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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背著幼崽的皇檉柳猴路過,白白的長胡須掛在嘴巴兩邊,它也駐足打量兩個發光人類,神色好奇。 人類返回地球還不算久,地球上的動植物對人類這個物種已經足夠陌生,尤其是對生活在廣袤雨林中的這些動植物來說,人類還來不及深度侵入雨林,所以它們對突然多出了一個物種這事尚且沒有十分明晰的感受。 顧長安希望它們永遠對這事沒有明顯的感受,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人類的生存,就意味著對地球生態的消耗、掠奪。 “這里曾經經歷過毀滅性的大火,那之后不久,突然爆發的生態失衡,使得地球末世的人們措手不及。” 顧長安靠在謝廖沙的胸口,呢喃地說“對于地球來說,人類的滅絕,不過是一次系統更迭,如果不是伊芙切走了它的一半,這根本算不上值得注意的事。人類不能夠重蹈覆轍。不,這是由人類自身來決定的事。” 他的大校是將自己的思考無意識說了出來,不是在對話,不需要謝廖沙給出回應或答案,謝廖沙明白這點,所以并沒有答話,他的手掌在少年顧長安稍顯纖細的臂膀上輕撫,安慰性地捏了一下,像是在過渡體溫。 顧長安輕笑起來,抬頭去吻他的下巴,這時那只皇檉柳猴似乎終于看厭了他們,背著幼崽跳上古藤跑走了。 “雖然概率非常非常低,”顧長安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詢問,“廖沙,你想要幼崽嗎?” 謝廖沙抱緊顧長安,答道“我有您就夠了。” 顧長安促狹地說“哦,所以不是不想要。” 謝廖沙怕顧長安誤會或傷心,立刻著急起來,解釋說“也不是想要,不對,如果是您和我的幼崽,我當然想要,但是,不是一定要,我們這樣就很好。如果有,那我一定會和您一起好好撫養他,可我們會活很久很久,您已經失去了我太多次,難道我還要讓您再經歷我們幼崽的生老病死嗎?但是,又假設我出現了什么意外,如果有一個幼崽,ta和ta的后代還能夠陪伴您活下去。所以,有或者沒有,都很好,只要您還在我身邊,我就沒有什么想要的了。” 原本只是想捉弄一下小狼,結果卻被年輕人真誠的坦白反將一軍,顧長安紅著耳朵簡直說不出話,最后只能伸手去揉年輕人的頭發,喊他“傻瓜。” “我絕對不會讓你出意外的,”顧長安的眼神認真起來,補充了一句。 如果又一次失去謝廖沙,顧長安甚至不敢保證自己還能穩定地擔當地球的保護傘,所以這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 他們視線糾纏在一起,然后,身體也開始如視線般纏綿。 顧長安在吻與吻之間,給自己提出的問題敲定了答案“那就,順其自然吧。” 前兩天,顧長安一時好奇詢問狄上將同樣的問題,狄上將擺擺手,像是不在意這種小事,回答說“我和他在那邊養過一個,那是個好孩子,我與他都視同己出,對我們來說,昭兒就是我們的孩子。所以此番復生,也不是必要再養一個,干脆順其自然,他也是這樣想。你還打聽這個?成年了嗎你就管?” 雖然最后不免又傲嬌起來,但狄上將的回答中透露出的與多年愛人的默契與情深,還是令顧長安感嘆。 也許正因此,才會記得一時好奇的疑問,來問自家年輕人。 顧長安知道廖沙一定會給出真誠的回答,卻還是未能料及年輕人情深至此。 所以,顧長安也給出了自己認為的最佳答案。 順其自然。 這相當于一個許可,盡管不強求那個結果,謝廖沙還是為他的大校向他敞開的許可而激動,事實上,無論多少次,他都還是會為他的大校激動、沉迷、情難自抑。 于是剛整理好的衣物又被小心地解開,顧長安躺在暈散開的光層上,手搭著謝廖沙作亂的腦袋,漸生水霧的眼睛望著頭頂那片被光隔離開的雨幕。 傾盆的雨水轟然落下,砸在看不見的隔離光層上,順著光層的弧度變成流水源源不斷地滑落。 顧長安的衣物再被穿好的時候,離小心眼的狄上將定下的門禁不到一個小時。 謝廖沙本欲提醒,可是顧長安興致勃勃地宣布“我們去當海盜!” 于是他們又去了熱帶氣旋呼嘯的加勒比海。 他們在狂風暴雨中,駕駛著沒有人類能看見的、用透明光擬成的大海盜船,乘著巨浪起航,在大起大落的海上與自然搏斗。 可是雨實在太大了,顧長安牽著謝廖沙,兩個十七歲少年身形的船長大副跑下透明甲板,跑進船艙里接吻、大笑。 然后顧長安讓這艘大海盜船沉入海洋。 大海盜船的整個船身不再是透明,而像是燈一樣泛起了暖黃的燈光,一直沉入暗無光線的海底,如同神跡。 顧長安控制著大海盜船在平靜的海水中穿梭,謝廖沙在他身旁,緊緊握著他的手,他們欣賞瑰麗的珊瑚礁群,捉弄游魚,還把一只巨型章魚追得噴墨逃竄。 謝廖沙愿意和顧長安這樣約會一輩子、兩輩子、三輩子……直到永恒。 海底之游后,顧長安又讓這艘大海盜船變得透明,控制著它飛上天空,讓這艘中世紀風格的透明海盜船在云層中穿行,這樣不快不慢地趕回家去。 所以,不出意外地錯過了門禁時間。