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華年[胤礽重生]_分節閱讀_70
施世范不解其意:“太子爺說的是……?” 胤礽想了片刻,吩咐一旁默默不言的克寧:“回頭與叔公說一聲,讓人在外頭放點風聲出去,找人將王士禛,熊賜履,王鴻緒,張玉書,陳元龍,孫在豐這些人等一并給參了,徹底攪亂這一灘渾水。” 克寧不明所以,只是點頭應下,而施世范稍一思索便明白過來:“太子爺這是要轉移皇上的視線,好讓皇上把注意力從這案子上移到別處去?” 胤礽笑了笑,道:“正是。” 他所說的這些人,當然也包括陳廷敬,徐乾學,高士奇三個,俱是翰林院出身,大部分還任職南書房,都是康熙親近的漢臣,而這些人,不管是私底下還是明面上,站隊皆有不同,如王士禛和熊賜履就與胤礽走得較近,而王鴻緒等人卻傾向于明珠,當然也有與徐乾學等人互為朋黨,或是獨善其身的,而把這些人一并給參了,看在康熙眼里便不單是黨派之爭,而是更讓他惱火的滿漢爭斗,是這些滿大臣在借機宣泄對他設置南書房,倚重翰林漢臣的不滿了。 “如此,皇上反倒會傾向這些翰林學士,即便給予懲戒,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給上奏彈劾他們的滿大臣看,而且相對的,為了以示公平息事寧人,最后必然是各打五十大板,最初借張汧之案將導火線引向南書房大臣的上奏之人,一樣討不到好處。”施世范說著又笑了起來:“太子爺為了幫陳大人倒是煞費苦心了。” “也不全然是為了幫他。”他不過是不想讓明珠和胤禔太過得意了而已。 “只是這樣一來,徐乾學便也能逃脫了干系,太子也您不是對他……?” 胤礽笑了笑:“他心思再刁鉆,也不敢動到爺的頭上來,有他在,也可以煞一煞明珠的威風,如此又為何要把他弄下去,爺就是保他這一回又如何?” “太子爺英明。”施世范笑著奉承。 如胤礽所料想的那般,幾道折子呈上去,立刻在滿朝上下掀起了軒然大|波,彈劾奏折是分幾道送到御案上的,出自不同人之手,唯一的共同點是上奏之人皆是滿臣,再之后便有人效仿紛紛遞上奏陳,將南書房與翰林院一眾漢大臣幾乎參了個遍自然也在胤礽的意料之中。 滿漢之爭由來已久,自滿人入主中原改朝換代第一天起就不曾間斷過,當年順治爺親近漢臣一直為一眾滿大臣所詬病,最后逼得順治爺在罪己詔里將親漢疏滿列為自己的十四條大罪之一。后來康熙即位,從起初被一眾輔政大臣把持朝綱到艱難地除去鰲拜真正親政,他也對這些位高權重的滿洲大臣產生了深深的忌憚,而同時,祖制的議政王大臣會議也給了他過多權利上的約束,為了平衡朝綱集中皇權,康熙設立了南書房重用翰林漢官以分割議政王大臣會以的權利,到如今,漢人官員已經遍及朝野上下,大有與滿臣分庭抗禮之勢。 這樣的情形之下,滿大臣心有不滿幾乎是必然的,只不過康熙不似順治,他們不敢堂而皇之地擠兌對抗就是了。 所以,積怨已久,說的便是這些滿洲官員普遍的心思,只是沒有人敢做這個出頭鳥而已,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帶頭挑事的人,而胤礽的這一舉動,無疑是給他們打了一次雞血,于是便一如胤礽所愿,一眾滿洲大臣爭先恐后地上奏,似乎是恨不得將南書房和翰林院的這些漢臣都給一鍋掀了。 康熙沒有表態,但連著兩日,胤礽去給他請安,看到的都是他很不好看的臉色和深蹙起的眉。 胤礽假意關心道;“汗阿瑪,您眉蹙得這么緊,可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康熙將折子扔到一邊,揉著額頭嘆氣道:“這些人,當真是都不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里了。” 