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輕塵聽出華帝是在攆她讓道呢，只好慢慢悠悠、慢慢悠悠地爬起來，整個過程足足耗時一盞茶，為在場眾人教學(xué)了何為“慢動作”。

    華帝：“？？？”

    老太監(jiān)看不下去了，跪行一段路，提起莫大的勇氣開了口：“駙馬淋了雨，暈暈乎乎的驚擾了圣駕，請皇上恕罪。奴才這就扶駙馬回如意殿休息?！?/br>
    他攙住慕輕塵的胳膊，卻被她揮開。

    “兒臣告退。”慕輕塵用余光警告老太監(jiān)別碰她，向華帝抱了一個禮，然后在他們充滿不解的眼神中，恢復(fù)了四肢爬地的跪拜姿勢。值得一提的是，這回的的姿態(tài)更接近烏龜。

    這是……準備爬到一邊去？直接用走的不行嗎？

    華帝被人跪了半輩子了，頭一回遇見此類惡性擋路事件。想要斥責(zé)慕輕塵，又覺得不妥，慕輕塵是他的十九學(xué)士，才智無雙，所言所行定都含有深意，不可貿(mào)然打擾，還是……先看看吧。

    老太監(jiān)則想的是：殘廢駙馬好心酸！但她身殘志堅的精神值得贊揚。

    “駙馬，加油。駙馬，加油?！彼鹑^豎在胸前，一磕一磕的。

    慕輕塵在他的鼓勵下……仍然沒有任何動作。

    挪一步是死。不讓道屬于以下犯上，也是死。哎，進退兩難吶。

    “塵兒！”華帝慍怒了一聲，潛臺詞是能不能趕緊的，沒看到你老丈人在淋雨嗎！

    “回……父皇，”慕輕塵打算讓常淑背黑鍋，“塵兒騙了您，我并未受涼，實際是和公主斗了幾句嘴。公主氣不過，將我罰站于此，我不敢動，以免再惹公主生氣。”

    早說啊！華帝氣得面部抽搐，無心與她周旋，吩咐說繞道而行，口氣十分不耐。

    他當(dāng)皇帝快二十年了，都是別人給他讓路，今兒倒好，栽女婿手里了。要不是怕雨太大傷了龍體，他非要和慕輕塵盤一盤啥叫“萬人之上”“九五之尊”。沒分寸的兔崽子！

    慕輕塵聽出華帝動了怒，乖順的賠禮，目送他老人家的背影遠去，慶幸躲過了一劫，搭著老太監(jiān)的胳膊起身：“多謝你替我解圍?！?/br>
    “奴才哪擔(dān)得起您的謝呀，應(yīng)該……”

    轟??！轟隆！轟??！

    一連串的驚雷打斷他們……

    刺眼的白光連續(xù)閃爍……

    “雷勢兇猛，駙馬，咱們別在這干站著了……”

    “……怕是……來不及了……”慕輕塵面露驚恐，抬手指向烏云滾滾的天空。

    那些紫藍色的閃點在其間盤旋，由遠及近，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她的頭頂！

    *

    常淑還在和太后說慕輕塵的壞話，說什么虎毒不食子，她都不嫌懷胎十月辛苦，慕輕塵卻要她墮胎。

    太后從頭到尾聽得津津有味，像在聽?wèi)蛩频?。時不時還呷口茶，吃兩口零嘴，就差拍手叫幾聲好了。

    常淑：“……”

    您把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真的好嗎？

    忽然聽到外頭鳴鑼

    ！

    鑼聲急促如爆豆，噠噠噠地響成一片，一下一下?lián)舸蛟谛纳稀?/br>
    隨即而來的是一聲聲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所有人面色一凜，雨天走水？

    常淑率先道：“想來是雷擊所致！”

    宮中失火不算常事，但也不少見。以膳房等燒柴生火之處最多，其他的大都是明火無意引燃、故意縱火和雷擊。

    “初月姑姑，去問問燒起來的是哪座殿宇。”

    初月領(lǐng)命，剛邁出幾步，一名小太監(jiān)便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摔在她身前，擋住了去路：“芳菲宮東……東配殿遇雷擊，火勢兇猛，請?zhí)蠛烷L公主殿下速速移駕暫避。”

    “不好！那是鳶兒的寢殿，”宮內(nèi)房屋相連，一損俱損，大火燒到此處只是時間問題，常淑脊梁一僵，“桂嬤嬤，先護送皇祖母從后門走?！?/br>
    “稟長公主，慕駙馬她……也在芳菲宮?！毙√O(jiān)咽了口口水。

    常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猛然回眸。

    “……被困火場……”

    *

    芳菲殿純粹被慕輕塵給禍害了。

    常鳶和小白在回來的路上遇了雨，回宮并不急著進殿，立在廊蕪下，差人拿兩塊布綢撣撣衣裳上的水珠，一抬眉，看見墻頭以東一道閃電豎著劈下來。

    庫嚓一聲！

    更意想不到是第二道、第三道跟排好隊似的，井然有序的往下劈。

    旋即慕輕塵這只沒頭蒼蠅就闖了進來，屁股后頭是追著她劈打的閃電，庫嚓庫嚓的。

    常鳶和亦小白那是相當(dāng)開眼！嘴巴張得能塞下雞蛋，誰也沒想到?jīng)_過去救人。

    ……就算想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天打雷劈誰遭得??！

    慕輕塵在院子里跑了好一陣，鉆進了東配殿，然后……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閃電劈在屋頂，房梁像被潑了火油似的，蹭得竄出大火。火勢肆虐，吞噬周圍的房檐，落下的火星點燃花窗、木桌、帷?！?/br>
    慕輕塵在里頭左閃右躲，一路退到墻角，想起衣服吃飽了雨水，不容易被點燃，忙脫下外衫蓋住頭頂，又拎起衣角掩住口鼻，確保呼吸通暢。

    殿內(nèi)的熱度幾乎到達沸點，空氣都分外灼人，她覺得眉毛被燎掉了一塊，抬手摸了摸。

    咔咔咔……

    屋頂發(fā)出詭異的聲響，伴有逐漸下沉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