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女子淡然致意,神態舉止一如既往的冷靜沉著。 “我為北洛之事而來。” 路雙嶼看看雙方,放下戒備:“原來你們認識?” 凌星見介紹道:“這位美人jiejie是北洛的朋友,也是岑纓與我的舊識,大家都是自己人。” “原來如此,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請坐。”路雙嶼抱拳,態度恭敬。他見云無月雖然外表年紀不大,一言一行間卻是氣勢迫人,心道其來歷必然不凡。有關他人私事自己不便在場,于是說道:“諸位請先敘舊,我外間還有些事務,暫且告辭。” 眾人向主人家示謝道別,待房門關閉之后,繼續方才的話題。 “云無月,你說北洛還活著,是真的嗎?”岑纓著急先問,“那他現在在哪里?” 對方輕輕搖頭:“我不知道。” 凌星見問道:“jiejie這是何意?” “我感到西陵遺址內有他的精神波動,但無法確定具體位置。”云無月輕捋鬢發,“似乎在一個極其深遠的封閉所在。” “又是西陵……”凌星見若有所思,“前些天我和門人曾去查探,周圍方圓數百里內已是不見光亮,而且魔氣大盛,完全無法靠近。” 岑纓渾然不覺他的話,只顧喃喃道:“北洛……北洛還在……這真是太好了。”悲切之下忽然大喜,她的神情一時有些恍惚,“這么說,小叔叔也有可能平安無事……” “jiejie可知西陵內部有何變故?” “不清楚。它的四周被一種極其強力的結界包圍,除了王辟邪的穿越空間之力,沒有其他辦法可以進出。” “這么說,北洛可能被誰困在里面了?”凌星見推測,“否則就算用不了血脈之力,應該也有辦法傳個訊息出來給我們……” 岑纓恍然:“巫炤!肯定是他!他把北洛帶走了,并且關進了西陵。” 云無月微微點頭:“我與霓商也是這般想的。北洛最后一次傳信給天鹿城,是你們與巫炤出發去巫之國之前。只是關于此行的目的,他只是寥寥數語,并未過多解釋。岑纓,我今日來就是想問,有關源血與巫祖之事,你可知道些什么?” 凌星見也道:“我記得當時決定去巫之國,是因為那里可能存在治好北洛的方法。你們是否有什么發現?” 岑纓眉頭緊皺,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和北洛不小心掉進了一個類似罪淵的地洞,那里的石壁上記載了巫之國的歷史以及滅亡的原因。這些待日后我再慢慢詳述。”想起那些駭人聽聞的真相,以及被怨魂包圍的驚險,她依舊覺得遍體生寒。“后來我們找到了巫祖藏身的地方……” 能成為名震中州的神怪小說家,劉兄靠的不光是精妙筆法,更多的是他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作為劉氏家族最“不成器”的子孫,他從來不愛那些四書五經之流,求官問仕之道。在他看來,好男兒生于天地之間,若不能仗劍踏歌而行,冒險游歷五湖四海,簡直就是枉自來世上走這一遭。 只可惜受限于體能和機遇,他的手到目前為止,除了毛筆之外,拿過的最重物件也不過是成親時取下夫人頭上的鳳冠。想到這里他鼻子微微一酸,已經過去好些天了,自己不得自由不說,妻子也依舊下落不明…… 劉兄自認幸運值和經歷遠超大多數平凡人,因自己寫的小說而與狐仙結緣,首山之上既除過魔物又開過九井。就算沒有北洛與岑纓那一身武藝護身,也依然能次次化險為夷,逢兇見吉。他常自感嘆人生變化無常,對不可預計之事既來之則安之,這也算得是生活中一種樂趣。只是這次的意外,卻是全然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圍,一心只想從未發生過就好了。 回想起那日突如其來的驚險,劉兄還是忍不住要打顫。自己在家中坐得好好的,正在修繕即將上梓的故事。雖然外界災害不斷,天色不祥,但并未影響他對寫書的熱情。