胤礽撿起折子裝著看了一便,道:“這明明都是些子虛烏有的罪名,又有何好煩心的,不理他們就是了。” 康熙搖了搖頭:“眾口鑠金,他們這都是沖著朕來的。” 胤礽笑道:“汗阿瑪您思慮多了,他們哪有那個膽子。” 若非是他挑的頭,這些膽小怕事之人有哪個敢向皇帝開火的? 康熙想了片刻,道:“這事還是容朕再想想吧。” “是。”胤礽垂下眼,心下暗笑,他似乎又給他汗阿瑪添麻煩了。 ☆、應對 大廳里,明珠背著手正來回踱著步,深蹙起的眉昭示著他此刻心底的焦慮,一旁的太師椅上,胤禔喝著茶,許久,才慢慢說道:“叔公,你這是何必呢,我不是早跟你說了,事情不會如你想的那般順利,現在可好,弄得滿朝風雨,皇上那可是惱大發了。” 明珠無奈道:“奴才也沒想到會有人趁機滋事,奴才實在是小看了索額圖這個老匹夫了,可是您說,他與徐乾學交情有那么深嗎?至于這么大費周章的弄這么一樁事出來就為了保他?他這可是連皇上都給得罪了。” 胤禔笑了笑,大費周章生事的人,他可不認為是索額圖,胤礽這么做的目的,除了保住陳廷敬,給康熙添堵,還有便是膈應他和明珠,也當真是煞費苦心了。 “得罪皇上的人可不見得是索額圖,既然叔公你也覺得索額圖沒道理保徐乾學,那你以為皇上會如此認為嗎?”更何況胤礽做得極其小心,最初呈上彈劾奏折的那幾人,除了同是滿洲官員之外便是風馬牛不相及,怕是沒有人會想到他們都是在太子爺的授意下為之,而明珠認定了是索額圖,也不過是因為他一貫與自個作對唱擂臺的德行而已。 “大爺這話的意思是……”明珠猶豫地問著,心里頓生不妙之感。 “叔公,你讓人參張汧又暗指徐乾學沒有刻意避人耳目的吧?” 可不是,張汧這人德行敗壞,不僅貪膽子還大,對他不滿欲參他一本的人早就不少了,而起初張汧與明珠是一黨的,明珠也怕他的罪行若是被其他人揭到康熙面前去自己難逃干系才會先發制人出了手,所以故意找了與他走得近的湖廣道御使彈劾了張汧,原本就是為了在康熙面前撇清他對自己的懷疑,只是壞就壞在他在同一張折子里把徐乾學也給帶上了。 且不說徐乾學收受賄賂是真是假,雖然沒有證據,但明珠原本的打算是如此一來徐乾學就算為了避嫌做做樣子也得辭官回去待個幾年,可是現在因為不知是出自索額圖還是其他什么人的手筆導演的一出鬧劇,惹惱了康熙是必然的,康熙要保這些南書房大臣也是必然的,那么這被遷怒的第一個將炮火對準南書房大臣的人可不就成了他? 想通這點之后,明珠心中一凜,康熙是個什么性子的,他自然清楚得很,就算明知道他只是針對徐乾學無意挑起滿漢之爭,但這事畢竟是打他這里開的頭,真要追究起來,惹惱皇上的那個人可就是他了。 “所以,叔公您還是主動去給皇上請罪吧。” 胤禔這么說似乎也是唯一的解決法子了,主動請罪總比等著康熙怪罪到頭上來得好,明珠嘆了嘆氣,道:“奴才一會兒就進宮去吧。” 而明珠去的卻不怎么是時候,胤礽也在,在幫著康熙批折子。 西暖閣里,明珠跪在地上,康熙懶洋洋地靠在榻上,沉著臉看不出什么表情,胤礽在一旁做自己的事情,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們在說什么。 “皇上,奴才做錯了。”請過安之后,明珠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了。 “你何錯之有?”康熙冷冷反問。 “奴才一心想著為皇上分憂,卻是太著急了,在沒有真憑實據前就急著讓御史上折子彈劾,卻不曾想會被人借機滋事,是奴才考慮不周。” 正看著折子的胤礽微撇了撇嘴,這個明珠,說是來請罪的,結果一開口就是繞著話的撇清關系,當真是老jian巨猾。 