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幫幫忙_分節閱讀_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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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認識至今,也有四年了,呂仲明還記得四年前的冬天,他們在代縣認識的那個下午,那時候尉遲恭就像個大大咧咧的塞外毛頭小伙子。在唐王府內再見面時,更顯得沉穩了些。 四年來一路征戰,風吹日曬,行軍帶兵十分艱苦,每次上陣都拿命去拼,吃了上頓沒下頓,確實會令人變老,所幸尉遲恭身體底子好,從前是打鐵的,才不至于生什么病。 但二十二歲與二十六歲的男人,依舊有著明顯的區別,尉遲恭變得更沉穩,更成熟了,依稀有點大叔樣子。而呂仲明自己,卻還是十六歲的容貌,一直沒有長大。 “你還是像個小孩。”尉遲恭注視呂仲明,笑了笑,伸出手指,以指背輕輕捋過他的側臉。 一夜過去,翌日,呂仲明睡醒時,尉遲恭留了張字條,道是天策府議事,讓呂仲明自己吃,中午前一定回來。 呂仲明吃了早飯,忽然想起昨夜許多武將都被留在宮中,今天早上應該都回來了,羅士信也該到家了,不好! 呂仲明匆匆扒了飯,直奔羅府,剛進門,便見所有的婢女都不敢出聲,羅士信拿著公孫氏的信,站在房里不住發抖。 秦瓊也正在院里,朝呂仲明看來。 “大哥……”呂仲明緊張地叫了他一聲。 陽光透過窗格投入,照在羅士信的臉上,呂仲明沒看過那封信,不知道信上寫的什么,或許公孫氏另找了個借口,借機離開羅士信。他不敢貿貿然說破,答道:“我正想找你商量這事,大哥?” 他試探著看羅士信,只見羅士信雙目發紅,也不知是一夜未睡好,還是在哽咽流淚,他有點怕羅士信發瘋,摸了摸他的肩膀。 “時日無多的事,是真的么?”羅士信問。 “沒……沒有吧。”呂仲明心想多半公孫氏另找了個借口,但仔細想想,公孫氏的衰老,說不定既是容顏的老去,多半也是壽命的終結,如果無法逆轉,多半只活得到五年或十年,也可以這么說。 他沉吟片刻,便把那天夜里的事,都朝羅士信說了,此事雖責任不在他身上,但呂仲明總覺得那天夜里,不該任由公孫氏施法,畢竟自己雖然疲勞,如果羅士信金鱗呼喚他,勉強要再來一次,在戰場上幻化出法相,護佑羅士信也是可以的。只是自己還沒感應到羅士信遇險,公孫氏便提前施法,化身鳳凰前往戰場。 能知羅士信一生之命的,除了呂仲明自己,還有燃燈道人。而燃燈一定是告訴過公孫氏,羅士信這輩子里的劫數。 于是呂仲明總隱隱約約覺得內疚。 羅士信甲胄未卸,站在房中,低聲道:“這又有甚么打緊的……說走就走了,不是瞧不起我么?” 呂仲明說:“我爹想辦法去了……大哥……你聽我說……” 羅士信長吁了一口氣,說:“叔寶,仲明,我……” 秦瓊道:“你當真要去找她?” 羅士信點了點頭,卻十分鎮定,抬眼看著呂仲明,還朝他笑了笑。 呂仲明一時間有點無措,求助般地看著秦瓊,秦瓊卻道:“須得把話說清楚了,世民那里怎么交代,何時動身,何時回來?” 羅士信道:“三年,不,五年,我猜得到她在何處。” “五年?”秦瓊道。 羅士信想了想,答道:“五年,世民那處,你且替我交代。仲明,大哥沒事,不必擔心。” 秦瓊道:“我去給你預備盤纏。” 羅士信點了點頭,便站著發呆,秦瓊轉身回自己府上去,呂仲明惴惴道:“你知道她去了甚么地方么?” 羅士信微微一笑,又有點傷感:“她說過喜歡的地方,興許在揚州,要么在江東,真想找,怎能找不到?” “那就好。”呂仲明心想反正羅士信帶著金鱗,等金鰲島回了消息,要找羅士信,也不是甚么難事。 