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昱杰：“……”

    隔壁那桌：“……”

    孫昱杰有點尷尬地看著他，問道：“這種酒，是不是女生點的比較多？”

    蘇彬想起愛倫的話，認(rèn)真道：“那是偏見，我室友說了，男的也可以喝。”

    孫昱杰：“……”話是這么說沒錯，可難道蘇彬沒發(fā)現(xiàn)周圍幾桌的女士都是人手一杯嗎？反觀男的，一個都沒有。

    蘇彬還真沒發(fā)現(xiàn)，自顧自翻著菜單……因為對那日吃過的菲力念念不忘，他決定點一樣的，仍然要了七分熟的牛排。

    剛下完單，身邊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人影，緊接著，一只戴著歐米茄銀色腕表的手就扣了扣孫昱杰那邊的桌面：“跟我出來一下。”

    蘇彬：“……”這家伙真是，真是太沒禮貌了！也不跟自己打個招呼……

    孫昱杰給了蘇彬一個歉意的眼神，就跟著腕表的主人出去了，一直等到服務(wù)員上了牛排，他倆才一前一后地回來。

    程昂面色發(fā)黑，抓起垂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仿佛一刻都不想多呆，離開前，還陰測測地掃了蘇彬一眼……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蘇彬已經(jīng)橫尸牛排店了！

    “……”那家伙有病吧，老子哪里得罪他了嗎？蘇彬有點抓狂。

    原本還和程昂一起吃飯的長發(fā)妹子也很意外，喚著對方的英文名跟了出去……他們桌上還擱著兩盤沒有吃完的牛排。

    孫昱杰面如土色地回到座位，蘇彬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才是最莫名其妙的一個人好么，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蘇彬想等孫昱杰先開口，可對方就那么傻坐著，手握緊又松開，硬是沒說一句話。

    “我先吃了啊……”蘇彬等不了了，他已經(jīng)快餓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氣氛不對，蘇彬覺得今天的牛排沒有上一次味道好，明明上一回吃起來很鮮很嫩的rou，這一次入口卻很硬……

    又吃了幾口，蘇彬終于放下刀叉，嘆了口氣：“說說吧，你跟程昂到底咋回事。”

    孫昱杰動了動唇，還是沒出聲。

    蘇彬忍不住有點火大：“你把不把我當(dāng)朋友！”雖然他不是愛八卦的人，但這樣身處局外的感覺讓人很不好受！

    孫昱杰眼眶都憋紅了，最終顫著嘴唇道：“麥克爾，對不起……”緊接著，他眼中迅速蓄起了淚水，然后“嘩”的流了下來！

    “……”蘇彬簡直驚呆了，孫昱杰這是哭了？沒、沒搞錯吧！

    “你怎么啦？”是自己剛才說話大聲了點嗎？可他又沒發(fā)飆！

    孫昱杰一邊故作堅強地?fù)未笱劬Γ贿呥€兇猛地掉著眼淚，哽咽著：“對不起……”

    “你干嗎跟我道歉啊……”蘇彬努力壓低聲音道，“別人都看我們啦，你別這樣……”

    蘇彬手足無措，他覺得他也要哭了。。。

    一個小時后，兩人肩并肩坐在公園的排椅上。

    蘇彬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百感交集……剛剛孫昱杰已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地跟他坦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年前，孫昱杰在M大中國學(xué)生交流派對上第一次見到程昂，就對他一見鐘情。

    男人對男人都能一見鐘情……蘇彬感覺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了。

    “但我只是暗戀他，程昂是直男，我不會讓他難做。”孫昱杰道。

    程昂高孫昱杰一屆，他不知道孫昱杰的性向，對待他就像對自己弟弟一樣，非常照顧……蘇彬明白，程昂做的，也是他下意識在做的，孫昱杰性格軟懦，看起來就很能讓人產(chǎn)生保護欲。

    但悲劇的是，半年前，孫昱杰在上網(wǎng)時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一個B國的同性戀社交網(wǎng)站，然后很蠢地跑去注冊了一下，還在上面發(fā)布了一些個人信息。

    M市的中國人就這么多，華人中的同性戀更是稀缺，他這邊上網(wǎng)一公布，那邊就有人把他的性向曝光了。

    “就因為這個，他們歧視你？”蘇彬想起他跟孫昱杰在蒂芙尼看戒指時遇到的那幾個“殺馬特”和“鉚釘鞋妹子”。

    孫昱杰搖頭苦笑：“他們針對我的主要原因，是我跟程昂走的近，我要是個路人甲，他們根本不屑理我……”程昂得知孫昱杰的性向后，非但沒有疏遠他，還經(jīng)常跑去開導(dǎo)他，希望他能改過來。

    蘇彬聽到這里，也急著問道：“能改嗎？”

