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華年[胤礽重生]_分節閱讀_102
胤礽一邊想著一邊轉著手里的鎮紙,他倒是小瞧了這兩個弟弟了,小小年紀就一肚子的心思。 打發走了凌普之后,胤礽一時有些心緒難寧,想來想去覺得這事干脆就別管了,反正弄這么出火耗歸公的的戲碼出來,胤禛就算因此讓康熙高看一眼也不過是就這一時而已,到底著玩意兒真要成了,他得罪的人也絕對不會在少數。 于是第二日一早,胤礽去給康熙請安,原本還想著看看胤禛是不是已經將這事與康熙說了,卻聞康熙勃然大怒,只因前線八百里加急軍報,那噶爾丹到底還是跑了。 胤礽撿起被康熙甩到地上的折子看了看,忍了半天才憋住了沒失控笑出來。 福全下令撤兵停戰胤礽一點都不意外,不過他倒是另留了一支隊伍伏擊以防噶爾丹逃竄,這點想必是胤禔提議的胤礽也不意外,讓他意外的是,按說如此情況下,噶爾丹還能逃了,卻是因為前去伏擊的隊伍中了噶爾丹的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際,追著逃竄出來的噶爾丹跑了幾十里將人擊斃了才發現根本不是那廝,而再掉頭追回去噶爾丹一早就跑沒了影。 而這領兵的將領,卻又是佟國維。 與他同去的永泰都統倒還算是立了功,親手射斃了噶爾丹手下大將丹濟拉,好歹能將功抵過,至于佟國維,則是罪上加罪,連康熙這回都不想保他了。 大軍回朝之時已經到了二十九年初,雖然是打了勝仗,不過噶爾丹到底是跑了康熙顯然很生氣,與敗軍而歸的待遇也沒兩差了,福全、常寧兩個被罷了議政,罰俸三年,其余各路領兵將領一并被有過的革職不過的將級罰俸,至于佟國維,身上的官職被一撅到底,趕回了府頤養天年去了。 唯一敘錄了功績的,只有打頭陣表現勇猛沖開了噶爾丹防線擊潰了其主力軍的,神機營。 毓慶宮里,胤礽正伺弄著露臺上的花草,何玉柱進來小聲稟報道:“爺,方才貝勒爺被皇上傳去乾清宮了。” 胤礽沒有抬頭,依舊專注著手里的活計,懶懶問道:“說了什么?” “問了貝勒爺在戰場之上的種種表現,皇上似乎是稱贊了貝勒爺。” 胤礽聞言撇了撇嘴,他這回倒是又得意了。 康熙雖然因沒能徹底剿滅噶爾丹而惱火,對福全回報的胤禔的表現卻確實是很滿意,尤其知道是他與福全提議的設伏擊以防噶爾丹逃竄,雖然最后因為佟國維的錯誤決策壞了事,但到底說來,胤禔能有所顧慮就已經讓康熙很滿意了。 而胤禔從乾清宮里出來在胤礽計算著時間的時候,便如他所預料搬的來毓慶宮報道了。 胤礽一見他人瘦了一大圈眼睛底下烏青一片還胡子邋遢,便嫌棄地皺起了眉:“你先回去弄干凈了再來。” 胤禔見大殿里只有他們兩個,卻是不管不顧,兩步走上前去,將胤礽用力擁進懷里,嘴唇蹭著他的脖頸:“我好想你。” 胤礽拍他:“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放開。” “不放,”胤禔耍起賴來,反將他抱得更緊,哀求道:“保成,我不能在你這里待太久,你別趕我走,我們說說話吧,這一路上我是真的很想你。” 胤礽放棄了掙扎,沉默了下來,任由他抱著,許久,才問道:“皇上方才都跟你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就只隨便問了問。” 胤礽推了他一把:“你少唬我,不想說就別說。” “好,好,那就不說了。” 