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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緊手中長劍“我的確很希望得到仙君的肯定。但我入不入白獄,墮不墮魔,成不成妖,是我自己的選擇,和仙君認不認我,其實并沒有什么的關系。” 白蕭先是一愣,緊接著連笑三聲,道“好,好,好!”便揚扇向溫行攻去。 此人顯然修為極高,手腕轉合之間海水暗流涌動,如沸如潮,聲勢之浩大,引的宋選連連后退,高呼道“長老小心。” 溫行絲毫無懼,自右下騰轉而上,只聽當的一聲脆響,直直將白蕭逼退三步,原是長扇被一擊橫中,余波恰好震在白蕭手腕關節,半個胳膊都麻癢不已,手中氣浪一偏,擦這宋選三丈而過。 宋選怪叫一聲,嚎道“有沒有人救命啊。” 白蕭連退數步,他本就不擅長近身戰斗,與劍修一對一很是吃虧,當下借著溫行的力退到安全距離,聞言大笑“大陣之中,有幾個活人都不知道,都不過是陣法銘刻,誰來救你們?仙君嗎?” 他們河底打的火熱,直絞的江水翻滾,波濤倒流,卻不見上頭有人馳援,可見除了莫名其妙消失的‘崇寧仙君’葉酌,入了此夢的應該就是湖底的他們幾個,并沒有其他的人。 白蕭似乎未曾想到溫行能與他勢均力敵,表情越發猙獰“你倒是不錯,這個年紀…” 未待溫行回話,他忽然騰挪開來,拉開幾人的距離,半浮于水中,喃喃自語起來,他面前明明沒有任何人,神色卻屢次變化,仿若在與人交談。 宋選心里發毛,一把抱住溫行的胳膊,哭道“長長長長老,他他他他他他是不是,有毛病病病病病啊。” 溫行也沒有去追白蕭,繞到宋選身邊結陣,道“我先送你出去。” 誰料這個時候,神神叨叨的白蕭轉過身來,笑道“既然如此,長老不要怪我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了。” 他淺淺勾唇,似帶著潑天艷色,明明在這夢里是一張清俊雋永的臉,表情卻生動到了極致,隱約可以窺見那真正的皮囊是如何嫵媚多情,盡態極妍。 他道“您該知道,崇寧仙君的大陣最講究的就是邏輯,規則和夢境外頭別無二致。您應該也知道,妖族等級分明,上等妖對下等妖的威壓是絕對的吧?我剛剛選澤共存的這個通幽,就很上等,是我看見過最高的。” 他上前一步,笑道頭“您體內的那株通幽,應該也很上等,畢竟清獄中,您的手剛剛伸過去,門口那一排變都退走了呢。” 溫行的神色驟然難看下來。 白蕭接著道“只是不知道您身體里那個,和我這個,那個更上等呢?” 他說著話,施施然向前邁了一步,動作極輕極緩,宛如踏在云端。 然而就是這小小一步,溫行驟覺氣血翻騰,一時筋骨肌rou無一處不痛,發出一聲悶哼,倚劍拄地強撐了片刻,便撲通一聲,直直的跪倒在了地上。 宋選大驚失色,連忙去看,只見他皮膚下面血管猙獰,宛如在皮囊里用針穿了一根根紅線,沿著血管穿插而上,若隱若現之下,血從毛孔里爭先恐后的爆出來,將周圍的水染成了漂亮的水紅色。 宋選嚇的面如土色,撲過去扶住溫行“長老,您沒事吧。” 溫行揮開他,見他帶了哭腔,捂住口鼻咳嗽兩聲,道“無,……無事。” 血便爭先恐后的從嘴角蔓延出來。 通幽化成流淌靈力的經脈,埋在每一寸皮膚下面,此時仿佛受道了蠱惑,紛紛震顫起來,直接將血rou撞的支離破碎,當初白獄之時,張懸不過扎進了一兩根,便痛的生不如死,睚眥欲裂,五官猙獰變形,溫行卻幾乎周身都是,一時幾乎神智模糊,死死咬住下唇,咬出一道血紅的印記。 白蕭慢慢的走到他身邊,揮開宋選,半蹲下來,沾著那水,舔了一下手指,笑道“長老這種雪松一般清冷漂亮的人,血也是艷麗多情的紅色呢。” 他用指頭抬起溫行的下巴,也不管溫行唇齒間溢出的鮮血沾了他滿手,反而媚笑道“長老,舒服嗎?您那么擅忍,血淚吞的下,委屈吞的下,面上還能清貴又漂亮,這種生不如死的疼呢?您吞的下嗎?” 他拍了拍溫行的臉頰“我就不信,你還真就清正端方欺霜賽雪啊?這些詞那是給沒吃過苦的公子哥兒吟誦風花雪月的時候準備的,這里連個看你演戲的人都沒有,長老啊,仙君不在此地,你架子端給誰看?” 溫行的下顎被他捏在手里,幾乎壓抑不住唇齒間的痛呼,整個肌rou都在顫抖,冷汗津津,他看著白蕭,忽然極輕的笑了一下,輕聲道“欺霜賽雪是端給別人看的,清正可不是。” 白蕭捏的更緊了一些“哦?怎么說?” 溫行抬眼,空茫的看向遠方,卻不回應他的問話,反而咽下了滿口血沫,斷斷續續的問他“長舟渡月……廣渠齋人嗎?” 見白蕭臉色微變,溫行自嘲一笑“您如此喜愛提及仙君,我還以為是誰,居然是元君高徒,只是您不該嫉恨我,細說起來,您應當比我得師傅的寵愛才是。” 白蕭的臉色陰沉下來,剛剛要說話,忽見天地陰沉下來,下一刻便是震天的轟隆之聲,透過河水的些許陽光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一樣,只見河床抖動,碎石滾落,白蕭虎口震動,扇子掉落于地,一時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他左手死命壓住右手,虎口的抖動幾乎波及全身,這陣法里的身軀似乎再也不受他的控制,極力的排斥著外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