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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這分析能力,這憂國憂民的性子,屈在這里做個小道士,虧了啊。公申賦云點點頭,原來他問皇親是這個目的。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了一番。 “那你就是因為常常頑劣地頂撞你師父,才被趕出去的?”他可是沒忘了自己來找輕一的目的。 輕一頓了一下,淺淺垂了一點頭,目光朝著大堂方向瞟了一眼,有些不滿:“他,他怎么這么多話,這個也告訴你。” 這話,公申賦云可是不愛聽了,我相中的人,輪不到你埋怨。 “你不告訴我原因,我就不讓我朋友幫你的忙。”不過這威脅的話甫一出口,他覺得自己有點拿捏不住人家什么。不過是個與他毫無關系的皇親們,真是被毒死了,那又如何?人家不過是心懷正義,想要給皇家提個醒。 卻是沒想到,輕一痛快地全盤托出了。 “我是三年前被師父從死人堆里撿回來的,命大,瘟疫沒死。我吧,就好吃口rou。喝口酒,很烈的那種。可做了道士,是要吃素的,最多能吃個雞蛋,喝口淡如水的果酒,不過癮。所以我時常偷偷溜下山,偷雞吃。這回,被人捉了個當場,被村民押回來。師父動了怒,也對我很是失望,我就被趕走了。” 公申賦云一臉同情的看著他,舔了一下唇,“那你還回來做什么道士?有酒有rou才是逍遙自在,我好久沒吃過雞了。” “不然我去哪?這里有吃有住,師父也不在了,也沒人管我吃rou了。以后,這里八成會沒落,沒人來正好,清凈。我也好給自己找個養老的地方,將來如果命好,收個徒弟,給我送終就是了。” 方才大喊重振知無觀,不過也就是喊喊罷了。 說完他摸了摸懷里幾個銅子,“我待會就去村里,買兩只母雞回來,讓它們下蛋孵雞。” 公申賦云摸了摸耳垂,看著輕一一副這里是我家,并且要長住的模樣,有些發愁,沒理由趕他走…動粗行不行?會不會太不人道? 我又不是人,但是也不能做不是人的事。唉,做人真難。還是做龍好。 “公申公子,我先去寫信,能不能麻煩你讓你的朋友交給皇上?”輕一道。 “放心,放心,交給我。”公申賦云一臉自信。 不就是送個信,太簡單了。他的腦袋里,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可以讓秦長落能夠舒舒服服待在這里,過上安穩日子的事。 一個響指打得透亮,公申賦云折身回了大堂。 恰好秦長落端著香氣騰騰的三碗蘿卜面也踏進大堂。 這一副賢夫良爹的模樣,瞧著真是順眼。公申賦云趕緊迎過去,拖住秦長落的兩只手,心馳蕩漾的占人便宜,與他一起把托盤放在了放貢品的長桌上。 秦長落端起一碗面給公申賦云,然后自己也端起一碗,盤腿坐在蒲團上,大口吃了起來。吃了幾口還不忘問問輕一怎么不來吃飯。 看著他吃的滿足,公申賦云屏住呼吸不太想聞蘿卜嗆鼻的味道,這清湯寡水的面條子,他可提不起來興致。想必,那個愛吃rou的輕一,也不會愿意吃。 “恩人怎么不吃?”秦長落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看了一下四周,有些歉意,“是不是沒有桌子吃不習慣?我向來都是自己一個人隨便弄些吃食的,家里沒有桌子。我看到村子里其他人,都是在干凈的大院里,支個方桌,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說說笑笑,吃吃喝喝。” 秦長落眼中星光點點,一臉憧憬,忽而又是深深地落寞,稍稍發呆,他突然回神:“是我忽略了恩人,我馬上去找個桌子來,讓恩人坐著吃。” 一股子心酸溢上公申賦云的心間,他喚停了秦長落,把面放在長桌上:“我還不餓,你是個孤子,從小一人流落嗎?” “爹娘都是我克死的,爺爺說的。村里的人都說爺爺算命很厲害,他說我天生煞命,與我接觸的人,都會死。” 秦長落聲音低低的,他看著自己的掌紋,“不過,你們兩個都沒有死,可能,你和他其中有一個是大命之人,我的命運才改了吧。這里,以前只有兩條線的。” 他指著自己的掌心,“現在是三條,我已經,不會再克死人了是嗎?” 望著雙眸洇水,切切問著的人,還帶著一絲對自己的懷疑,可憐的厲害。公申賦云的沖動來的毫無預兆,他大步走過去,把人擁在懷里,下巴來回摩挲在他的頭發上,毛毛躁躁的,有點刮得臉輕癢微疼,他柔聲安撫:“是的,你遇到了我,便不會再是什么天煞之命。” 他在憐憫同時,有些不解,秦長落的命格,為什么突然改變了。 “恩人…你知道嗎,爺爺沒有死的時候,我特別想,特別想,讓他抱一抱我。尤其是,下雪的時候,特別冷。我遠遠的,看到和我一樣大的孩子,他們有爹娘疼,我一點都不羨慕。可我見不得,他們的爺爺對他們笑,給他們捏糖渣吃,給他們嗦一口筷子上的油。” 秦長落揚了揚頭,把淚珠憋回去,手臂環住公申賦云,抱的很緊:“從來沒有人愿意靠近我,我真的是怕了一個人待著。你多抱一會我吧,不看你的臉,我可以把你當做是我爺爺。我唯一一個,對我不好,打我罵我,卻是為了我好的親人。獨自生活了十年我才慢慢知道,他之前,為什么打完我,自己還要偷偷哭。他怕我,一個人,太小,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