胤禔不想一回來就跟胤礽鬧得不歡而散,輕聲安撫著他,嘴唇蹭上他的臉,掃過眼睛,又親上額頭。 胤礽安靜了下來,閉起了眼睛沒有再問,半響過后,道:“你回來了,婚事是不是就要辦了?” “差不多吧,我沒關心過這個。” “你沒關心過?”胤礽睜開眼,眼里帶著嘲弄的笑意:“你不是一早就上趕著自己選定了岳父,怎么,岳父大人可還讓大哥滿意?” 胤禔聞言心生一絲異樣之感,隨即又覺得胤礽應當不可能知道彭春的事情,怕是自己多心了,便笑著道:“你這么說,我會覺得你是在吃醋啊,太子爺。” “是又如何?”胤礽反問。 胤禔一愣:“你當真的?” 胤礽扯過他的領口惡狠狠道:“大哥,又算是玩玩而已,你現在也是爺的人,你要大婚了還不許爺心里有點想法嗎?啊?” ☆、堂辯 朝會剛結束,胤礽才走出乾清宮,索額圖便小步跟了上來,跟在胤礽身后低聲問道;“太子爺,方才在朝堂之上,您怎么一言不發?” 胤礽笑了笑:“有什么好說的,他們吵得那么厲害,哪里有爺插嘴的份。” “那太子爺您的意思呢?” “你覺得呢?”胤礽腳踩著地上枯葉,漫不經心地回道:“總歸也是戶部搞出來的東西,又惹來這么大的爭議,你看李光地、陳廷敬他們有說過話嗎,不管是贊成還是反對,都會得罪人,還不如不說。” “太子爺說得是,”索額圖笑得有些猥瑣:“奴才自然也明白這個理,奴才看太子爺您不說奴才想說也都得憋回去了。” 胤礽睨了他一眼,冷哂:“叔公是想說什么?” 提起這個索額圖就來火,一時也沒聽出胤礽言語里的不滿,咬牙切齒罵道:“庫勒納那個老匹夫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刁鉆心思,什么火耗歸公,生生就是想斷人財路,太子爺您是不知道,自從他那折子上了之后,奴才府上這些日子門檻都快被人踏破了,您又不讓奴才說,奴才跟下頭那些人……不好交代啊。” 胤礽嗤道:“養廉銀不是銀子?叔公,生財有道沒聽說過嗎?不義之財收多了小心遭報應。” 索額圖聞言身子一凜,滿眼詫異看向胤礽。 胤礽白了他一眼:“回府里去吧,實在不行就稱病。”話說完,也不等索額圖再回,揮揮手便走了。 先頭的朝會之上,康熙讓眾臣議論三日前戶部尚書庫勒納上的關于火耗歸公的折子,當即便引起爭論不休,不論贊成的,還是反對的,俱是各執一詞,高談闊論,越吵越大聲,越吵火藥味便也越濃。 說起來這火耗歸公的提議,于那些原本就在撈不到什么油水的清水衙門當差的官員,絕對是件大好事,但是對那些油水撈得盆滿缽滿的官員來說,則必然是要全力反對的。 也因此,這么爭吵起來便是個沒完沒了。 眾臣之中,反對聲最響的便是那徐乾學,言之鑿鑿這火耗歸公的折子是誤國之言,直言朝廷一早就定下火耗不得高于兩錢,現如今大多地方所收火耗卻高達三四錢,本就不合理,既然收歸公有,就當充入國庫,斷沒有再分給那些官員的理,最后更是高喊‘為官者自當廉潔奉公,朝廷以火耗養廉豈不是笑話’。 徐乾學說得如此大義凜然,為的其實也不過是希望康熙否了這份奏折,若不是在場的人大多知道他的德行,怕也都要被他這聲淚俱下的表演給唬了。 事不關己的胤祉一旁站著,看著徐乾學的演出心下不免好笑,雖然他是默認了徐乾學的刻意討好和親近,也通過他拉攏了一些人脈,但是心里也清楚徐乾學這人靠不住,這火耗歸公的東西,他透給胤禛借由他提出來還有另一個理由,也是借此希望徐乾學和依附著他的那些人能夠收斂一些,別到時候觸了康熙的逆鱗還連累了他,而且眼下的情形看來,這事十之八/九能成。 