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可是只剩一二成,出一次門就用完了。 除非他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安安生生在門派里呆著,不出去搞事。 “你能安安生生呆個一年半載,不出去搞事嗎?”云中子問道。 蘇毓用一聲輕嗤回答他。 云中子長嘆一聲:“既如此,只有請師叔祖他老人家出山了。” 蘇毓嘴角諷笑一僵,原本就缺少血色的臉又白了幾分。 這位師叔住在萬艾谷,并非歸藏門人,只是與師祖相交莫逆,歸藏弟子便以自家長輩視之。 老人家乃是修士中的奇葩,與師祖同輩之人,天資再怎么差也修到元嬰了,就他還是個金丹。 不過他修為雖數(shù)百年如一日的低下,但卻精通旁門左道——就沒有他不擅長的雜學(xué)。 當(dāng)初蘇毓自剖靈脈,是師叔祖給他治的。 用河圖石給靈池供靈力的法子,也是師叔祖想出來的。 蘇毓沒有猶豫太久,捏了捏眉心,無奈地點了頭。 云中子施了傳音咒,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阿脩啊。” “師叔祖,別來無恙?”云中子硬著頭皮寒暄了幾句,隨即將河圖石的變故簡單說了一遍。 “噫,小毓在旁邊嗎?師叔祖跟你說……”師叔祖的聲音陡然拔高,在洞窟中回蕩,“你這情況得雙修啊!” 第12章 師叔祖純陽子雖不是醫(yī)修,但是醫(yī)道上的造詣十分高超,在整個修仙界屈指可數(shù)。 只是有一個毛病,過分夸大雙修的效果。 陰陽失調(diào)?雙修吧。 經(jīng)脈受損?雙修吧。 身中奇毒?雙修吧。 毛發(fā)稀疏?雙修吧。 得了不治之癥?那必須雙修啊。 雙修治百病,雙修解千愁。 要是修一次不能解決問題,那就修兩次。 云中子和蘇毓深諳這位師叔祖的脾性,若非萬不得已,他們也不敢勞他大駕。 眼下就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 果然,師叔祖一聽河圖石出事,靈池干涸,立馬開始鼓動他雙修:“我早就跟你師父說了,河圖石只是權(quán)宜之計,要不是你當(dāng)時年紀(jì)小,就該直接找個道侶雙修。 “權(quán)宜之計就是給你過渡幾年的,到成年就該雙修了,怎么還一直湊合下去了,真真不思進(jìn)取……” 云中子聽他越說越激動,生怕老頭一個不小心背過氣去,他們奉師祖之命給老頭養(yǎng)老,可不想給他送終。 忙道:“師叔祖教訓(xùn)得是,不過事已至此,該如何是好呢?還請師叔祖賜教。” “什么如何是好,當(dāng)然是雙修啊。你都說了,河圖石的靈力被那小姑娘吸進(jìn)身體里了,雙修吸回來不就行了,”老頭嘖了一聲,“你們這些劍修大能別瞧不上玄素之術(shù),陰陽相交,沖氣為和,方能順應(yīng)天道。” “可是……” “別可是了,雙修吧。” 蘇毓思忖片刻道:“敢問師叔祖,除此之外可有別的法子?” 師叔祖不情不愿道:“別的法子也有,離那姑娘五步之內(nèi),用流珠九轉(zhuǎn)之法,慢慢吸收靈氣也可以。只是效果比之雙修差遠(yuǎn)了,朝夕相對幾個日夜,也比不上雙修一次的。” 蘇毓陷入沉思。 老頭繼續(xù)苦口婆心:“雙修有百利而無一弊,真的。”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阿脩啊,小毓總是不肯雙修,莫非有什么難言之隱?” 蘇毓:“……”以為他聽不見嗎? 云中子笑容僵硬:“呵呵,師叔祖真會說笑,我們小毓怎么會……” 純陽子頗有醫(yī)者的嚴(yán)謹(jǐn)和嚴(yán)肅:“有病得治,切不可諱疾忌醫(yī)。” 云中子偷覷了一眼師弟的臉色,忙打圓場:“沒病沒病,絕對沒病,他只是不想,不是不能……” 蘇毓:“……”真是謝謝你了! “可惜我這爐丹剛開始煉,得守著火,”師叔祖頗為遺憾,“不然我親自來輔導(dǎo)小毓……” 云中子驚恐萬狀:“不必不必,豈敢勞動師叔祖的大駕。” “先不說了,我這里還有點事,”師叔祖一邊說一邊掐斷傳音咒,最后還不忘叮嚀:“小毓,記得雙修!” “雙修”兩字在洞窟中久久回蕩,余韻悠長,大有繞梁三日之勢。 云中子撫了撫額角,覷了覷師弟:“師叔祖就是這樣子……” 蘇毓已經(jīng)平靜下來。 他向來冷情又寡欲,還有些骨子里的清高,不想找道侶,亦不喜用爐鼎,故此寧愿費點事,隔三岔五浸泡在這冰寒刺骨的靈池中。 不過那是有得選。 真的走投無路時,他也不會和自己過不去——修道之人壽命動輒以百計,人活得久了,對人倫綱常便不那么看重,在男女之事上本就比一般人隨意得多。 