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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的方式不對_分節(jié)閱讀_4

    那不算一個很美的女人,至少沒有他的mama美。但她外表親切柔美,是那種叫任何人一眼看過去,都會覺得她十分賢惠的女人。賢惠又體貼,事事以夫為尊,這大概是多年來林美君能坐穩(wěn)蔣夫人寶座的秘訣。

    從他的mama被這兩個人害死、從蘇氏企業(yè)董事長姓蔣之后,已經(jīng)足足二十一年了。

    長大,求學,創(chuàng)業(yè)。

    他將每一個階段的事情都做到最好,所以他不想再等了。

    他不管這頓晚餐對于蔣軍國來說算什么,但對他而言,這就是一個開端——一個重要的、他等了很多年的開端!

    蘇澤錦的目光突然又停留在自己的外公身上。

    他很少這樣靜靜打量著自己的外公,以前不管什么時候,外公總會注視著他,在生活的每一個細節(jié)上見縫插針地教他各種道理,而現(xiàn)在……雖然知道坐在外公旁邊的自己才是那個時間上的自己,但這還是讓他有些別扭。

    他晃了晃腦袋,不再將精神放在這種細節(jié)上,而是盯著林美君默默往下想:

    4月24號的家庭晚餐上,雖然是他開口邀請蔣軍國過來的,但出于對林美君的不屑與仇恨,他始終沒有正眼看過對方一眼……事實上,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三次見到這個女人。

    這么多年來,商場中一直流傳著一個說法,說他外公挖到蔣軍國這個上門女婿是挖到了寶,不止在妻子死后情深意重地為妻子守了三年,還將老丈人的省級優(yōu)秀企業(yè)打造成全國優(yōu)秀企業(yè),在這種股市極度不景氣的情況下,不止沒有讓看好蘇氏的股東虧過一分錢,還隱隱有帶著蘇氏走出國門邁向國際的趨勢。

    可是誰知道……

    蘇澤錦的面容抽動一下,唇角扭出一個譏諷的微笑。

    不,應該說,誰在乎呢。

    誰在乎三年后跟著蔣軍國第二任妻子過來的孩子,實際上就是他爸爸的私生子?

    僅僅比他小半歲的私生子!

    如果不是他爸爸出軌,他mama不會患上抑郁癥。

    如果不是他mama的自殺讓他外公心力憔悴,蔣軍國也根本不可能竊取蘇氏董事長的位置!

    對同一件事,當事人與外人永遠是兩種感覺。

    哪怕已經(jīng)隔了這么多年,哪怕當初還只是一個小孩子,蘇澤錦也清清楚楚地記得與林美君前兩次見面的每一個細節(jié)。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他mama剛剛下葬的第二天。

    蔣軍國一大早就出去了,外公帶著他在mama的臥室里坐了一個上午,老人看著臥室里的每一件擺設,他則在一旁堆著積木。

    后來他問自己的外公,“外公,爸爸去了哪里?”

    外公,爸爸去了哪里?

    這么多年來,他每一次想起自己曾經(jīng)的問題就止不住地想要發(fā)笑。

    因為外公隨后帶他去了那個小區(qū)。

    他看見本來應該在辦公室處理事務或者緬懷他mama的男人站在小區(qū)的滑梯前,抱著一個和他差不多的男孩一下一下向上拋。

    孩子的歡笑和大人的“嘿呦”聲同時傳進他的耳朵里,那個時候,林美君就亭亭站在一旁,目光柔和,唇角帶笑。

    他當時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只是在被外公帶回家的時候止不住地害怕。

    然后他問了第二個蠢的問題。

    “外公,爸爸為什么從來沒有這么抱過我?”

    那些人是誰?我不喜歡他們!

    后面的一句話,蘇澤錦囁喏著沒有說出口,現(xiàn)在回想起來,五歲的小孩子也足夠明白有些事情如果問出口,世界就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然而實際上呢?這點孩子的心計毫無意義。

    當天下午,蔣軍國在和平常一樣的時間回到家里,他對著外公說“我在墓園呆了一會”,接著就將外套交給一旁的傭人。

    他沖上去抓住對方的衣服,要蔣軍國抱他起來。

    蔣軍國看上去詫異極了,但他依舊蹲下身,把他抱起來,拍了拍他的腦袋……像拍寵物那樣,然后他將他隨手放到了沙發(fā)上。

    接下去的晚上簡直是個惡夢。

    他徒勞地發(fā)泄自己的恐慌,將桌子上所有的菜湯都砸了,然后饑腸轆轆地縮在被子里發(fā)抖。

    大概直到這個時候,他還期待著蔣軍國出現(xiàn),期待自己的爸爸能夠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尋常進而安慰他,然后在他的質(zhì)問下,明確地告訴他自己和那個女人與孩子沒有任何關系。