朝會之前,他和胤禛一塊去與康熙請安,胤禛被單獨留了下來,與康熙說了足有小半個時辰,雖然胤祉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不過從胤禛出來時臉上的神情來看,他應該是把康熙給說動了,所以胤祉對此并不擔心。 與徐乾學爭吵的大都是些清流,雖然氣勢上比不上徐乾學,不過能言善辯,引經據典,一時倒是難分高下,索額圖是看著胤礽不表態即使他其實很想反對也不敢說,而明珠則是因為在上朝之前胤禔已經派人去給他透露過了康熙的態度,而他又不好公然表示贊成便只能保持沉默,至于李光地、陳廷敬等人便一如胤礽所說深知其中利弊,也明白說與不說都會得罪人,干脆就三緘其口。 眼見著爭論已經變成了爭吵,康熙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讓呈奏折的戶部尚書庫勒納說,庫勒納上前一步,從容道:“先前徐尚書說以火耗養廉是朝廷在鬧笑話,奴才并不以為然,朝廷本就默許了地方官員以兩錢以下的火耗作為合法收益,只是未有明例定制而已,如此一來,私加火耗之事才會屢禁不止,因為未成條例,才會有空可鉆,芶且鉆營因而難得杜絕,若是能將火耗歸公,再以官缺下發,形成定制,一來有貪念的官員沒了收火耗的權利,想貪也無處下手,二來,在薪俸之外另置養廉銀,也是彰顯朝廷體恤慰撫百官之心。” 徐乾學辯道:“去年南巡之時,皇上才下過不加稅賦的圣旨,如今你又要將火耗作為額定的正稅,是要皇上出爾反爾不成?” 庫勒納立馬頂回去:“徐尚書何必摳字眼,折子里寫的也是比照正稅征收,并不是作為正稅,火耗就是火耗,自前朝就有,即使定制征收,也不是另加的,與圣上不加賦的旨意有何違背之處?” “即使如此,火耗取之于民,如此堂而皇之地明例分給官員,怕也是不妥。” “有何不妥?普通官員維系家用迎來送往樣樣需要銀子,聽說徐尚書上月娶兒媳府中大擺宴席,這酒菜錢難道能從天上掉下來不成?當著滿朝文武,徐尚書若是不介意,倒不妨說說自己每月俸祿幾何,開支又是幾何,也好讓我等都見識見識徐尚書是如何精打細算過日子,又能過得如此體面。” “你少胡言亂語!” “是徐尚書不要氣急敗壞才對。” 徐乾學被他這么一嗆臉都綠了,庫勒納并不理會他滿臉的難堪,繼續道:“皇上,為官者是貪是廉,往往不過是一念之差,朝廷肯以高薪養廉未嘗不好,多養一個廉官便少一個取帑于民的酷吏,還請皇上決斷。” 連徐乾學也閉了嘴,便再沒人敢出來與庫勒納爭辯了,而其實庫勒納說的這些,早先在西暖閣里胤禛已經與康熙說過了一遍,之后康熙便下了圣旨,先在直隸、山西、山東三處試行,其后再推廣至全國。 最后的結果一如胤礽事前所預料的那般,但朝會結束回了毓慶宮胤礽心里卻不怎么痛快,胤禛果然還是跟從前一樣,不露鋒芒卻照舊能讓康熙對他另眼相看,他到底還是不能大意了。 庫勒納是個剛直不阿的官員也不怕得罪人,對火耗歸公之策必然不會反對,胤禛想拉攏他,當然不能靠一只寵物犬,雖然庫勒納之前聽了些流言對胤禛感官并不好,但胤禛的這一提議卻是深得他心,又給了他在康熙面前長臉的機會,作為投桃報李,庫勒納便也私下與康熙說了這火耗歸公之議其實是出自四阿哥,也所以康熙才會將胤禛叫去問話,最終被他給說服了。 到底到最后胤禛不但沒有惹火上身,反而得了康熙青睞又成功拉攏了人,他確實是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