忽然間院內狂風大作,幾個蒙面斗篷人從天而降,不分青紅皂白闖進屋內用鎖鏈捆住自己就走。妻子一路追來,與那幾人惡斗一場,力盡不敵摔下山崖。若不是眼前這人出手相救,自己還不知要被擄劫到什么地方去……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瞥了一眼火堆旁端坐不動的救命恩人。對方閉目盤膝,毫無聲息,不知是在打坐修行還是單純地睡著了。他不敢打擾,心又實在靜不下來,便借著火光一邊打量對方的外表,一邊內心天馬行空。 如果以小說家的審美眼光來看,這人除了容貌,全身上下簡直就是為自己下一個故事量身打造的完美主角。劉兄猶記得當時的驚鴻一瞥,自己正在絕望之時,一個被祥云瑞靄環繞的身影忽然出現,長衣飄飄,足踏輕煙,指尖金光閃耀,無數幻影金箭幾下子就將那群惡人打得潰不成軍,氣度優雅姿態閑適,對敵的招式更是美妙無比,仿佛仙人降世。 待到狼藉散去,劉兄總算看清了來人的臉,不由得十分驚訝。 那是一張極其平凡的臉。略顯粗糙的皮膚,普普通通的五官,上面既無傷痕也無胎記,屬于放在人群里毫不惹人注目的類型。 劉兄暗罵自己不可以貌取人,尤其對救命大恩來說,更是極為不敬。但內心深處還是忍不住有一絲意外,只是出于對美好事物欣賞的遺憾。 這張臉若是生在街頭商販,或是大戶人家的管家身上,已可算得上相貌堂堂了,絕不會有絲毫不適之說。 可這張臉偏偏生在這人的身上,不禁給人一種極不協調的錯位感,就像是天上的神在造人之時粗心失了手。 他的頭發、身形,以及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散發出的高貴氣場,怎么看都是舉世無雙的風范,可就是沒有一張與之匹配的、風姿絕代的臉。 沉浸在胡思亂想中入了神,劉兄不由得一聲長嘆,感慨世事荒誕。 “怎么了?”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問,把劉兄嚇了一跳。只見那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望著自己。 “你一直盯著我發呆,是有話想說?” 這是被救之后,他第一次聽對方開口講話。劉兄微微一愣,這聲音不僅比他設想的要年輕,而且和自己竟有七八分相似。 “我……我……”偷窺一下被人抓個正著,劉兄不禁慌亂起來,窘迫得抓耳撓腮。一時激動起來,忽然雙膝跪下拜倒:“請您大發慈悲,放我離開吧。” 那人一呆,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我好像……從來沒說過不讓你走啊。不是你在一直跟著我嗎?” 劉兄傻眼:“啊?這這……”仔細想想,對方似乎確實沒有強迫他留下的言語或者舉動。大概是自己之前已經嚇破了膽,又被這人的氣場震懾,竟不自覺就乖乖跟在身后一直到現在。 他頹喪雙手撐地,不知該說什么好。 “就算要走,你想好要去哪兒了嗎?”那人繼續說道,“那些人不會就此罷手。我能救你一次,可不保證能救第二次。” 想想那些兇神惡煞的惡棍,劉兄更是萎靡氣沮。 “可是,我想去找我的妻子……”他跪著抱頭喃喃道,“她如今生死未卜……” “你妻子?是指那只九尾狐嗎?”那人回憶道。 “就是她。”劉兄拼命點頭,內心忽然升起一個念頭,猛地磕下頭去:“我一定得救她,求您幫幫我吧。您這么厲害……” 對方看著劉兄惶急的模樣,似是想起了什么過往,表情有些出神。 劉兄見他不置可否,更是磕頭如搗蒜。 “求大仙救命!” 對方依舊不言語,也不知在沉思何事。 劉兄實在忍不住,也顧不得自己舉動是否無賴了,爬過去扯住那人的衣角痛哭流涕:“蒼天在上!我的祖宗哎,求您說句話吧。” 那人總算回神,低頭看他道:“嗯?什么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