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
眾人的眼神齊齊往端遺端秀兩人身上一瞥,另一個中年長老道“下泉宮卻是一定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傳說中崇寧仙君的得意弟子,是如何墮魔的?!?/br> 正應了第一個猜測,這群人原來是興師問罪來了。 端秀皮笑rou不笑,“自然會給一個交代。” 身后又有人議論“難怪這么多年呆在下泉也不出來,說什么鎮守白獄,那個時候就墮了吧?!?/br> 其他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聽說還是奉崇寧仙君的旨意出來查訪的,崇寧仙君知道他墮了魔,怕不是要一巴掌扇死這個孽徒?!?/br> 又有人說“關進白獄算什么刑罰,魔這種喪心病狂的東西,就該去喂通幽。死無葬身之地才好?!?/br> 置身風暴中央的溫行古井無波,眉目清冷依舊,似乎討論的并不是他。 葉酌插到溫行之前,冷笑連連“諸位前輩這是連罪也不問,就要人死嗎?” 綠衣道人吹胡子瞪眼“墮魔就是最大的罪,死不足惜?!?/br> 葉酌道“話豈是這么說的,牢里的犯人也分個高下,有的死刑有的流放,殺人放火和斗毆偷竊豈能是同一種罪過?刑罰也講究輕重,溫行不曾傷天不曾害理,莫不是因為魔修的身份便要償命?” 道人道“就算罪有輕重,魔修就夠判死刑了,區別不過是車裂凌遲,這個還要細細分說。” 葉酌火都來了,還要多言,結果話沒說出口,溫行一只手扣在他的肩上,強硬無比的把他拉回來。他平常任由葉酌牽著走,其實手勁極大,葉酌根本掙脫不開,被溫行扯到身后,只能道“你放開?!?/br> 溫行沒在理他,側過身子將他護在身后,倒是對面前的諸位執了一個弟子禮,冷靜道“稚子年少頑劣,說的話不必當真,他沒有修為,各位海涵。” 葉酌挑眉“我年少頑劣?”他心想“逆徒,過了這次風波,讓你看看為師是否年少頑劣?!?/br> “竟拜魔修為師,你當然頑劣”墨衣道長道斜睨了他一眼,倨傲道“除非崇寧仙君降世,誰能救的了他?” 他捻了捻胡子“小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你沒有修為,不是修仙界中人,又遭小人蒙騙,你也非死不可,” 葉酌嗤笑一聲。 溫行按他肩膀的手更用力了一點,他手指分明冷的可怕,語氣卻無比淡定“是,的確是遭了我的蒙騙。” 葉酌看了他一眼,神色難掩驚異。 溫長老幾十年恪守禮儀,葉酌在夢里看了他半生,溫行從沒有說過一次謊,就算問道他不想回答的地方,也只是垂眸不語。葉酌從沒想到他胡扯起來語氣可以如此堅定,神態可以如此淡定自然,仿佛葉酌真的天真無辜到了極點,全是他巧言蒙蔽一樣。 紫衣長老哎了一聲,道“承認便好,小娃娃不要不信,魔修收你當徒弟能安什么好心,不過是巧言令色,到時候挖你的心肺,不知道你該找誰哭呢?” 葉酌冷笑“您倒是咄咄逼人,甚是了解魔修呢,想必在兩域戰場上也是成就斐然,不知是那派高徒?” 溫行惹不住皺眉,斥責道“葉酌!” 紫衣神色倨傲“扶搖派?!?/br> 葉酌皺眉思索,查無此派。 塔靈提醒“仙君,就是騎墻派?!?/br> 他這么一說,葉酌倒是想起來了。 當年他還是神玄修士,尚沒有證道的時候,因為處事作風出格,遭受過許多打壓,其中扶搖派為了抱長舟渡月的大腿,更是不遺余力的造謠生事。后來葉酌證道為仙君,一時風頭無二,扶搖派掌門嚇的屁滾尿流,親自抬了排匾,上書“仙君門下走狗”前來請罪。 那個時候葉酌剛剛證道,事情多的很,沒空理這棵墻頭草,叫人收了牌匾了事,現在還放在明光殿里,結果他們掌門真的是不要臉到了極點,拿這個事情到處吹噓,以仙君門下走狗的身份自豪,那個時候天下都要給仙君三分薄面,便也將他視為仙君嫡系,給他幾分臉面。 后來此派居然發展壯大,憑借“我是墻頭草,風吹哪往哪倒”的偉大宗旨,居然一路順風順水的混到了現在。 “真是出息了?!比~酌心道“千年之前點頭哈腰,千年以后居然敢這樣同我說話,這墻頭草還真是迎風飄揚,堅忍不拔的很啊?!?/br> 葉酌還待冷笑,仙君這么多年還沒受過這種氣,論起口舌之利,仙君怕過誰,然而他話還沒說出口,溫行忽然伸手,用力的壓住了他的肩膀。 手指的冰涼透過層疊的衣物,卻燙的葉酌一個激靈。 然而葉酌怒火不消,于是看向溫行想叫他放手,然而只是一眼,他忽然偃旗息鼓,所有的話都堵在嗓子里,一句也說不出了。 溫行對著他,眼尾向下,居然突兀的擠出了一個無奈的微笑。 這個微笑并非肌rou僵硬的勾唇,也不是冷笑,而是春風解凍一般,瞬間消融了面上的冰雪,若非要形容,有些像父母看見孩子第一次走路摔了一身泥,有些無奈和苦惱,又止不住的高興和自豪,又像是養寵物的人家收到了貓咪叼來的老鼠,哭笑不得,又難以辜負這番美意,于是只能裝作責怪,實際上,那點高興就笑盈盈的盛在眼眸里,藏也藏不住。 溫行本就生的好看,不笑的時候好看,笑起來居然更好看。 葉酌一時目眩神迷。 他于是突兀的回憶起景城那個關于臥蠶的賭約,果不其然,溫行的眉眼生的那么好看,笑起確實有漂亮的臥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