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詢心理醫(yī)生的時候，會用一些曾經(jīng)凌天的舉動來咨詢大概會是什么意圖，看心理學(xué)方面的書籍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去找與他的小天符合的情況。

    幾番對比下來，他對于凌天的了解可以說更加深了些，更花了大工夫，調(diào)查了凌天以前能調(diào)查出來的所有事情，種種跡象，都表明了，作為一個從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對親情的執(zhí)念是很難理解的。

    所以才有了最開始他小兒子對他的那些企盼的心情，雖然很短暫，但后來回想起來，也會讓他很是懊悔。

    不管他的心里期待的是什么，他和凌天的父子關(guān)系都是解不開也除不了的聯(lián)系。

    怎么樣，他或許都不該放棄。

    周晨聽了，心里又有點冒火氣的沖動，但是又轉(zhuǎn)瞬一想，何必呢？總是在這個人面前諷刺，自嘲，生氣，發(fā)火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義？

    驀然的，胸中的郁悶就散了開，的確是何必呢？

    淡淡的笑了笑，周晨挑眉，既然打算把話說開，他也就不客氣了。

    “你是不是覺得，你給了我生命，我今生今世就該無論如何都翻不出你的手了，也不該脫離你的掌控了？”問了之后，也不等凌峰回答，然后繼續(xù)說道：“可是事實上，我已經(jīng)還給你了，凌天死在那場爆炸里，死在你舍棄無關(guān)緊要的人，保護你‘唯一’的那個兒子的那場事故里，那已經(jīng)是個結(jié)束了。你說我是你兒子，但是我并未失憶，你說過，凌云天是你唯一的兒子，我想，你不會失憶的吧？”

    周晨輕輕抬眼，掃視一眼臉色冷硬的凌峰，輕輕的笑出聲：“呵呵~或許凌先生不信，加上這一次，我已經(jīng)死了兩次了，也已經(jīng)還了兩次了，自覺已經(jīng)夠了，也不想繼續(xù)再死了。各過各的不好嗎？還是凌先生覺得，非要我剔骨還父割rou還母才算是真正的兩情呢？”

    周晨聲音輕輕的仿佛幽幽的嘆息，一絲一絲的仿佛用最鋒利的蠶絲緊緊的包裹起凌峰的心臟，生生的將心痛疑惑恐慌都纏縛進了血rou里，讓他痛徹心肺。

    雖然是在車上，但是周晨也沒有過多的避諱，因為車上早就升起了格擋，將司機與他們坐的后廂分割了開了，別說聲音了，恐怕就是他真將凌峰惹怒了，凌峰失手將他掐死，司機恐怕也不知道的。

    凌峰抬頭看像周晨，暗沉的黑眸竟硬生生的帶出了些許隱痛，讓周晨呼吸一滯，轉(zhuǎn)頭輕笑，其實算起來，即使凌峰的那絲傷痛是真的，他也沒多大成就感，更沒什么痛快感，他從始至終都沒能成長為試圖讓別人更痛的黑手，其實他自己也挺遺憾的。

    但是他還真沒大度到，因為這人眼里的那些，連他這個不懂看人眼神的人都看出來的隱痛，就為他心疼了，他又不是真圣母。

    他只是覺得，他曾經(jīng)或許真的將凌峰神化了，妖魔化了，高估了。不管凌峰的情緒，是不是真的，他都沒想過這種隱隱帶著示弱的情緒，會出現(xiàn)在凌峰身上。

    可是今天注定了，周晨沒想過的事情會接二連三的發(fā)生，他還沒從凌峰的眼神中完全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句更不可能的話：“……我道歉。”

    輕輕的一句話，如同一聲驚雷一樣的響在周晨的耳邊！

    周晨有些不可置信的睜大眼，聽著凌峰一把將他摟在懷里，繼續(xù)的說道：“不管是讓你成為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還是后來讓你當(dāng)了擋箭牌，我都道歉，是我的錯。你要和我認(rèn)認(rèn)真真的說，我就和你認(rèn)認(rèn)真真的說，我道歉。”

    正因為了解的越多，凌峰就越是陷下去了，他心里的這個人，認(rèn)真算起來，真的沒有太過優(yōu)秀，樣貌雖然好，但也稱不上讓人驚艷。才華方面，也沒有很能拿得出手的。沒有各種天賦，也并不受上天寵愛，若真要說有什么過人之處，恐怕也就是他活的認(rèn)真努力以及身處逆境卻也依舊心境平和了。

    但是世界上生活的認(rèn)真努力的人比比皆是，逆境中心境平和的也不是沒有，但是他偏偏就將這一個放在了心里。

    有時候認(rèn)真想起來，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卻依舊隨著了解，一點一點的在他心里堆積著。

    曾經(jīng)或許他覺得他是沒有多大愧疚的，最開始不認(rèn)這個意料之外的兒子，他是覺得沒什么的，畢竟他已經(jīng)有了妻子兒子了，哪怕不是他自己喜歡的，他那個妻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更何況他小兒子的母親也還活著。

    憑他給的那些錢，只要不極盡奢侈，一輩子無憂無慮的還是沒問題的。

    隨后就將這些事情都扔在腦后了，后面的事情，誰能提前預(yù)知呢？

    所以凌峰曾經(jīng)并不覺得他該愧疚，也不覺得他對不起誰。

    而后來，小兒子的那張臉與大兒子打眼看去確實很像，當(dāng)時的他對那個小兒子并無半點感情，就算知道了他后來的遭遇，也并不覺得和他有關(guān)系，自然也就談不上什么愧疚心疼之類的情緒了。

    恰逢當(dāng)時云天出了意外，他腦子里剛想用別的人引出幕后黑手，以保護大兒子的時候，小兒子突然的就出現(xiàn)了。

    誰能比這樣一個人更合適呢？順其自然而已。

    而且他的調(diào)查的大概資料里可以看出，他這個不在計劃里的兒子過的不是很好，起碼在凌峰眼里看來，就是過的非常不好。

    連想吃什么東西，都要算錢夠不夠花，坐個人擠人的公交車都要看看情況，可不是非常凄慘了？

    所以，他能帶凌天回凌家，甚至打算事情結(jié)束后，給他一筆錢，已經(jīng)算是非常不錯了。

    凌峰思來想去，也不得不承認(rèn)，以他的性格和處事方法，除非他能從一開始就知道整個事情后來的發(fā)展和結(jié)局，否則的話，即使再來一次，事情也不會比現(xiàn)在這個后果好多少。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的后悔，很多事情，很多人都說做了就不要后悔，無法改變挽回的事情不要后悔，但是能做到的人，又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