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收起來吧。”尉遲恭道：“咱們的錢夠花，你的嫁妝先留著，別動。”

    呂仲明道：“得給你養(yǎng)玄甲軍呢，靠那點朝廷補(bǔ)貼哪夠？”說著又嘩啦啦地倒出一大堆金錠，忽覺無趣，把金葫蘆一扔，起身走了。

    “去哪？”尉遲恭忙道。

    “打聽消息去。”呂仲明整個人都有點蔫了，尉遲恭起身要跟，卻險些被廳內(nèi)金錠滑了個四腳朝天，只得先收拾地上。

    話說羅士信宿醉剛醒，昏昏沉沉地走出來，看到上千兩金子光燦燦的，不用錢一般跟垃圾一樣堆在客廳里，尉遲恭還趴著在收拾，羅士信登時就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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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第五十七回：燃燈 ...

    呂仲明發(fā)了個小脾氣,走出來時被冷風(fēng)一吹,稍稍清醒過來,門外有馬,但他沒有上馬，只是沿著路走,畢竟家門距離皇宮后門也挺近的。昨夜尉遲恭說的話，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當(dāng)然,仔細(xì)想想，也沒這么夸張，呂仲明捫心自問,自己和尉遲恭愛得那么深嗎？他是凡人，自己是天地靈獸，如果換個位置，他們會怎么樣呢？

    呂仲明覺得如果自己是個凡人，愛上一個仙人，對方的家庭全是不認(rèn)識的，估計最后跟呂布說說，呂布的回答一定是：算了，高攀不起。

    天空朝下飄著細(xì)碎的雪，呂仲明抬頭看，見一群武將在宮外打打鬧鬧，笑著推搡，有點意外。

    “怎么都來了？”呂仲明問。

    秦瓊道：“來給陛下拜年，喝酒，怎么。你不知道？”

    呂仲明這才想起好像是有這么個規(guī)矩，但尉遲恭也沒說，自己就扔下他和羅士信來了，心想待會他們也得來，再說吧。秦瓊見呂仲明臉色不對，便問：“怎么了？黑炭找你吵架了？”

    呂仲明擺手道：“沒，陛下在嗎？”

    “在見祆教麻葛。”李靖道：“讓我們稍等會。”

    呂仲明心中一凜，這就來了，忙整理衣袍進(jìn)側(cè)殿內(nèi)去，衛(wèi)士剛通傳，呂仲明便進(jìn)入殿內(nèi)，此刻李世民、李元吉與李建成都在，李淵坐在榻上，與眾人笑著交談。

    “國師快請。”李淵一見呂仲明，忙道。

    呂仲明到一旁坐下，朝那祆教麻葛點了點頭，說：“麻先生？”

    那穿著黑袍的胡人男子笑道：“呂國師，久仰久仰。”

    呂仲明作了個手勢行禮，黑袍男子便道：“我雖被稱麻葛，不過我不姓麻。麻葛乃是我祆教中人，對祭司的稱號。”

    呂仲明笑了起來，說：“失禮了，未曾請教閣下大名。”

    胡人男子打量呂仲明，但笑不語，摘下兜帽，看著呂仲明雙目，答道：

    “查拉圖斯特拉。”

    “不知國師是否聽說過這個名字。”

    “沒……有。您的漢話很流利，從小在中原長大？”呂仲明喃喃答道。

    查拉圖斯特拉笑道：“學(xué)的。”

    只覺這胡人仿佛認(rèn)識自己，昨夜黑暗中看不真切，此刻認(rèn)真打量時，感覺他與通天教主氣質(zhì)頗像，皮膚白皙，眉若利劍，脖上還有奇異的紋身，猶如火焰一般，剩下的被黑袍遮住。

