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柒陸章患難
綺雯她倆走進房內,未曾掌燈,光線很y暗,窗牖前擺一個青花瓷瓶里插著數枝蟹爪菊,原是好意添些活色,卻把外面陽光遮擋的嚴實。 青櫻把那花瓶移開,又去點亮蠟燭,掃過桌面,擱有半碗吃剩的冷粥,兩碟h齏,竟b那粗使的仆役還不如,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綺雯悄悄走到床前,雪鸞擁被朝里側躺睡著,不時咳兩聲兒,心底難過,伸手輕拍她瘦削的肩背,雪鸞驚醒地轉過臉來,看見她倆怔怔的,很灰敗的神情,卻沒甚麼淚了。要掙扎的坐起,青櫻讓她好生躺著,順便兒替她掖被角,聞到絲絲血腥氣,展開隨瞧去,她腿內洇得k上一片濕紅。 綺雯見狀,叫五兒過來,叱責她:“都病成這樣了,怎不請個醫官來診治?”五兒哭道:“鸞姨娘小產后,下紅淅瀝不停,我去求了大夫人幾次,好歹請來個醫官,開個方子抓些藥吃了,哪想卻病得愈發厲害,再去求,大夫人和老太太出府了,求二夫人,她說不掌事,讓到少夫人處問問,我哪里得見呢,每次都被嫣桔jiejie攔下,無奈給她五兩銀子通融,終道了實情,少夫人說不管,生死隨她去。”青櫻問:“你去尋過大老爺沒?”五兒回道:“大老爺只命找少夫人。” 綺雯聽得一勁兒咬牙,從袖里掏出一串錢給五兒:“我來時見蕭乾在園里溜達,你就說是我找他尋個醫官來。”五兒有些遲疑:“府里如今巡查森嚴,怕是出不去。” 綺雯催促:“你勿要管,蕭乾有的是法子,你還磨磨蹭蹭耽擱甚麼?”五兒這才抬腿咚咚地跑了。 綺雯又朝青櫻道:“你去廚房討一碗燕窩粥來。”青櫻應一聲,rou著眼睛也連忙走了。 雪鸞伸長胳臂,她連忙握住,只覺又冷又瘦沒一絲活人氣兒,忍不住流淚:“好端端的怎折騰成這副模樣?縱是小產也該保重身子,唯有如此方才來日可期!” 雪鸞嗓音低弱,綺雯湊近她面前,聽她道:“我所以小產,是那日在園中時,嫣桔從背后推倒我滾下臺階。夫人和少夫人容不得我,自然也會容不得你......”她說了這幾句已是氣急攻心,喘息難平,綺雯點頭,哽咽道:“我心里有數。” 雪鸞擠出一絲笑容:“我曉得自己沒治了,最后能見你和青櫻一面,是我們的緣份,從前在老太太跟前,還有秋桂和冬菊,我們說笑打鬧,使x拌嘴,沒半日又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過得十分愜意,恍然如夢一場。怪我被這府里榮華富貴迷昏了眼,現想來甚麼榮華、甚麼富貴,都是她們的,你想分一調羹,還要看她們肯不肯施舍,活得真是低賤啊!” 綺雯溫言勸慰:“別多想這些,你養養神,醫官就快來了。”雪鸞咳了兩聲,又道:“我覺得身上黏膩的很,你幫我打盆子熱水來擦擦可好?” 綺雯答應著去盛水來,也不嫌她身上污穢,很仔細的清理過,替她換上干凈的里衣k,青櫻端來燕窩粥一點點喂她,趁這當兒,綺雯重新鋪了床。 雪鸞似乎精神好些,和她們說了會話,只道感覺有些疲倦,綺雯攙扶她睡下,仍舊和青櫻坐守在床沿邊兒,大概半個時辰后,五兒陪著醫官匆匆進來,醫官把了下脈,又觀臉色改變,便不再診治,搖頭道已經去了。 她三人大哭,驚得窗前停駐的一只老鴉,撲楞著翅膀直向天際飛去。 林嬋等幾來到僻屋,小眉把窗推開,月樓點燈,確如管事所說,已經用心灑掃過,門窗桌椅床榻一應換過新的,倒b她前世在這里好了許多。 待管事作揖告辭離開,林嬋命小眉去門外守著,朝福安低聲道:“不管你那邊是否有訊兒,我必須盡快逃出蕭府,以免夜長夢多,被害死在這里。” 福安面呈難色:“夫人不知這府外的兇險,錦衣衛每日里走街竄巷,挨家挨戶搜查藏匿的罪臣親眷,若沒個可靠的人相護,亦是一步一生死,還需從長計議!” 林嬋沉默了半晌,再看向月樓:“你和小眉只能留下一個。” 月樓語氣頗堅定:“小眉年紀尚小,經不起事兒,我留下來保護夫人。”轉臉對福安道:“你把小眉帶去我家里住。” 福安應承下來,林嬋心底百味雜陳,握住月樓的手,所謂患難見真情,便是此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