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仲明又寒暄了幾句，將他們送走后，尉遲恭哭笑不得道：“楊廣要是對你……”

    “放心嘛——”呂仲明笑道：“世民怎么樣了？”

    尉遲恭道：“知節(jié)和徐世績一來，就被招攬到建成軍中去了。現(xiàn)在咱們這邊，剩下我和你哥哥們。”

    呂仲明瞇起眼，尉遲恭又道：“昨夜長安城中有人連夜出來，你猜猜是誰？是你認識的。”

    呂仲明皺眉，冥思苦想，實在想不起來有認識的人在長安，尉遲恭這才道：“魏征。”

    呂仲明訝然，轉(zhuǎn)念一想，程知節(jié)與徐世績已投唐，說不定正是因此，才聯(lián)絡上長安城內(nèi)的魏征。尉遲恭道：“那小子了不得，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的，與建成談了一夜，也穿著道袍。”

    呂仲明道：“讓人叫他過來，我有幾句話朝他說。”

    “已經(jīng)回城去當內(nèi)應了。”尉遲恭眉頭微擰，答道。

    呂仲明知道他在擔心什么，這一仗，想必是李建成要得首功了，打下長安后，李建成當仁不讓，居功至偉，魏征也沒有投奔錯人。然而李世民這隊人卻要去打前鋒，設法攻下城。

    攻進長安后，一切都會重新衡量，李淵若是稱帝，李世民便將成為太子，這場戰(zhàn)，無疑會推動兄弟二人的關(guān)系，以目前情況看來，顯然不是什么好趨勢。

    尉遲恭又道：“連李靖也被建成要走了，打下長安后，只怕要重新分配軍隊。”說著忽然又想起一事，回頭看了帳外一眼，朝呂仲明說：“還有方才那名叫房玄齡的，渭北城尉，沒有戰(zhàn)功，現(xiàn)在跟著世民管管文書。”

    呂仲明沉思，兩人便保持著這種安靜，尉遲恭眼里帶著笑意，看呂仲明認真思考的表情。

    “想什么？”尉遲恭笑著問。

    “想你。”呂仲明抬眼，微微一笑。

    又靜默片刻，呂仲明道：“好好打仗，我走啦。”

    尉遲恭馬上道：“別，再讓我看看……”

    呂仲明道：“溫柔鄉(xiāng)就是英雄冢吶尉遲將軍，886——”

    尉遲恭慘叫道：“我好不容易才把那首詩背下來的！”

    呂仲明笑著朝他拋了個飛吻，抬手一抹，將水鏡關(guān)上。

    這邊關(guān)了水鏡，呂仲明便想了一會，換上一身女裝，偷偷摸摸地爬窗子出了城，夜間一片漆黑，呂仲明挽著長裙，摸到江都城下。

    快來個人對我動手動腳吧……呂仲明心想。

    奈何揚州城內(nèi)宵禁，鳥都沒一只，哪有人來非禮他？

    等了半個時辰，呂仲明只得在城下自導自演，開始精分。

    呂仲明：“嘿嘿嘿，小姑娘哪里跑……”

    呂仲明：“救命——救命啊——”

    這叫聲登時驚動了城樓上的守軍，馬上有人喊道：“誰在那里？！”

    呂仲明：“救——”

    士兵打著火把下來，朝呂仲明照了照，呂仲明馬上縮在墻角，說：“方才那人跑了……”

    “何方人士？”那城衛(wèi)道。

    “我是被送進城來給陛下的美女……”呂仲明剛說出口便覺不對，哪有人自己說自己是美女的，便改口道：“是是……來見陛下的，爹娘在路上被壞人擄走了，我……”

    楊廣麾下士兵已嘩去近半，終日不思政事，只知選秀女，那城衛(wèi)一見呂仲明便起了色心，然而昏君yin威尚在，也不敢對他做什么，便道：“進來罷。”