    胡人頭發(fā)火紅，目深如海，瞳色金黃，在那站著，確實隱隱有股神祇之感，令人心生敬畏。

    他的頭發(fā)亮出來時，猶如一團(tuán)充滿生命的烈焰，登時令整個殿內(nèi)亮了起來。

    然而紅發(fā)金目只是容貌，容貌可以隨便改，呂仲明要是想變，變成什么都可以，令他不得不重視的，卻是查拉圖斯特拉脖子上的紋身。

    通天教主身上也有這種紋身，呂仲明曾經(jīng)問過，知道這種分布于肩背上的紋身大有來頭，那是天劫過后，將劫火收歸自身，而形成的印記。但凡成功度劫之后的仙人，都會在身上或多或少留下這么一點，被稱作劫火之印。

    渡劫次數(shù)越多，劫火之印就越明顯。

    呂仲明想清楚后，便問道：“閣下是祆教教主？”

    查拉圖斯特拉不答，反問道：“呂國師可知祆教教義為何？”

    呂仲明不知道，畢竟來前并未問過，或許父親在此能回答出來，便只得坦言笑道：“還請閣下坦言告知。”

    查拉圖斯特拉微微一笑，答道：“方才正在朝陛下解釋這個問題，恰好國師也來了。”旋即又朝殿內(nèi)諸人道：“祆教以火為尊，我們認(rèn)為，眼下的世界，乃是善與惡的二元。”

    “用你們中原人的話說，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來，曰宙。”查拉圖斯特拉負(fù)手，在殿內(nèi)踱步，抬頭望向呂仲明：“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的，必有一真神，光明破開萬物，黑暗沉淀在地底，在人心之中。光與暗，善與惡，此消彼長，往復(fù)循環(huán)。”

    “聽說你們拜火？”李世民開口問道。

    “拜火，實際上是拜光。”查拉圖斯特拉說：“火是真身的化身，它產(chǎn)生了光。能令人消除心內(nèi)陰暗。”

    呂仲明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隱隱約約想到了一個和光與熱有關(guān)的家伙，心跳幾乎停住了。

    李元吉笑道：“聽起來倒有點像陰陽論。”

    “不一樣。”呂仲明不假思索答道：“閣下尊奉的光與影乃是善與惡，而道門中陰陽乃萬物和合之力，無謂善惡之分。陰陽是從‘一’中化出來的。”

    查拉圖斯特拉補(bǔ)充道：“光與暗，善與惡，是自亙古初開時，便已存在的。”

    呂仲明問：“閣下既是信奉真神，那么請問，真神在何處？”

    “真神就在每一處。”查拉圖斯特拉答道：“在光明之中，真神無有定型，也從不與他的信徒說話，一如你們口中的‘道’。”

    說著查拉圖斯特拉打了個響指，熊熊烈火于他手指迸發(fā)而出，那火焰與尋常仙術(shù)祭出之火全然不同，光芒璀璨，溫和卻不傷人，殿內(nèi)眾人被嚇了一跳。查拉圖斯特拉的法術(shù)只是一現(xiàn)，便即消失，然而在那一瞬間，卻是感覺到全身暖洋洋的，受用無窮，心情也隨之變得好了起來。

    呂仲明終于識穿了這人的身份，笑了笑，說：“領(lǐng)教了。”

    “閣下教義為何？”李世民若有所思，又問。

    李淵也問：“入祆教，是否需要出家？”

    查拉圖斯特拉說：“我們不需出家，也不禁欲，萬物都有其配偶相合。”

    呂仲明嗯了聲，正遲疑是否當(dāng)場揭穿他時，查拉圖斯特拉又說：“人從蟲豸，猴子變化而來，也定將走進(jìn)新的演化階段之中，終有一天，將窺破新的境界。悟與創(chuàng)造的過程，便在于人本身。”

    你大爺才是蟲子呢……呂仲明終于忍無可忍，心想這是什么邏輯，殿上所有人卻是噗的一聲笑了起來，查拉圖斯特拉淡淡道：“莫笑，來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