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夜話_分節閱讀_64
35 35、第 三十四 ... 芝麻糖類……灌餡麻糖……玫瑰餡的大麻糖……” “豆腐……哦啊……豆腐……” “綠豆仁(芽)……” 王希睜開眼睛,從被窩里伸出手臂墊到枕頭上,又閉起了眼睛。聽著墻外熟悉的吆喝聲,他知道,回家了。這不是以前的家,可是,這是家。他可以想睡到幾點,就幾點,想呆到什么時候就呆到什么時候。他聞著空氣里萬林市特有的熟悉的味道,甚至幻想,也許一會老爸會推開門,進屋對他說:“哎,臭小子,還知道回來呢,受罪了,受罪了……爸爸去給你買桔子罐頭。” 他又很快失笑,老爸要是在,那里會買什么桔子罐頭,早拿著棍子,追著他滿街揍了。可是,即使挨揍那也很好啊。 院子里很安靜,象棋子落木棋盤的聲音隨著思考的長度,清脆的落下。沒人說話,有人在等待著他醒來。 就那么一動不動的躺著,賴著,一直賴到膀胱被憋的受不了了,這才從床鋪上坐起。他掀開一床萬林綢子面的錦被。沒錯,就是錦被。常譽跟趙學軍都是那種活在過去的人,他們住的小院子,屋子是仿古舊式的屋子,欄桿是仿古舊式的欄桿。這家里的家具,睡的羅漢床,蓋的被子,鋪的褥子,墻上掛的小掛件,大幅的掛畫。全都是過去的東西。如若不是知道底細,猛地進來,會恍惚半天,這里整個時代都是停頓在過去的。有時候,那院子里那方形的天空下,漏進來的陽光都像是故去的時光。 下了床,王希看著腳踏上那雙手黑燈芯絨面的布鞋。不用問,改霞姑姑的手藝。這種鞋家里每個人都有好些雙。以前白給他穿,他死也不要,改霞姑姑就給他放著。哎,還留著呢。 一堆買好的衣物放在床那邊的平椅子上,堆了很高。褲衩,背心,二股筋的,圓領的。衣服是整整齊齊的放了幾疊,都是新買的。對著放衣服椅子的高腳古式柜子大開著。大概是叫王希自己整理的意思。他自己整理,下次也好一找就找到了。 王希伸出手,摸摸自己被剃光的頭,再看看自己身上。現在自己干凈的就像一只白皮豬一般,昨天,不!也許是前天,他用了一大鍋爐的水,才洗干凈自己,趙學軍拿著干毛巾幫他一直搓,一直搓,一只搓到皮膚發紅,舒服的就要睡去。那些頭發實在梳不開了,沒辦法,趙學軍借了推子,幫他理了一個大光頭。 穿好衣服,塔拉著鞋子(鞋小了),王希走出里間,繞過一個仿古鑲貝殼畫的屏風,來到外間,這外間是趙學軍的小書房。這里算不得干凈,什么東西都是隨意丟的,書籍,魔方,按摩錘子,半袖襯衣掛在帽瓶上。桌子上放著一盤子大黃杏,那杏子黃生生一個有小娃拳頭大小,有幾個杏子滾在白瓷盤子外,襯的那張暗紅色的老方桌子俏皮卻雅致。 王希推開雕刻著荷花木門,看看院子里坐在院子當中低頭下象棋的那兩位長輩。他們沒看他,依舊專心致志的看棋子兒。王希也沒上前打招呼,他去了廁所,尿了一泡長尿,洗洗手之后,直接去了廚房。廚房的火沒有掩,悶熱熱的。他走到蒸籠邊打開蒸籠,一大碗一直保持熱度的大燴菜邊上放著四個開花大饅頭。 端起燴菜,用筷子串起饅頭,王希來到院子里,坐到棋盤邊的小板凳上,開始大快朵頤。 老常摸了一會棋子兒,順手把那枚卒子丟到一邊,站起來進廚房給王希又端了一碗小米米湯出來,放到他身邊:“喝著個,去火。” “我給你媽打了電話。”趙建國拿出一個原本裝點心的鐵皮盒子開始收棋子兒。 “哦。”王希繼續吃。 “你提前出來,我們都不知道,你也不通知一下。”老常的聲音略微有些起伏,很快又按住了。 “走來的?”趙建國問。 “嗯。”王希端起米湯咕咚,咕咚的幾口就喝完,喝完端著空碗又去廚房盛了一碗出來,他睡了兩天,沒什么胃口。倒是這新下的新小米,實在是清香潤心,他一連喝了四碗。舒服的毛孔都張開了。 “你傻啊,到那里找個地方,發個電報,我們就立刻匯錢了。社會主義國家,能不給你救濟。你就這么走了兩個月從廣州走回來的?哎,我說你,我說你……算了,你姨,給你燉rou了,晚上我給你送來。” “哎,住著吧,學軍說,你跟他一個屋,我也就不給你收拾了。以后那邊歸你,以后都歸你……錢我放你襯衣下面了,你要想買什么自己置辦,東屋什么都有,你自己去挑家具。被子,褥子什么的,叫你改霞姑姑給你做。”老常指指東屋的二樓,說完,站起來,進了里間。沒一會,收音機里的評書聲傳到了院子里。 “叔。”王希收了碗,叫住要推車離開的趙建國:“軍軍呢?” “郊區小李磚廠呢!就在以前的市建筑公司東邊。你常伯在郊外買了新地方,要躲到山里住,這不……好好的新磚不要,城里不住!神經的他,非要燒舊式磚頭,軍軍在那邊看著呢。sao毛的他,這不是,有錢嗎……sao毛的他們……萬林市都擱不下了……定了好多青磚青瓦么,這一家人都是越來越古怪,好好的城里不住,非要住郊區。好好的樓房不住,非要蓋廟住……我以后見自己兒子,是不是直接在家燒香就能招來……sao毛的他們倆……” 趙建國騎著車子走了,這幾天他沒去單位。這家里這大大小小的事情,煩得很,他索性不去單位家里呆著了。回家的路上,趙建國故意繞了一圈,去了已經通車的萬林到江關的公路邊上,他點燃兩支煙,一支插地上給王路,一支他自己慢慢吸了。 “娃回來了,長高了,有心事了。么事,王路,你娃精著呢,么事,走了倆月都么丟……哎,兒大了,都大啦。學文那家伙,一直不想回來……一直說有事……算了……孩子這個玩意,你放出去了還想收回來?你就別擔心了,我跟老常看著呢,不會丟……”他嘮叨著,不由老淚長流。 王希收拾好自己,騎了家里的車子出門,繞著很熟悉的自小長大的城市,他去了郊區的小李磚廠。 小李磚廠這邊,接了大單子,博物館的老常訂了好多青磚,青瓦,還有雕花磚,雕花墻。師傅是從南方請來的老手藝師傅,所以,這段時間這邊來了好多鄉下的磚廠師傅也在學藝。 趙學軍坐在離磚窯不遠的土坡上,看著那邊的孔洞,看著那些工人說笑著,推著獨輪車,把胚子一車一車的推進磚窯里去。他這樣腦袋亂蒙蒙的做了一上午了,這兩天,他看著王希在夢里哭了好多次,哄都哄不住。 王希放好車子,坐在趙學軍身邊。看著遠處,今兒的天是一片片晴,一片片清,藍汪汪的在頂上蓋著。他們看著遠處城市的曲線,聽著狗兒在附近村落吠鳴。凝神遠望,最后的溪流那邊,孩子們在撈青蛙卵,捉蜻蜓,逮蝴蝶。山那頭,老爺山一片綠色,那高高的炎帝銅像,在幾十里外的高處也能看到。 趙學軍沒有理王希,他坐在草地上拿著幾根狗尾巴草,手編些動物擺在一邊站隊。王希看了一會遠處,仰頭倒在草地上:“我去了好多地方,都沒這里好。” “你都看到什么了?”趙學軍把編好的兔子放在一邊。 “好多人,他們干活,玩,會朋友,上班。到了晚上,他們騎自行車回家。”王希回答。 “你想回來?”趙學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