大雪停了,滿院子的白樹銀花,呂仲明與羅士信并肩坐在廊下,兩人都是半晌無話。許久后,羅士信枕在呂仲明的腿上,閉著眼睛,像個小孩般睡著了。 秦瓊帶著包袱過來,里面是沉甸甸的銀子,呂仲明正要示意他別出聲,讓羅士信睡會兒時,羅士信卻根本沒睡著,只是閉著眼睛想事情。 “這些年里你讓我保管的銀錢,都在這里了。”秦瓊說。 羅士信接過盤川,點頭道:“我走了。” 秦瓊又道:“白云駒在后門,騎著去罷,快去快回。” 呂仲明本想再說點什么,羅士信便摸摸他的手,又伸出手,經過秦瓊身邊的時候,秦瓊伸出手,與他互相拍了拍,羅士信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呂仲明還以為大家會叫齊人,讓李世民給他想想辦法,至不濟也是聚一起,喝杯酒,或是送他到長安城外,沒想到羅士信說走就走,無聲無息的,就這么帶著盤川離開了。 秦瓊在呂仲明身邊坐了下來,頗有點唏噓。 “這么就走了。”呂仲明無奈道。 “隨他去罷。”秦瓊答道:“打完一場仗,人也疲了,以前他就說,想去揚州。黑炭頭不也說了,想到雁門關下去么?” 呂仲明隱隱覺得,武將們都有點離心了,都不太想為李家賣命,他問:“因為昨天老頭子沒有封賞的原因么?” 秦瓊沒有說話,看著呂仲明,過了一會,答道:“我倒是沒什么關系,可能知節他們,覺得不太妥當罷,我去天策府,你去不?” 呂仲明轉念一想,也該去見見李世民,好幾個月沒碰面了,羅士信一走,多少得給他個交代。 天策府上屋檐積滿雪,銀光閃爍,走廊下掛著冰棱,自建府以來,尉遲恭便常來往此處議事,除了第一天道賀,呂仲明就幾乎沒來過,現在遠遠一看,登覺氣派。 然而他與秦瓊剛走進去,便聽到殿內的爭吵。 “國師大人到!秦將軍到!” 當差守衛稟報道,爭吵聲登時一停。 李世民,尉遲恭與房玄齡,杜如晦四人站在后殿內,尉遲恭簡直憤怒無比,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世民有點猶豫,朝秦瓊與呂仲明點點頭,呂仲明倒是無所謂,笑道:“吵什么呢。” 沒有人回答,秦瓊又主動道:“接著吵,別管我們。” 數人反而吵不起來了,呂仲明莞爾道:“以前你們碰上什么事,也是用吵來解決么?”說著上前摸摸尉遲恭的頭,尉遲恭個子甚高,就像只憤怒的熊,卻乖乖站著,被呂仲明安撫下來。 房玄齡道:“國師來得正好……” 房玄齡剛開口,便被杜如晦以眼神制止了,然而房玄齡卻擺手示意不妨,說:“國師是自己人。” 呂仲明眉毛微微一揚,知道房玄齡又要強行拖他站隊,然而尉遲恭在場,自己說不得,聽了什么,也不能去朝李淵說。只得淡淡道:“自己人不至于,但守口如瓶,是可以做到的。” “先請進來喝杯酒吧。”李世民笑道。 李世民帶數人進了內府,地方十分寬敞,今年冬雪來得早,府中梅花已開了不少,李世民早就預備下燒酒,準備了飯食,各人依次入坐。尉遲恭沉聲道:“我到外頭去喝。”說著便把食盒一收,酒一提,坐到外面去了。 呂仲明還是第一次參與到尉遲恭的工作上來,沒想到黑炭頭對李世民的態度居然如此囂張,也多虧是李世民,才忍得了他。 李世民望向呂仲明,笑了起來,心里想的竟是同一件事,說出了口:“別怪他。” 呂仲明道:“既然有你求情,回家就不罰他跪搓衣板了。” 秦瓊又朝呂仲明道:“黑炭頭對誰都這樣,只有在你面前,脾氣才特別好。” 尉遲恭脾氣不好,呂仲明早有耳聞,以前也見過不少次他兇人的時候,看來確實是在外不給任何人面子,只有回家的時候,才事事都耐心和呂仲明溝通解決,親眼見到在他視野外的尉遲恭,多少令呂仲明有點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