    但事實上,那天晚上直到最后,蔣軍國都沒有出現(xiàn)。是他的外公坐在他的床邊,隔著被子和他說話,和他說了許許多多mama小時候的事情。

    他睜著眼睛,從被子的縫隙里看到天空由暗轉(zhuǎn)亮,麻雀也像過去的早晨一樣,在他窗戶前的樹梢上嘰嘰咋咋地說話。

    他記得自己跟外公說了一句話。

    他說,“外公,我不要爸爸了。”

    一個月后,蔣軍國成了蘇氏企業(yè)的董事長,正式從蘇氏老宅中搬了出去。

    他則跟著外公在老宅里生活,再沒有見到對方一面,一直到三年之后,接到蔣軍國與林美君結(jié)婚的大紅請?zhí)麨橹埂?/br>
    蔣軍國與林美君的結(jié)婚典禮就是他第二次見到林美君的日子。

    三年的時間已經(jīng)足夠他懂得蔣軍國與林美君的關系對他mama的傷害,也能夠明白直接導致他mama死亡的抑郁癥的由來。

    婚宴上的林美君穿著一襲曳地婚紗,臉上的笑容從頭到尾都恬靜幸福。

    但他只覺得那一襲代表純潔的婚紗紅得刺眼。

    他的mama是被這兩個人逼死的。

    只要還有一點人性道德,他的爸爸難道不會因為害死了自己的枕邊人而愧疚嗎?林美君不會因為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而恐懼嗎?

    是的,他爸爸不愧疚,林美君不恐懼。

    他們一個意氣風發(fā)地做著蘇氏企業(yè)的老總,身價十數(shù)億;一個志得意滿地成為老總的妻子,一躍入上流社會。

    本該享受著這一切的mama呢?

    在不到三十歲的年齡就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永遠地閉上眼睛,連最后一句話都沒有留給自己的父親與孩子。

    婚宴之上,林美君自己秀幸福還不夠,還想拉著被自己害死的原配的兒子表現(xiàn)自己的善良美好。

    他將一蠱熱湯直接往林美君的手上叩。

    坐在椅子上的八歲小孩也沒有成年人高,林美君是彎著腰對他說話的,在他拿起那蠱熱湯的時候,他明明白白地看見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扭曲。

    結(jié)果非常有意思。

    林美君不但沒有打掉他的手,反而還將自己的手往熱湯下放,一整蠱剛剛起鍋的湯全倒在她只套一層白紗手套的手背上。

    還不止這樣,哪怕在她痛叫出聲后,她當著眾人的面,第一句話也是慌張地問他“小澤,阿姨沒拿穩(wěn),你有沒有燙到?”,接著也不等事情鬧大,而是飛快地回房間換衣服補妝,繼續(xù)沒事人一樣跟著蔣軍國給各桌敬酒。

    這一場婚宴,林美君的唱做念打?qū)嵲诘轿唬呐滤囊恢皇直骋驗闆]有及時治療而留下了永遠的傷痕,但對少數(shù)幾位了解事情經(jīng)過的貴夫人來說,她的形象簡直純白到了發(fā)光的地步。

    人就是這樣。尤其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他們未必相信別人告訴他的事情,但往往對由自己調(diào)查出的“真相”深信不疑。

    能參加蔣軍國婚宴的人沒幾個是沒有本事的,林美君的一番遮掩反而十足地勾起了這些人的好奇心,參加婚宴的幾個貴夫人事后也在各種地方對林美君旁敲側(cè)擊。但不管對方有幾個人,是在公開還是私下的場合,林美君都一口咬定就是自己碰倒了裝湯的湯蠱,還要補上一句“小澤也被燙到了一點,還好傷得不嚴重。”

    但就算林美君這樣說了,難道“事實”就沒有人看見了嗎?當時和蘇澤錦同桌的一位夫人在被人問到這件事的時候,在自己的私人聚會上含笑將事情同自己的幾個閨蜜說了一遍,蔣軍國的第二任夫人自此就有了足夠的好名聲,僅用了兩三個月的功夫,就在社交界上站穩(wěn)了腳跟。

    當這個消息傳到老宅的時候,距離事情的發(fā)生已經(jīng)差不多有半年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