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兩人的視線聚焦在鑰匙,男孩和女孩的臉,被迅速調暗顏色。 當鑰匙,落于王結香掌心的一剎那。 整個世界坍塌于虛空之中。 第6章 討厭你 拿到鑰匙的瞬間,王結香回到小兔島。 眼前,是一片無垠星空。 翻身,她看到倒在自己旁邊的小白兔,他們躺在一片空地上。 端詳兔子的外貌:蓬蓬毛,胖胖臉,黃色眼影。 “是殷顯!” 她的聲音讓兔子緩緩睜開眼。 “嗯。” 王結香坐起來,迫不及待地問他:“后來你回家,有背出那首古詩嗎?” 既然她拿到鑰匙,那表示通關了?殷顯的身上會因她發生些許變化嗎。 “什么古詩?” 他平靜無波的回答,讓王結香的期待落了空。 “我回到你的四歲,教你背的《夜雨寄北》啊。” “你見到的人不是我。” 殷顯給王結香講了個鬼故事。 “進到那個屋子后,我什么也看不見,世界一片漆黑。你消失了,我從你的口袋掉落在地板,我找不到你。整個空間是走不到邊界的,連我的喊聲都被四周的黑色吞沒。之后我找累了,趴在地上睡著,再醒來,就是現在。” 王結香后背發涼:“按照你的意思,我們如今還被困在房子內部?” 她急忙確認,巡視周圍,卻發現……他們此刻所在的空地,正是他幼年老家原先的位置。 殷顯的說法是成立的,他們仍在原位。 幸運的是,那間房子不見了,他們沒有被困。 “我跟你說我經歷的版本吧。” 王結香長吁一口氣。 “我在里面的世界,遇到了四歲的你。大雨天,你爸媽沒回家,你被鎖在門外背詩。有個叔叔和你搭話,騙你跟他走。我試著阻止他,和你一起被他丟上板車。板車騎出一段路,我倆合力,成功逃跑了。我們穿過一道鐵門,跑到村口的亭子。你說還沒背會古詩,我在亭子里教你。出亭子有只野兔跑來,兔子的脖子掛著鑰匙。” 她說了這么多話,他始終沉默不語。 王結香撓撓頭:“我是不是說得有點亂?” “不亂,我聽懂了。”他說:“你描述的前半段,的確是我小時候經歷的事。” 她心中咯噔一聲:“那后半段,你跟壞人走之后發生了什么?” 他黑沉沉的眼珠,仿佛是玻璃制成,空蕩蕩的讀不出情感。 殷顯望著她,聲音中透著生分。 “可以不說嗎?” “好。”王結香自覺端正位置,保持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適時地轉換話題。 “你救了,你認為的小時候的我?口口聲聲說不會救我,還是救了啊。救人的感覺好嗎?” 瞧他說的,像是她在多管閑事。 “是啊,我說的不救。”王結香皮笑rou不笑:“我都和你分手了,正好你也不記得我,我們倆跟陌生人沒兩樣。我剛才說的后半段,是恰巧被我碰上,幫小朋友一下是順便,對我來說像拍拍灰一樣容易。” 她昂著下巴,重音強調:“請你千萬不要誤會。” “至于嗎,被激怒成這樣。” 兔子笑笑:“王結香,你很討厭我嗎?” “討厭啊。”她不假思索。 “為什么?” “因為,”捏緊了拳,王結香仿佛見到二十九歲的殷顯站在自己面前:“因為你太冷漠,沒有誠意,沒人情味,做人太差,太敷衍。因為你曾經對待我,像對待暑假結束前夜趕完的作業,像對待鹵完豬腳就扔掉的八角香葉。” 他并不像往常的每次爭吵后,牙尖嘴利地反駁她。 一人一兔,相顧無言。 王結香張開手掌,她仍攥著那把鑰匙。 “這是四歲的你從野兔身上拿到的鑰匙,可能是開這里的哪個門的。” 她將鑰匙丟給他。 “你不要鑰匙?” 兔子自知惹怒了她,不過他也剛被她罵,不好放下身段。 “你說的開門,不去試一試嗎?” “不去。我好困,我想回家睡覺。” 王結香語音剛落,巨型千紙鶴便扇著翅膀從天而降。 自己的話竟然可以隨時召喚交通工具,王結香甚至沒怎么吃驚,立即接受了這個福利。 “看來它是接我走的。” 千紙鶴在跟前停下,她爬上去,頭也不回地沖兔子揮揮手。 “我先回家了。” 眼見千紙鶴要起飛,兔子肯定不會放過絕佳的離開小兔島的機會。 他一個助跑,精準地躍入王結香的羽絨服口袋。 她是真的困了。靠著千紙鶴脖子,眼睛一閉,不待千紙鶴飛上天,王結香已沉入夢鄉,呼呼地打起鼾。 口袋中的兔子,兔耳被烈風吹得亂晃。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千紙鶴,它飛到了半空,自己逃離囚籠的希望似乎就在眼前了。 然而下一秒,殷顯感到自己在垂直地下落。 千紙鶴,連帶著王結香,消失于小兔島的上空。 * 王結香睡得飽飽的。 早晨的鬧鈴將她從睡夢中叫醒,她伸了個懶腰,從小床上起來,開始刷牙洗漱。 沒想到在小兔島折騰了那么久,回來還能睡一整個晚上。 就像是,她在那里的時間,不被算進她真實世界的時間。 嗯,王結香清晰記得小兔島發生的一切,并且,不會把它當成一場夢。 原因很簡單……心疼地看著自家破了個大窟窿的窗戶,王結香思考要不要打電話叫人修一修。 上午,是她一天中最忙的時候。 王結香經營著一家蛋糕店,一早到店,她就要開始烤蛋糕、打掃衛生,包裝蛋糕,布置冷藏柜和其他蛋糕櫥窗。 等到員工來上班,店差不多要開門營業。 客人一來,蛋糕的訂單也來了。 腳不沾地,一直忙到下午,蛋糕店的客人減少,王結香終于閑下來。 跟店員打了個招呼,她到店外面透透氣。 “小兔島這時候幾點了?”王結香腦內算了算:時間流速不同,這樣計算下來,不會又過去好幾天吧? 她不過是這么一想。 那該死的天邊,該死的千紙鶴竟然又該死地出現了。 “既然不耽誤這邊的時間,我正好也有空,就當去通關游戲了,我再去一去?” 王結香很好地說服了自己。 走之前,她到店里看了看有沒有能帶的武器。廚房中有兩根隔夜的法棍還沒扔,她拿起來掂了掂,揮了揮,用著挺順手的,就被她揣入了兜里。 踏著千紙鶴的翅膀,掠過陽光彩云。 等落日的余暉蓋在腰間,伴風兒俯沖而下,便見有只白兔子正坐在他的紅屋頂,一整團地,肥胖地坐著。 這次他沒來紙鶴的降落點迎接她。 可能是昨晚王結香走掉時,兩人都有些不開心。 縱使殷顯喪失記憶,脾氣還是從前的脾氣。 “喂。”她走到肥肥之家,喊他出來。 殷顯不知道是在他窩里騎摩托車還是干嘛,肥肥之家中傳出“嗡嗡嗡”的噪聲。 等到那嗡聲停歇,他抱了個熟悉的罐子出來。 是上次裝胡蘿卜汁的罐子,王結香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在家榨汁。 “給。”他故意看別的地方,罐子往她懷里一塞。 王結香消氣只需要睡一覺,殷顯比她小心眼,消氣至少幾天。 所以,多謝時間差,他們此刻都已是消氣了的狀態。 王結香從袋子里取出一根法棍,學著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