    呂仲明低下頭，就這么跟著城衛(wèi)進了江都，這夜甚是寒冷，城衛(wèi)便讓他住在城門下的角房里，生了個炭盆，還給他打了盆水。

    “姑娘自便。”城衛(wèi)道。

    呂仲明心道這城衛(wèi)倒是個好人，果然世上還是好人多，便開始打聽秀女去處，從那城衛(wèi)口中得知，不久后就要甄選了，現(xiàn)在江南各地的少女們都住在別宮里。

    “大哥您貴姓。”呂仲明問。

    “薛仁貴。”那城衛(wèi)答道。

    兩人對視一眼，那姓薛的便不自然地把目光移開去。

    呂仲明沉吟不語，薛仁貴卻以為這“姑娘”失去了雙親，是以難過，便安慰道：“姑娘，我一介粗人，不會說話，你別太憂慮。”

    呂仲明點點頭，一副命運未卜的模樣，薛仁貴猶豫片刻，又說：“明日我派手下送你進宮去，若沒被選中，你就……到揚州司東城府內(nèi)來找我，到時再說罷。”

    呂仲明心里咯噔一響，心道不會罷，這么容易招桃花？果然尉遲恭的擔心還是有道理的，看這個城守挺認真的模樣，難道選不成秀女，要把自己給娶回去當媳婦？

    還是別招惹老實人的好，呂仲明不敢多說，點點頭，靠在墻邊睡了。

    當夜，薛仁貴便在此處守了他一夜，翌日呂仲明睜眼時，那武將已不見了，料想是出去巡邏，外面有兩個小兵等著，騎馬帶呂仲明進別宮去。

    花花世界，錦繡江都，沿街繁華熱鬧，河流錯落有至，玉橋流水，黑瓦白墻，柳葉隨著微風點起片片漣漪。秋高氣爽，孩子們光著腳，嘻嘻哈哈，從小巷里跑出來放風箏。

    呂仲明騎在馬上，遙遙望去，秋天碧藍的天空飄著點點白云，猶如城墻外的布景，天幕就像被顏料刷了一遍。城內(nèi)如此美好，仿佛與外界的廝殺，拼斗，中原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的大地是兩個世界。

    然而不少人心底都知道，一旦推去江都的百里城墻，外面便是尸山骨地，綿延包圍這錦繡江南。

    “那是什么地方？”呂仲明朝士兵問。

    “慧日道場。”帶路的士兵答道：“正在做法事祈福呢。”

    前來揚州的路上，呂仲明看見整個天地間怨氣沖天，涌向揚州，而揚州又有一道極強的佛門之力，至少有兩名不亞于觀自在的大菩薩正在超度枉死的怨靈。這景象不由得令他心生警惕，決定待會若有機會，便前去打聽打聽消息。

    士兵將他帶到宮前，朝一名宦官交代了呂仲明來歷，呂仲明便在一旁站著，忍不住伸手在身上左抓右抓，宦官眼皮抬了抬，說：“進來吧。”說著便把呂仲明帶進了別宮內(nèi)。

    “叫什么名字呀，家住何方？”那宦官慢條斯理問道。

    “呂……”呂仲明想到楊廣知道自己的名字，忙自打住，改口道：“尉遲……尉遲明。”

    “尉遲氏？”宦官道。

    呂仲明尷尬笑道：“嗯嗯，家住金鰲島后山路三百一十七號二洞。”

    宦官：“？？”

    宦官打量呂仲明，說：“倒是個美人胚子，也罷，去歇下罷。”

    宦官給了呂仲明一塊木牌，帶他到側(cè)院里，只見滿院女人，都著荊釵布裙，便道：“你就住在這兒罷。”

    整個院子里十來個秀女，全都光溜溜的正在打水洗澡，一齊看著呂仲明，呂仲明瞬間石化。

    宦官又捏了把呂仲明屁股，催促道：“倒是進去呀。”

    內(nèi)里洗澡的人看到呂仲明，半點不現(xiàn)稀奇神色，又各洗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