    孫昱杰瞥了蘇彬一眼，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最終卻只能道：“你和他一樣，都不明白，天生的同性戀是改不了的。”

    “……”蘇彬的三觀又被刷新了！

    孫昱杰：“我在程昂身邊，就有人看不慣我，覺得我玷污了他的形象，因為很多人不理解我們，覺得我們就是天生的變態(tài)。”

    這個想法就有點過了，其實孫昱杰要是不說，蘇彬真沒覺得他有多不一樣……除了他的思維方式。

    譬如孫昱杰和那些女生一樣在乎蘇彬有沒有女朋友（咦？他難道對我也有意思？_#），譬如他羨慕蘇彬給陳小恬買戒指，以及他在蒂芙尼充滿希冀地說，想要收到戒指當(dāng)禮物……得知真相后的蘇彬很快就想通了這些他之前胡亂腦補的點。

    孫昱杰嘆了口氣，抬頭望著天空憂傷道：“很多時候我都想，為什么我媽沒把我生成女的，那樣我就能正大光明地追求自己喜歡的人了……可我也只能想想了，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我跟程昂是不同道上的人，注定沒有結(jié)果。我距離他越近，反而越痛苦，不管是求而不得的愛情，還是別人的眼光……所以，我就盡量跟他劃清界限、保持距離。”

    孫昱杰的語氣很絕望，蘇彬不知不覺被他感染到了，覺得有點心疼。他現(xiàn)在也理解了孫昱杰既欽慕程昂、又躲著對方的怪異行為了，原來世界上還有這么可憐的人存在啊……

    可蘇彬不懂，為什么程昂看見自己總是沒好臉色？難道因為自己和孫昱杰走得近，所以程昂以為他也是Gay？(_#)

    “他剛把你叫出去說了些什么？怎么后來直接走掉了？”蘇彬問。

    孫昱杰想起剛才的事，臉色又白了：“……你聽了別生氣。”

    蘇彬：“不生氣，你說吧。”不太好的預(yù)感又來了……

    “他說我不好好改，還到處勾搭人，他問我，是不是見一個喜歡一個……”孫昱杰說不下去了，一臉泫然欲泣。

    “……”媽蛋，程昂果然誤會了！不過那家伙說話也太特么難聽了吧？什么叫“到處勾搭人”？他哪只眼睛看見孫昱杰勾搭自己（真、真的有被勾搭么_#）！？蘇彬都忍不住想爆粗了！

    孫昱杰緩了緩情緒，道：“我當(dāng)時很生氣，就沖動跟他說了些氣話……我說，我喜歡誰不關(guān)他的事，以后也不用他管我。”

    “……”蘇彬很郁悶，大哥，你是想害死我啊！你這么說豈不是把我一起拖下水了？讓程昂誤以為我也是Gay？

    “所以我跟你道歉，”孫昱杰看向蘇彬，內(nèi)疚道，“對不起。”

    蘇彬無奈了，他也沒法去責(zé)備孫昱杰，畢竟那是孫昱杰的氣話，任何人被那么說都會發(fā)飆的。

    孫昱杰見蘇彬沒發(fā)聲，以為他生氣了，立刻道：“麥克爾，如果你無法接受我的性向，可以直接告訴我，沒有關(guān)系的……我知道你和程昂一樣，是純直男，但我發(fā)誓，我對你真的沒有那種想法……”

    蘇彬：“……”沒、沒有就好！

    蘇彬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道：“我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一時半會兒消化不了。”

    蘇彬聽過同性戀，但他以前覺得那一類人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卻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碰上一個、一個……活的Gay！！

    “我知道，可一般人都消化不了的，”孫昱杰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包袱，你要覺得跟我呆一塊兒不自在，我也會自動跟你保持距離的。”

    “……”怎么越來越覺得孫昱杰可憐了呢？

    “我看著像是那么狹隘的人嗎？”蘇彬深吸了一口氣，道，“只不過，我之前一直把你當(dāng)純爺們兒，現(xiàn)在你跟我說你是Gay，而且你還……額，你說你希望自己是女的？我在想，我是不是得換個角度看你比較好？譬如把你當(dāng)成女生？你別誤會，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

    蘇彬有點語無倫次了，他理解里，把自己當(dāng)成女人的Gay大多是那種很娘娘腔的男人，沒想到孫昱杰這樣的也是……

    孫昱杰笑了笑，給蘇彬科普道：“在同志圈里，我這種叫‘零號’。”

    蘇彬：“000？零號？什么意思？”

    “同志中扮演男性角色的，叫一號，”孫昱杰比了個圈圈叉叉的手勢，羞澀道，“相反，扮演女性角色的就是零號，但圈子里純一號比較少，大多數(shù)是零，或者零點五。”

    “……”兩個男的圈圈叉叉，入口在哪里啊？難道是……菊花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