康熙蹙起了眉沒有應答,而明珠繼續道:“徐尚書是天子近臣,奴才無端地以小人之心揣測其德行,是對皇上您的不敬,一切都是奴才的不是,事情既然因奴才而起,奴才愿一力承擔全部罪責。” “皇上復起臣之時,曾言要奴才心向朝廷,心懷社稷,明辨是非,顧全大局,這才沒多久,奴才的老毛病又犯了,奴才愧對皇上您的厚愛,心中委實難安,還請皇上嚴懲奴才。” 沉默了許久,康熙終于是緩緩開了口,卻是對著胤礽說的:“這些折子朕看著差不多了,剩下的朕來處理便行了,你先回去念書去吧。” “那兒臣便告辭了。”胤礽很干脆地就跪安退了出去。 離開乾清宮后,胤礽也沒有回毓慶宮去,而是直接去了慈寧宮請安,與太皇太后閑聊了一陣退出來時便遇上了也來請安的胤禔。 胤禔一反往常的熱諾,很規矩地與胤礽見過禮便準備進去,胤礽微微皺眉,猶豫間已經先開口喊住了他:“大哥,一會兒若是無事,給烏庫瑪嬤請過安之后去一趟毓慶宮吧,我有話與你說。” 胤禔愣了一下,而在他回過神來之前,胤礽已經大步走了。 于是給太皇太后的請安也變得敷衍起來,草草閑聊了幾句胤禔就找借口離開去了毓慶宮,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種可能,卻實在是猜不透,太子爺主動邀請他去毓慶宮到底是想說什么。 懷著這樣忐忑的心思,胤禔收回滿腦子胡思亂想的念頭時,已經站在了毓慶宮惇本殿的外頭,通報過后很快便有人出來把他給領了進去。 他進門的時候胤礽正坐在炕上看著本,一手抱著暖手爐樣子很愜意,在胤禔輕喊他的時候才轉過頭來,眼里浮起了笑意,笑著沖一旁的椅子微抬了抬下顎:“大哥坐吧。” 奉過茶后,一眾人都被揮退了下去,大殿里就只剩下他們倆,胤禔越發不明他到底想做什么,滿眼懷疑地看著他,猶豫著道:“保成,你叫我來,是想說什么?” 胤礽盯著他看了一陣,直看得胤禔渾身不自在,才從袖子里抽了個折子出來,遞到了他面前,緩緩道:“大哥看看這個。” 胤禔疑惑地接過去,這一看卻是分外詫異。 又是一封彈劾的奏折,而這一回被彈劾的人卻是前任江蘇巡撫現任禮部尚書湯斌。 而這被彈劾的罪名也是非同小可,說的是之前湯斌卸任巡撫之職奉命入京之時,曾寫布告告慰當地百姓,而當中的一句“愛民有心,救民無術”實有誹謗侮辱皇上之嫌,而其在奉旨編修明史時亦不顧他人勸阻,將前朝的抗清之士編入史冊,大有彰顯功勛之意,實乃用心險惡,其心可誅。 胤礽道:“上奏的這個叫梅鋗的御史大哥也許不認識,不過去問問明珠,他一定有印象。” 胤禔心里咯噔一下,神色沉了下去:“太子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胤礽嗤道:“爺派人去查過了,梅鋗與那個被捻回家了的余國柱有表親關系,私交也不錯,余國柱與明珠當年是何等親近想必大哥比爺清楚。” “不是明珠做的。”胤禔說得很肯定。 湯斌雖然也是翰林出身,但彈劾他與彈劾其他人不同,且不說他幾年前就被外放為了一省巡撫并不在皇帝身邊任職,而這上奏的御史本身也是個漢臣,是決計不可能與其他那些混為一談的,再來這折子上所參之罪名擺明了是有將人置于死地之意,這仇可是有夠大的。 雖說明珠確實在心底記恨湯斌,要知道當年參他與余國柱的那個御史郭琇就是湯斌給舉薦上來的,會遷怒他一點不稀奇,但是要針對他也不急于這一時,明珠更不會傻到挑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去給自個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