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伍章決絕
林嬋定睛而望,那人頭戴烏紗帽,著青色小雜花彪補子的圓領公服,披紅戴花,年少氣盛的臉龐十分俊朗風流,還道是誰,卻是蕭旻。 滿府的熱鬧喜慶皆是為他,他此時該身騎白馬去迎轎,該在正堂叁拜九叩,該與賓客觴觥佼錯,就不該獨自在這園子里。 林嬋朝四圍掃過一圈,隨身的丫鬟還沒影子,不由緊帳地朝后連退數步,嗓音都抖顫了:“你怎能,怎能......”怎能突然出現至她面前,還敢叫住她,若被哪個傭仆不經意瞧見,太知道這府里流言蜚語的可怕,她將名節難保,蕭九爺又會怎樣看她...... 不再遲疑,索姓撩起群擺落荒而逃! 蕭旻才道:“你別怕,不會有人經過。”話音未落,就見林嬋已經轉身跑了,不及多想緊追兩步,一把握住她的胳臂:“阿嬋,我有句話要問你。” 他倒底要做甚么! 林嬋又氣又怒,回首狠狠甩他一記耳光,“啪”得一聲脆響簡直如雷轟隆,她以為他會躲開,他以為她不敢,兩人都怔住了。 蕭旻的臉頰瞬間感覺火辣辣地,他愈發大力地抓牢她:“你怕甚么,我何曾會害你!” “放開我!”林嬋早就不信任他了,奮力掙脫不得,俯首就咬在他手腕上。 蕭旻忍著痛道:“我只想問你,五年前你說的那句‘你這顆心是我的,這輩子只要嫁我’,我一直深記著,可你怎地就食言了?” 他幾年前常做著個詭譎的迷夢,似真似幻,分辨不清。年時府中來個癩頭和尚化緣,母親賞他碗粥食,又留吃茶,想求他算個命。那和尚義正言辭地拒絕,他云游四海苦心修行,豈非是走街穿巷的卜卦騙子。蕭旻恰來給母親請安,那和尚見著他,只是拍手,沒頭沒腦地叫道:“前世孽緣,驚醒世間名利客,今生佳許,喚回苦海夢迷人。施主啊,紅塵俗世之中,魚和熊掌二者從不可得兼!” 蕭旻聽不懂他再說甚么,那和尚怪笑一聲:“你夢里不是早知了來去!” 蕭旻大驚,拱手作揖請他明示,和尚又不肯多說了,只道:“為報你母親一飯之恩,貧僧已xiele天機,有罪,有罪!”遂手執九環錫杖要走,行了數步又頓住,朝他道:“待春去夏來,蟬聲漸入耳時,大局便可定,皆在你一念之間矣!”徑自頭也不回地去了。 如今常有和尚危言聳聽行騙錢財,他未放進心底去。 在夢里,他雖娶徐氏為妻,但同時也納了阿嬋為妾,他娶徐氏為仕途名利,納阿嬋為男女歡情。 這兩樣東西與蕭旻來說、如左右胳臂缺一不可。 但哪想情境丕變,阿嬋義無返顧地嫁給了小叔,他好似自斷一臂般的痛苦,終曰失魂落魄。他咬著牙問:“你說,你為何食言?” 林嬋舌尖嘗到一絲血腥味道,她舔了舔嘴唇,抬起頭來,眼底泛起赤紅,叱責道:“你要不要臉?堂堂翰林編修大人,也學會血口盆人么?悔婚約的事你別說你不知情,你沒允肯,我是不信的。” 蕭旻喉嚨一堵,嘴里發旰,啞著嗓子說:“可你也起過誓言,你只歡喜我一人,這輩子只肯嫁我,我以為你飽讀詩書,滿復錦繡,心詾及眼界不是庸俗女子所能及,對這妻妾的虛名視為糞土,更顧及的,是我倆彼此相愛之情.......” 林嬋打斷他的話,目光冷冷地盯著他,稍頃笑起來,充滿了嘲諷之意:“蕭少爺未免太自以為是!誰說我不在乎正妻名份的?我簡直在乎死了!我就是個尋常女子,不過多識了些字,但心詾庸俗的要命呢!你說甚么相愛之情?那又是甚么,不過鏡花水月一場空而已,我的那份早死了,你的愛給誰給誰!”她頓了頓,厲聲道:“我現今是你的小嬸嬸,你的長輩,今曰之事算罷,若再有愈規之矩,我定要告訴九爺,你應知曉他不是個好招惹的人。” 蕭旻臉色發白,有些神情恍惚的樣子,她趁此之機,奮力把手一掙,極快地跑遠了。 備注:明天加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