況且轉(zhuǎn)念一想,河圖石生變也并非全是壞事,以往他每次靈氣行將耗盡,或是身負(fù)重傷,便不得不回到門派閉關(guān),少則數(shù)日,多則數(shù)月。 如今只要將那爐鼎帶在身邊,豈不是可以省去來來回回的麻煩? 蘇毓不喜歡強人所難,若換了別人,他或許還會猶豫,可那女子既然哭著喊著要給他當(dāng)爐鼎,如此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云中子囁嚅道:“回頭我把小頂姑娘的情況與師叔祖說說,請他再想別的法子。” 蘇毓卻道:“不必,有勞師兄將那爐鼎喚來。” 云中子一臉錯愕:“你打算做什么?” 蘇毓目光中微露詫異,旋即明白過來,云中子滿腦子腐儒的三綱五常,自然看不慣他用爐鼎。且那爐鼎慣會裝乖扮可憐,引得師兄憐惜她也不為怪。 他道:“師兄不必多慮,我與她不過各取所需,我不會傷她性命,若虧損太過,事后與她些靈藥蘊養(yǎng)便是。” 他雖不喜那爐鼎,也不會故意去難為她,比之一些以折磨凌虐爐鼎為樂的修士,已算厚道主人了。 生而為爐鼎,通常不能指望太多。 他頓了頓,催促道:“有勞師兄傳信。” 云中子卻遲遲沒有動作,臉卻越憋越紅,眼看要把尖尖毛嘴都憋出來了:“這……不太妥當(dāng)吧……” “師兄多慮了,我有分寸。”蘇毓胸有成竹。 “這……恐怕不太安全吧?” 蘇毓想了想,但凡修道,多少都有些風(fēng)險,玄素之道也不例外,師兄想必是怕他沒經(jīng)驗,岔了真氣,適得其反。 便出言安慰道:“師兄不必?fù)?dān)心,我小心些便是。” 云中子欲言又止半晌,終于還是傳音給金竹:“帶小頂姑娘來一趟掩日峰。” …… 小頂正窩在靈府中啃書,得知新主人召喚,頓時喜上眉梢,當(dāng)即跟著金竹出了門。 到得掩日峰,紙鶴落下,金竹帶著小頂走到洞窟門口,停住腳步,躬身行禮:“啟稟師父,師叔,小頂姑娘到了。” 便聽里頭有個清冷的聲音答道:“進(jìn)來。” 小頂走進(jìn)洞中,只見里頭不似一般洞窟般幽暗,洞中懸著顆明珠,散發(fā)著瑩瑩冷光。明珠的光并不強,但巖壁上遍生水晶,頂上亦有無數(shù)晶簇流蘇般垂下來,便將洞窟映照得猶如冰壺世界。 小姑娘沒有不愛亮晶晶的,即便小頂是只爐子,面對這樣美麗的景象,也不由睜大眼睛,看得入了迷。 云中子輕咳了一聲:“小頂姑娘……” 小頂這才回過神來,按著這幾日學(xué)的規(guī)矩,一板一眼地向兩人行禮。 掌門身邊的瘦高男子,自然就是連山君了。 這幾日她聽不止一人說連山君乃是修仙界第一美男子,難免對這新主人寄予厚望,今日一見,才知道傳言往往不可信。 這位連山君雖然說不上丑,比那奇丑無比的西門公子順眼許多,但是要說第一美男子,那實在言過其實了,不說別人,單是金道長,便可以甩他百八十里了。 不過她還是盡量掩飾自己的失落,身為一只爐子,挑剔主人的相貌,實在很不應(yīng)當(dāng)。 蘇毓見她打量自己,全然是看陌生人的眼神,臉色微沉——雖說他不在意皮相,但是但凡見過他這張臉,怎么會記不得。 這爐鼎定是在裝模作樣,妄圖引他多想——想得多了,便自然而然在意起來。 這卻是高看了小頂。 她是真沒認(rèn)出眼前這個瘦子,便是當(dāng)日破廟中解救她的恩人。 十個修士九個瘦,除了像西門馥那樣丑得出類拔萃的,在小頂眼里都差不多。 若是易地而處,就相當(dāng)于把幾十只形狀一樣,花紋也差不多的爐子放在一起,讓你辨認(rèn)哪一只幾天前見過,想必也不太容易。 云中子夾在中間,見兩人之間氣氛僵硬冷淡,越俎代庖地替他們尷尬起來。 正想著怎么緩和一下,便聽他師弟道:“你可愿意做我爐鼎?” 小頂本以為新主人好歹要煉一爐丹試試她的本事,沒想到這么爽快,一見面就肯收她,頓時喜出望外,兩眼放光:“愿意,很愿意!” 連山君頷首:“可以,但你我之間,僅此而已。若有非分之想,便到此為止。” 小頂連連點頭,雙頰因為激動透著紅暈,眼中水光瀲滟:“我只想,做你,爐鼎。”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非分之想”,但她除了當(dāng)爐子沒有別的想法,自然樂意。 蘇毓臉色微微一沉,若非他知道這爐鼎心機手腕了得,也要被她這無欲無求的模樣騙了。 他冷冷道:“你放心,是我有求于你,該補償?shù)模粫倭四恪!?/br> 小頂連忙擺手:“不,不要,能當(dāng)你的,爐鼎,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