸了個懶腰,“可憋死我了,你奶奶我當年去j□j看升國旗都沒這么鄭重其事,你說說,這些人平時怎么過活的呀,私下里摳鼻屎不?聞臭腳丫子不?” “何必呢,你應當表現出作為咱擔山路街一枝花的從容風采,該干嘛干嘛。” “我這不是怕給你丟了面子嘛。”陸老太振振有詞。 “好像飯桌上抖落我小時候那些烏七八糟的黑歷史的人不是你似的?” 陸老太一巴掌呼扇到陸訥的后腦勺,“盡瞎說!”回頭一指一個精致華麗的禮盒,說,“回頭你把人的禮給退了,平白無故的,這么貴重的東西,不好收,剛他要走的時候,我這不過于緊張,忘了。” 蘇二送的是一款手工織的掛毯,就是他當初作為壽禮送給李明義奶奶的款兒,李家老太太特別喜歡,當下就讓人給掛小客廳里了。算算,陸老太年紀也應該跟李家老太太差不離,就又給整了一塊,但陸老太不愧是養大陸訥這樣俗氣的奇葩的人,當她聽完蘇二三言兩語對掛毯藝術與技術的描述和稱贊,立刻問出了當初陸訥在百貨公司男裝專柜一模一樣的話,“能飛嗎?” 換十分鐘前,陸訥對于陸老太要將禮退回去的行為沒啥意見,但現在,想想,還是說:“算了,留著吧,這對人家來說壓根兒就不算錢,不收還以為咱們不給人面子呢。” 陸訥這么一說,陸老太第二天就把那掛毯給掛客廳最醒目的地方了,就差點兩根蠟燭供起來,沒事兒聞一聞,嗯,一股子嶄新的人民幣的味道呢。 第三十一章 《笑忘書》票房一路飄紅后,陸訥陸續收到不少電影劇本,基本都屬都市輕喜劇或者文藝小清新類型的,投資不多,維持在兩千萬左右。陸訥潦草地翻過一遍之后,就不感興趣地扔一邊兒了。 陸訥其實不是一個特別胸懷大志的人,他對自己的生活要求簡言概括,就是衣食無憂,其次是不煩,不需要天天笑得跟傻強似的,但不能無意義地重復著相同的事情。從前憋著一股勁兒拍《笑忘書》,如今電影拍完了,勁兒xiele,暫時還沒找到另一件令他覺得有意思的事兒,他就有點頹,也不回S城了,窩在擔山路街的陸老太這兒,裝深沉裝憂郁,沒事兒就到街上溜達溜達,逗逗路邊小黃,回來就回自己小屋躺著,從床底下扒拉出從前瞞著陸老太偷偷藏起來的武俠黃書看。 這樣過了幾天,陸老太先受了不了,終于她在飯桌上用極其飄忽的聲音對陸訥說,“我好像有點兒神經衰弱了。”陸訥抬起頭,對上老太太哀怨的眼睛,想了想,說:“要不,我給你買點兒安神補腦液什么的?”說完就收到了陸老太兩個巨大的白眼。 正在這時,陸訥的電話響了。 電話是虞胖打來的,就是那個死摳門的富二代,不知怎么的居然想到要請陸訥吃飯了,地點都定好了。陸訥跟他說自己不在S城呢,就不去了,要不改天。虞胖也不知道發什么神經,跟一熊孩子似的,非要陸訥過去。陸訥惦念當初虞胖雪中送炭的義氣,雖說有點兒目的不純,但陸訥還是記在心里的,估摸著虞胖可能真有事,就跟他說自己晚點兒到。 掛了電話,剛想跟老太太說自己得回S城了,就看見陸老太麻利兒地轉身鉆進廚房,出來時手上抱著兩個玻璃壇子,往桌上一擱,臉上容光煥發的,目光炯炯,哪像個神經衰弱患者啊,“回城時把這倆壇子捎上,啊。”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城啊?” 陸老太的表情凝固了,又恢復成沒精打采的模樣,“哦,你不回去啊——” “……我回。” 陸訥是抱著陸老太給的兩壇子腌蘿卜,懷著小白菜一樣凄涼而悲憤的心情離開擔山路街的,本來準備上客運站坐車回去的,中途卻拐了個彎兒,跑去了汽車城,然后直接開著一輛帕薩特回S城了,當然代價是剛剛豐滿起來的荷包又迅速地癟了下去。 到S城的時候天都黑下來了,虞胖請吃飯的地方依舊是那家極其樸實的川菜館。陸訥將車子停妥,想了想,抱了一壇腌蘿卜出來,進了屋,大致掃了一下就看見虞胖了,坐他對面的是張弛,兩人早吃開了,老遠的,陸訥就看見虞胖的額頭又跟大慶油田似的茲茲地冒油。張弛看見他,朝他招了招手,“老陸,這邊!” 陸訥走過去,將壇子往桌上一擱,問:“怎么就你倆呀,其他人呢?” 張弛一邊扒過玻璃壇子,一邊頭也不抬地說:“本來就只有我們兩個,我們在這兒都坐了快倆小時了,就等你——喲,這是咱奶奶腌的蘿卜,太好了,好久沒吃了,先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